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雨季 ...
-
初夏的雨下得细密，像一层朦胧的纱，笼罩着整个校园。
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青草味，混合着教室里淡淡的白板笔气息，窗户半开着，偶尔有雨丝飘进来，落在课桌边缘，洇湿了一小片试卷的边角。
南宇不喜欢这种天气。
太闷了，闷得人喘不过气。
他微微蹙眉，低头继续写着物理题，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
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细小的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滑下，悬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他抬手抹了一下，指节蹭过眼角，有些烦躁。
孟轩就坐在他旁边，胳膊肘支在桌上，歪着头看他。
南宇的侧脸在雨天里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紧，鼻梁挺直，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写字的时候很专注，睫毛低垂，遮住了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
孟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
“南宇。”他凑过去，故意压低声音：“你这道题写错了。”
南宇没理他。
孟轩不死心，又往他那边蹭了蹭，肩膀几乎贴上他的。
南宇身上有股很淡的薰衣草味，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混着一点雨水的潮湿。
孟轩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味道怪好闻的。
“南哥，真的，你这步骤有问题。”他伸手去指，指尖差点碰到南宇的手背。
南宇终于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离远点。”
孟轩眨了眨眼，不仅没退开，反而变本加厉地往他身上靠，手臂直接搭上他的椅背，几乎把他半圈在怀里。
南宇的体温偏低，但此刻因为闷热的天气，他的皮肤微微发烫，孟轩能感觉到那股热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过来。
“你热不热？”孟轩问，语气里带着点恶劣的笑意。
南宇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推开他的脸：“你有病？”
孟轩被推得往后仰了仰，却笑得更加灿烂。
他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嘴角却翘着：“南哥，你好凶啊。”
南宇懒得理他，低头继续写题，但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洇出一小团墨迹。
他皱了皱眉，拿橡皮去擦，动作有些重。
孟轩盯着他的后颈看。南宇的校服领口有些松，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因为出汗，泛着一点潮湿的光泽。
孟轩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他移开视线，伸手去拿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大口。
冰水滑过喉咙，却没能浇灭那股莫名的燥热。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是永远都不会停。
教室里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和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轻响。
南宇写完最后一道题，合上练习册，转头看向窗外。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景色。
孟轩趴在桌上，侧着脸看他。
“南宇。”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南宇没回头：“说。”
孟轩盯着他的侧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笑了笑：“没事。”
南宇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孟轩的眼睛很亮，像是盛着细碎的光，嘴角还挂着那抹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
但南宇总觉得，他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
“无聊。”南宇收回视线，从抽屉里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
孟轩依旧趴在桌上，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他。
雨声渐大，心跳声也是。
下课铃响，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
王灏灏从座位上转过身，胳膊搭在孟轩的课桌上，笑嘻嘻地问：“孟哥，吃饭去？今天食堂有糖醋里脊。”
孟轩正歪着头看南宇收拾课本，闻言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不去。”
王灏灏挑眉：“咋了？减肥啊？”
孟轩撑着下巴，目光依旧黏在南宇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南宇还一个人在这里呢……我就这么走了他要哭吧？”
南宇的手指一顿，铅笔尖“啪”地断在草稿纸上。
他缓缓抬头，眼神冷得像冰：“你脑子被雨淋坏了？”
孟轩笑得更加灿烂，故意往他那边凑近：“怎么，我说错了？你难道不会想我？”
南宇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脸：“滚。”
王灏灏在一旁看得直乐：“孟哥，你少自恋了，南宇缺你一个？”
孟轩“啧”了一声，回头冲王灏灏摆摆手：“你不懂，我们家南宇就是嘴硬。”
说完，还伸手揉了揉南宇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南宇猛地拍开他的手，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王灏灏见状，识趣地耸耸肩：“行吧，那我先走了，你俩继续……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孟轩一眼，转身溜了。
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淅淅沥沥，衬得室内更加安静。
南宇低头继续写题，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
孟轩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按住他的练习册：“别写了，吃饭去。”
南宇头也不抬：“不去。”
“为什么？”孟轩歪着头，故意拖长音调：“怕我走了你哭啊？”
南宇终于抬头，冷冷地瞪着他：“孟轩。”
“在呢。”孟轩笑眯眯地应道。
南宇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什么，最终只是冷冷地说：“……闭嘴。”
孟轩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挠了一下。
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声音低了几分：“真不去吃饭？你早上就没吃多少。”
南宇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
他抿了抿唇，别开视线：“……不饿。”
孟轩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站起身：“等着。”
南宇皱眉：“干什么？”
孟轩已经大步走向教室后门，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给你买饭。”
南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划了几道无意义的线条。
思考时，铅笔从手指缝隙间缓落，倒在纸上发出了一声细响。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潮湿的水汽层层包裹住了两颗相近的心，却隔不住震耳欲聋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