《拾荒》皂斗

103、102:

　　惨叫声停止，聚集在房门外的各路人终于散离，而房内横在床上的受害者则汗流浃背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般有气无力的大口喘着气，狼狈的模样如案板上正料理的鱼，眼皮耷拉，气若游丝。
　　牡丹坐在床沿看他要死不活的模样，伸手拍两下：“小教训就成这样了，体质偏差。开学后要报名参加学校的运动社团，不能整天捧着书就圆满了。还有，从今以后，回家不可以坐电梯，要爬楼梯上去。记下了？”

　　“……”白眼都翻不起。
　　“别以为我开玩笑，要是让我撞见你违规了，那可不止像现在这样而已了。”牡丹伏下身笑得如沐春风，“还记得宁珂说过那种‘骨肉分离’的私刑么？所以你要乖乖的。”
　　所以我说我讨厌你准是没错的。安乐腹诽，索性抛开杂绪努力聚集体力，忽然脸颊被什么东西拂过，轻轻的熟悉的触感，然后是眼角、额头、鼻尖、最后是嘴唇，接着软绵绵的身体被抱了起来。
　　牡丹往浴缸里放满了热水，褪下他汗湿的衣物，整个把他丢进去。

　　啊——！安乐心里惨叫，眉头挤成峰，这水真的太、太烫了！不过他没敢有任何意见，怕又遭人黑手，只好暗暗咒得他千疮百孔的忍着。在热水里泡了不到一分钟，他就如蒸熟了的虾子般全身红通通，汗水更是如地下喷泉般源源不断。
　　不知何时是个头，他眉头纠结的一秒秒数时间，期待水快点变冷，别把他里子也给蒸熟了。念着念着，忽然感觉到牡丹把双手伸进水里，用轻巧的力道在他身上某些穴位按压，过了一会儿，虽然四肢依然使不出力，但身体上的疼痛和酸软渐渐消失了，连热水也变得舒适了起来，忍不住哼了一声。
　　“舒服了？”牡丹揶揄问道。

　　安乐微仰起头，冷哼：“先皮鞭后蜜糖？”
　　“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牡丹挑眉反问，手停在他腰上，有威胁的成分。
　　识时务者为俊杰。安乐醒悟，忙扯开笑脸摇头：“不会，我伤疤还没好呢，您大人大量，宰相肚里撑航空母舰，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油腔滑调。明天你就端着这德性去见你老师吧。”
　　一提起老头，安乐什么表情都没有了，颓然说：“我还没准备好呢，你怎么尽踩人痛处呢，真讨厌。”

　　“等你准备好了黄花菜也凉了。”牡丹深刻了解他在某些时刻某些事情上“倔”的程度，又继续给他按摩了两分钟，把他打捞起来，用大浴巾一圈，扔到床上。“休息五分钟，然后下楼吃饭。”
　　“不用理我，我已经散架了。”安乐蜷起身子装尸体，“重组需要十二个小时，时间到了你再来叫我。”
　　“还有三分钟。”
　　“不……”
　　牡丹没听他说什么，兀自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之前那顿教训和服侍工作也让他出了一身汗。收拾好出来，见床上的人还保持原状，他笑了笑，走过去轻声道：“不起来么？我去叫宁珂他们过来……”话没落便见装死的人豹速蹭起身，可随即又如掺了太多水的软面团般瘫软滑下。

　　“帮我穿一下衣服。”安乐费力的扯他衣袖，皱着脸可怜兮兮的哀求。
　　“好。”牡丹俯身在他脸颊上啄一下，取出衣衫一一给他套上，扣上那低腰布裤的钮扣时突然伸手进去揪了揪那株小嫩芽，瞬时，房里又响起惊恐的惨叫声，而始作俑者却背过身颤笑不已。
　　阴损！安乐捂着痛处心有余悸，刚洗净的身子此时又是一身薄汗。刚才他亲自验证了外人对牡丹的评价，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太平日子过久了，他的防御心居然就低了，差点忘了这人狸豹狼虎的本性。
　　“没事了？”牡丹转头问。

　　安乐摇头，颤着手指柜子：“帮我拿袜子过来，下边第一个抽屉里。”
　　牡丹找来，蹲身帮他穿上，套上便鞋绑好鞋带，扶着他走一出门便见萧香和安宁正站在门边，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而802房的宁珂和罗小布此时也出来了。
　　“诶，被教训了吧。”宁珂一脸怪笑走过来，了然且同情的眼神望依靠门边的安乐，凑过头窃道：“说实话，你那惨叫真让人毛骨悚然，不知情的都以为是发生杀人惨案了。以后放聪明些，绝不能再犯同样或类似的错误，不然有你受的。”

　　“下去吧。”牡丹警告的眼神射向多嘴的人，转又回头问：“要扶你下去么？”
　　“不如你好人做到底，背我下去吧，这可是你种的因。”安乐皮笑肉不笑，瞧见宁珂和罗小布惊奇又好奇的眼神，心里也明白他们是想看看向来优贵的三少会不会放下身段，遂勾住牡丹的胳膊肘，慢腾腾迈步：“走吧，真饿了。”
　　费了比正常人慢三倍的时间才到餐厅，还是坐老位置，点同样的菜。可怜的安乐连碗筷都拿不出来，握个饭勺都磕磕碰碰的，只能对着满桌美食干瞪眼。身边的安宁不忍心了，舀了饭喂他吃，服侍得臻臻致致的。
　　安乐忍不住感慨还是自家的孩子好，其他的都是些白眼狼。
　　宁珂只是贼笑。

　　饭后，安乐先行回房，漱了口连衣上床趴着，许久后听见门响，随后又听见洗漱声，他弱弱道：“帮我脱一下衣服，我没力气。”
　　牡丹从善如流，顺势搂住他赤裸的身体：“明天你不会比现在好，要不要后天再去看你老师和叔伯？”
　　“……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把你剁成肉末，煎了炸，炸了煎，埋到地里生蛆。”安乐咬牙切齿。

　　牡丹闷笑，忽然“哎哟”一声惊呼，身体也弓了起来。
　　安乐吓一跳，慌忙支起身，见他两手抱腹一脸痛苦的表情，以为他是闹肚子疼或胃不舒服了，忙伸手给他揉揉：“怎么了？肚子不舒服么？我没见你吃辣鸡丁啊，去医院看看好么？我记得南铃左边不到五十米外就有个小门诊，我去……”
　　“不去。没事了。”
　　“真没事？”
　　“嗯。刚只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熄灯睡觉吧。”

　　安乐依言熄了灯，手继续在他腹上揉着，忘了自己之前还有一气没一气的连衣服都无法脱，没几分钟又问他好些没。
　　牡丹嗯嗯虚应着，隐匿在黑暗中的眼角眉梢处却尽是狡笑，忽然问：“你现在还恨原习礼么？”
　　“爱离别，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我不恨他，这是命……”安乐满口慈悲，转口就狠声道：“当初他那么对我，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都不能消灭我对他的憎恨。”
　　“瞧瞧你，瘦巴的身体里长了一颗强硬多刺的心，性子也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牡丹抚摩他的手臂，“那你想以牙还牙报复他么？”
　　报复么？安乐认真谨慎的思考这个问题。说不想那绝对是故作姿态，他又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到被人迫害后还心灵平静泰然处之；但说想，他又真从没想过怎么做，他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他的平静生活来得太不易了，他的亲朋好友们都太重要了，所以相对而言，他愿意选择忘却，让自己甚至亲友们都轻松过活。

　　“你在诱导我还是想帮助我？”他认真问道。“我想报复他，但不会拿我的现在或未来去作赌注，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过哪一个报复事件是能随心所欲按照受害者的意愿进行的，我杜绝出现两败俱伤的后果，我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花心思去做，我还有娃娃要养。”
　　“识时务者为俊杰。”牡丹笑，“我是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你的真实想法，要是你心里总放不下，那咱就教训一下他，不过相对的，要是我们报复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互斗的后果只会牵连到更多无辜的人，我从来不主张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愚蠢做法，我想这也是你一直想避及的。当然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也可以暗中给他点教训。”

　　“不，算了，怎么说这儿也是他的地盘，原家在这儿扎了这么多年，也不是随便一阵风就能摇晃得了的。我没想过要你帮我再做其他什么，只要他以后不找我麻烦就好，我不会去惹他的。”
　　“放心吧，以后你随时想回就回，他不会怎么样你的。”
　　安乐闷声笑：“少爷你真好，我怎么报答你呢？”
　　“身许吧。”牡丹将他两手扣向脑后，狠狠啜一下他的嘴，低声戏谑道：“你一穷二白的，唯一有用处的就是这身体了，不如卖给我，保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安乐无价。”安乐傲然回答，曲膝磨蹭他的腰侧，“哲人说，既然掠夺给少数人造成了天然的权利，那么多数人就只得积聚足够的力量，来取得夺回他们被夺去的一切的天然权利。但现实是，多数人的力量都是渺小的，短时间内是无法积聚的，所以我决定正视眼前形势，卖一身自然□□来换取其他利益或权利。”
　　“果然识时务。”牡丹赞许有加，赏赐深沉一吻，手在他光洁的腿上滑溜，细腻弹性的触感很得人意，于是再赏一吻，激情四射。

　　安乐撇开头喘气，嘴都麻了，也不知道肿了没有。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今晚要是再让他折腾，明天他就真散架了，只有求饶：“不能继续了，我只有半条命了，得留些元气恢复。”
　　“我在教你分析形势后还要懂得及时避开不利因素。”
　　“是，是我又眼浊脑瘫了。可你哪止是不利因素那么简单，你整个就是一毒瘤啊，能把人腐蚀掉的。”
　　“那你什么时候被腐蚀掉？”牡丹从容不迫的问。
　　“我体质与常人不同。”安乐平静回答，可脸颊却热得能摊面饼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让我见识见识你怎么个体质不同法。”

　　“蒸不熟，煮不烂，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铜碗豆。诶，你别又来霸权啊，这是个和平文明的社会，明主与自由的分子飘散在空气里，你老师也应该教过你了。”
　　“书呆……”牡丹叹了一气，手温吞画着他单薄的身体曲线，“睡觉吧。”
　　“唔。”心理一放松，身体上的疲惫让安乐很快的沉入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