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骷髅》玉堂芙蓉

14、突变

　　霍斯冥和阿宝开始了平静的生活。
　　除了工作，霍斯冥把全部的时间，都和阿宝分享。
　　阿宝嫌他粘人：“你的那些朋友呢？为什么不找他们玩？我还要写东西呢。”
　　霍斯冥把头枕在他的肩头，懒洋洋地道，“你写呀。我只是抱着你的腰，没有抱着你的手。”
　　阿宝瞪了他一眼，把精力转回手提的屏幕。
　　霍斯冥闭着眼睛，鼻端是阿宝淡淡的体香，耳畔是阿宝敲击键盘的咔哒声，臂弯里是阿宝纤细柔韧的腰肢。
　　这样就很好。
　　阿宝，如果，你要我的命，就拿去吧。只要把我的一根骨头，放在你的身边。

　　不知怎么的，徐氏的三小姐徐冰妙忽然之间疯了，失手杀死了一个男性保镖。据说那保镖曾经是混□□的，身手相当了得，可偏偏没能躲过徐冰妙从三楼推下的一只花瓶。
　　因为精神原因，徐冰妙被免于起诉，可是终身都要在精神病院之内度过。
　　阿宝合上今天的报纸，轻轻地抿了抿嘴唇。
　　霍斯冥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不要在吃饭时读书看报，对胃不好。”
　　阿宝低下头喝粥。
　　早餐吃完，霍斯冥披上外套，打算去上班。
　　阿宝给他拿来公文包，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平日里，吻过之后，霍斯冥就要走了，可今天，他有些犹豫，阿宝也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哄哄……”
　　远方传来一阵隐隐的雷鸣。要下雨了。
　　“别忘了带伞。”阿宝说。
　　“不会。”霍斯冥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爱你，阿宝。”
　　阿宝一怔，扬起脸蛋，眼睛里涌起水光。
　　“我爱你，所以，”霍斯冥顿了顿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想要。”
　　阿宝垂下头，紧紧地抱住他。
　　两人相拥了很久。
　　窗外，阴云越来越浓，天色渐渐暗下来，仿佛黄昏。
　　阿宝打破了沉寂：“该死的人都得到了惩罚。”
　　霍斯冥一惊，心脏砰砰地跳起来。
　　几个月的提心吊胆，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兴奋和恐惧同时涌进他的血液，冰冷和热辣的感觉在胸口蔓延。
　　阿宝抬起脸，墨黑的眼珠渐渐变成绿色，翡翠一样的绿色，嘴唇异样的红颜，趁着他雪白的肌肤，透出浓烈的妖艳。
　　天空中，乌云盘旋，雷声越来越近。
　　“只剩下你了。”红唇吐出淡淡的五个字音。
　　霍斯冥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点点头：“是的，只剩下我了。”
　　“知道吗？”阿宝歪着头，迷茫地看着他，“人刚死的时候，灵魂是可以自由行走的。那个时候，我很留恋你呀，很留恋。于是，我就去找你了。”
　　霍斯冥浑身一震。
　　“我去找你了。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点伤心的，可是，我去的时候，你正在和一个女明星滚床单。”阿宝的眼神更加迷茫，“我很困惑，为什么一个人的感情，会变得这么快？我正伤心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是你的手下，在我被绑架的事情上，征求你的意见。”
　　霍斯冥的心仿佛被刀割掉，因为他清晰地记起了自己的回答。
　　阿宝的声音继续流泻：“你说“自己看着办，这点小事，还要给我打电话吗？”我忽然间明白了：我对你来说，只是一点小事，而你对我，哪里有什么感情呢？”
　　霍斯冥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阿宝……”
　　“是我自己太傻了。”阿宝淡淡地说，“可我还是忍不住地要恨，特别是我被困在水底的时候，灵魂不能离开本体超过五米，那种坐牢的感觉，要把我逼疯了。”
　　“阿宝……”霍斯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阿宝却推开他，退开一步远，冷冷地笑道：“如果，我是这个样子，你还喜欢我吗？”
　　皮肉如泥块一般脱落，发出腐烂的臭味，脓水污染了脚下的地毯。
　　俊秀的阿宝，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副暗黄的骨架，不停滴答着黑黄色的污水，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白色和黑色的蛆虫。
　　霍斯冥浑身发抖。
　　“咔嚓！”一声闪电陡然亮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雷，惊得霍斯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骷髅咯咯地笑了：“时间要到了。河神借给我一个□□，可是，今天是□□的最后一天了。听见了吗？雷声！他在催我归还他□□呢！呵呵呵，霍少爷，从今以后，我只能以这幅面容和你在一起了，你还要我吗？”
　　霍斯冥看着那恐怖恶心的骷髅，心中本能地生出排斥。
　　这么恶心的东西，下地狱去吧！
　　他在心中嘶吼，但是，就在这句话即将冲出喉咙的瞬间，他看到了骷髅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
　　它在不安。
　　他在不安。
　　这个判断如醍醐灌顶，霍斯冥陡然想起，这个骷髅，就是阿宝。
　　阿宝他在忐忑地等着我的答案。
　　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会害怕，害怕我不要他。
　　他那么恨我，可还是怕我不要他。
　　恐惧陡然消散，怜惜铺天盖地而来。
　　闪电更亮，雷声更响，似乎全世界的雷电，都聚集到了房子的上空。
　　霍斯冥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走向那个骷髅。
　　走得越近，越感到恐惧恶心。
　　终于，面对面。
　　霍斯冥看着裸露的床，看着蛆虫在其中进出，伸出颤抖的手，托入湿滑冰冷的枕骨，然后吻上狰狞的门牙。
　　刹那间，霍斯冥感到一股电流击中了头颈，巨大的轰鸣声让他意识跌入了漆黑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