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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驯龟之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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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罗蔓蔓穿上运动装就出门了。
沈家熙派了辆车接她,敞篷换成了奔驰,车身修长,样式气派,除了标志她在路上还很少见到。司机依照吩咐还事先备了早点,一杯热豆浆,瘦肉粥怕洒出来只盛了半碗。
沈家熙比她先到,大厅里笑眯眯地问:“昨晚睡得好吧?”
“不错。”罗蔓蔓突然有点紧张,进高尔夫球场是头一次,而且还是事关重大的大买卖,生怕因为自己搞砸了。
“那个,沈总……”她犹豫地叫他。
“你怎么叫的?怎么老要我重复?”沈家熙皱了皱眉,故意露出个不悦的表情,嘴角一挑正要微笑,就见绮丽的贝总从大厅外进来,后面紧跟了一串,有保镖有秘书还有高尔夫俱乐部前台接待员。
沈家熙重新调整了面部表情,理了理领带,错身热情迎过去,“贝叔叔。”
贝叔叔?
罗蔓蔓楞了一下,就见绮丽的贝总张开双臂,和她们老板互相抱了下。贝总像拍皮球似的拍了拍沈家熙的后背。
“家熙,你长高了。”贝总笑着说。
“您不是好几年没见我了?不长高那还得了?”罗蔓蔓第一次发觉,沈家熙笑起来居然也有孩子气的一面,表情生动,语调轻快,脸上带着点讨要糖果的意味。
“小珍要是有你一半我就省心了。”贝总又笑着说。
“她回国了?”沈家熙顺着话茬随便问两句,突然目光一闪,对着门口诧异道:“我爸来了?”
沈伟良排场没有贝总大。尽管是一城首富,他本人一向崇尚节俭和低调。当然首富的节俭和一般的节俭还是有所区别的。
沈伟良不喜欢浪费,不喜欢铺张,但紧跟其后的保镖和秘书还是有的。司机就等在外面。
“我以为是我迟到了。”沈伟良进了大厅,先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笑着对贝总说:“结果是你早到了。”
贝总被涮了面子,也不以为意,只笑道:“从名义上讲,我是早到。从实际来看,你还是晚到。招待客人的主人迟到,你说该什么罚?”
罗蔓蔓这才听明白,原来高尔夫俱乐部也是沈氏投资的。好大的手笔。
沈伟良把腕表脱给秘书,笑笑说:“那要看你想要的,沈氏能不能给了。”
贝总一听,笑得开怀,指着沈家熙道:“我要的沈氏是没有。不过你能给。把家熙借我一天。”
“他?”沈伟良看了眼儿子,目光不经意般扫过罗蔓蔓的脸。
沈家熙一怔,忙陪着笑说:“贝叔叔,我球技不好,无法跟您抗衡。”心里犯嘀咕,怎么沈董要来居然没人通知他?
贝总也笑:“不是跟我打,是跟小珍。她前几天回国,憋在家里闷得慌,闹着要找人陪呢。”
“她回国了啊……”沈家熙干笑,想怎么晚不回早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
他把贝珍珠当妹妹,贝珍珠她爸把他当未来女婿。以前他以为是开玩笑,两家人也不当真。贝珍珠有自己交往的对象,他自己平时生活也很自由。而且江欣岚不大喜欢她,觉得人太闹不适合当儿媳妇。
儿媳妇要懂顺从的,起码口碑在社交圈要算好的。
贝珍珠娇生惯养,早被家里宠坏了,哪里会知道什么叫顺从。就是交际圈也是反复无常,得罪的人还常常要他来善后。谁叫两家关系不错?
贝伯父是搞房地产的,上头认识的人不比沈伟良少,俩人好容易形成了良性竞争,都巴不得直接结亲算了。
比如沈伟良换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就毫不掩饰自己对这门亲事的渴望,至少态度也是支持:“过会儿小珍来了,你陪她打,多让着点,人家是女孩子。要是她觉得无聊,就带去其他地方逛逛,陪她吃吃饭,聊聊天。你们小时候关系不是不错?现在都长大了,联系还是不要断嘛。”
沈伟良在贝总接完电话从另一侧走来时,意味深长添了句话:“其实,我是反对你妈总让你出去相亲的。”
沈家熙“哦”了一声,眼皮也不抬:“不过多认识几个总是好的。”
“你在外面认识了很多?”沈伟良边说边看了眼站儿子斜后方的女孩,没怎么化妆,容颜朴素,头发高束在脑袋后,打扮得朝气十足。
沈家熙泰然自若地介绍:“她是我秘书,人很能干,又尽职。”
沈伟良微笑着点点头,“辛苦你了。”
“应该的,沈总。”罗蔓蔓目光迎过去,嘴角扬起一丝笑,一扫而过先前的拘谨与失落。
她是秘书,是公司的员工,是沈家熙的下属。八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听就过了,她不敢评头论足,更没有资格难受。
沈总是个好人,对下属体恤又温柔。希望他可以幸福。
这就是贝家千金踏进高尔夫球场、兴高采烈一手挽着沈家熙手臂时,罗蔓蔓心里所祈祷的。
可是应验太快,她一时没来得及适应,只能杵着一旁暗自神游。
贝珍珠挽着家熙手臂样子十分亲昵,“你是不是听说我要过来,打算偷偷逃跑?”
“我有什么好跑的。”沈家熙没好气地说,顺便把胳膊从她手里飞快抽出来,“还有,你约我就约我,叙旧就叙旧,为什么要找伯父来说?你故意的吧,想害我被教训。”
“家熙你变了。”贝珍珠做了个沮丧的表情,指着他手臂道,“以前我挽住你时,你从来不会把我甩开。”
“我们好几年没见,我要是保持不变岂不是对不起大自然运行规律?”沈家熙不露痕迹往一旁让了点,全身散发着“我和此人不熟”的信息。
贝珍珠撇了撇嘴,突然蹭过去一把拉住罗蔓蔓,“你不陪我,我找她陪。把你秘书借我几天。放心,沈叔叔会同意的。就借这个周末。”
“我今天加班。”罗蔓蔓张大了眼説,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你明天就有空了?”贝珍珠望着她调皮地笑,“看吧,人家自个儿都同意,你别废话。她的周末又不是你的。”
“如果加班也算是的。”罗蔓蔓小心翼翼地作补充,“沈先生是我老板。”
“……”贝珍珠默默松开拉她的手。
沈家熙忍无可忍,蹙眉冒出一句:“我把你当朋友,你怎么总当我是老板?”
“可是周末相亲,我不会向朋友请假的。”罗蔓蔓轻抿了下嘴,
沈家熙低头,沉默几秒低声道:“你明天加班。”
“你太狠了吧?周六加班周日也加?”贝珍珠叽叽喳喳像一只披着孔雀皮的麻雀。
沈家熙漫不经心扫她一眼,“这是我公司的事。”
罗蔓蔓垂着头一言不发,至今仍没从一周末要连续加两天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先前对沈家熙诚挚的祝福也开始不受抑制慢慢地减退。
一个星期有七天,她工作五天加班两天。
如果说先前沈董暗示希望儿子和贝小姐结成连理,这或多或少让她心里存了一丝难过;那么沈家熙刚才轻描淡写让她明天回公司继续加班的行为,就完美的使这丝难过化为了满腹的郁闷。
她为数不多可怜的周末。
“罗蔓蔓,这一杆你替我。”过一会儿,沈家熙突然招呼她。
“啊?”蔓蔓连忙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会打,我从来没打过。”
“没打过,我教你。只要你专心,学开球应该没问题。”沈家熙对她伸出只手,柔声道:“过来。”
罗蔓蔓别扭地往前挪一小步,又停下来,“沈先生,我真的不会。而且是你和贝小姐比赛,我掺进来也太捣乱了。还是算了吧。”
贝珍珠攥着球杆,拿眼睛上下打量她,侧过头又看看沈家熙,突然笑了下,“没事儿,你去吧。我跟他打着玩呢,没比赛。再说,打这么一会儿我也累了,我得去坐坐,他先教你,教会了一起玩。”说完她拿着杆就退到十米开外的大伞下,坐着喝饮料。
沈家熙把自己球杆递过去,说:“刚才我开球的姿势你看了吧?”
“看了。”罗蔓蔓低着头说,手里接过那只价值不菲的球杆,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运动细胞很差,估计学不会的。”
“你贬低的不是自己的智慧,是我这个老师的教授经验。”沈家熙开着玩笑,一旁空手示范,“总之你不要紧张,盯着球,注意腰部力量。”他比划了个开球的姿势,扭头望着她,“懂了吧?你来试试。”
罗蔓蔓一连挥了好几次,球杆都碰不到球,小脸慢慢开始变红。
沈家熙忍不住走过去,握住她手,另一只手轻轻抵了下她左边胳膊,“注意角度。”他清了清嗓子说。
手真软啊。
和他之前目测的感觉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手很冰,似乎能感觉到那两条裹在运动服里的胳膊,估计也是凉的。
罗蔓蔓手被他碰到时,大脑霎时就一片空白,木然地点点头,依着角度重重挥了下球杆。
“啊,打出去了。”在沈家熙的帮助下,她总算戳到那个球,虽然距离很近,也不过十几厘米。罗蔓蔓还是高兴地笑了。
“打得不错。”沈家熙拍着手鼓励,望着她笑脸,目光顿了下,突然一把抓过球杆,“你去,请贝小姐过来。”
说完他转过身,一挥杆把球打得老远,然后一脸微笑地侧过身来,“爸,贝叔叔。”
沈伟良点了点头,眼光落在儿子秘书的背影上。
贝总笑了下:“小珍是不是又偷懒了?难为家熙你还特意陪她。”
沈家熙干笑:“她累了,说想休息会儿。”
索性那天贝珍珠说玩得累了,要换个时间再叙旧,高尔夫一结束就直接坐车回去了。沈家熙松了口气,因为沈父在也不好过于表现,含蓄指了指接她的奔驰道:“司机会送你回去。今天辛苦了。”
沈董对儿子丢下贝家千金不理,光教一个秘书打球很不满意,教训他说:“把多年不见的朋友丢下不管,教一个秘书打球,就是你沈总的待客之道?”
“关怀员工不是您教的?”沈家熙忍不住顶回去。
“你那是关怀员工?”沈伟良有点动气了,“杂志上乱写我还不信,结果儿子把黑手都伸向秘书了。”
“什么黑手?我又没做什么,我就是教她开开球。人是我叫来的,虽然只是我下属,但总不能扔着人不管吧?”沈家熙满腹怨气,“还有,您和贝叔联合起来,骗我和她相亲,不要以为我不懂。我已经说过我跟她不可能。再说妈也不看好她。您怎么总把我往她身上推?”
沈伟良一怔,“我是为你好。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不关心你,我关心谁。
“妈让我相亲也说为我好,”沈家熙无奈笑笑,眼睛瞟着车窗外,“您为我好,她也为我好。可问题是,我究竟喜不喜欢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我是娶一个条件,还是娶一个人啊?”
沈伟良沉默了下,“爸不是要逼你。”
“我知道,所以相亲我会去的,您叫我做什么,我也会去的。妈叫我相亲我也会去。而且我会向你们保证,”沈家熙转过头来,“一定会娶一个不错的女孩。其实爸,我不到二十六,现在谈婚事是不是也太早了?”
沈伟良看了眼儿子,微眯着眼道:“试着和小珍接触接触,感情嘛,也是可以培养的。”
“好,我答应您,和她接触。”沈家熙补充,“而且保证态度端正。”不过不保证后果如何。
沈董这才作罢。
罗蔓蔓周日起了个大早,拎着包就往公司去了。
刚一进门她就迷糊了,办公室门大锁着,完全没有人在的迹象。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在耳边回荡。
沈总昨天是说的加班吧?会不会听错了,或者来早了?
沈家熙没交待工作时间,也没提起参与人数。蔓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找了张旧报纸,捡干净的一面垫在通往顶层的台阶上,静静坐下。
一个小时后,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门往两边开。罗蔓蔓闻声站起来,动了动小腿,下了台阶。
沈家熙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