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主播转行成杀手后》kioni

67、你是不是喜欢我？

　　医生察觉到什么，突然慌张起来，身子再也坐不直，不安地前倾问道：“怎么了？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可是，从我给他药的时间到现在，都过去差不多半年多了啊，就算是一天吃一片，也吃不了两个月。”
　　“我以为他已经自愈了，不再需要药物了。”
　　“毕竟一开始我骗他这个药能治好，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心理暗示。”
　　“后来他变得更火了，我也就再也没联系过他了，但发的视频，和偶尔的直播还是会去看的。”

　　程寻的后背绷得笔直，“除了药物，还有什么情况会让人失忆？”
　　“失忆？他失忆了？”医生说道，“你想说的，可能是创伤反应吧，他是不是不记得自己受过的创伤，还有创伤后出现的心理症状也‘消失’了？”
　　程寻缓缓点头。

　　医生逐渐了然，“这种情况下的记忆缺失，并不代表创伤不存在，如果你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应该可以从他的日常反应、肢体动作和情绪上看出来，这是创伤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了。”
　　“记不起来的事情，可能是大脑在保护他。生活里的记忆突然消失，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样，可能是痛苦的经历，可能是某个重要却令人痛苦的人，甚至是人生的关键片段，说忘就忘得干干净净。就像人碰到火会本能地缩手，大脑也在用这种方法躲避心理上的疼。”
　　“虽然我是精神科的医生，但这种情况在我接触过的病人身上很常见，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这种情况，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带他过来看看。”医生说，但他并不是很强硬地对程寻提议，“还是要尊重他的选择，或许记不起来，或者刻意地不去想起来，才是对他好的。”

　　程寻眉头一直蹙着，迟疑地问道：“医生，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今天接了一通曾经让他痛苦的人的电话，他想起来以前的记忆吗？又或者，他亲自见到了那个人，他会想起来吗？”
　　他好像好心办了坏事。
　　久违的不安感和不自信感再次涌了上来。
　　都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毕竟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前半段问题，那要看他会不会跟你提起那通电话的事情。”
　　“解离性失忆，真的会让他忘记一个人吗？”程寻不太确定地问。

　　“不是说忘就能忘的，特别是血缘关系非常近的，更难忘记，只能说大部分创伤者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在有意地忽略那个让他受伤的人。”
　　程寻想起代慕说的化妆那件事，大概和祁恩的前公司有关。
　　其实，祁恩也不一定是非常喜欢做主播这个工作吧？

　　程寻想起来了，在大概一个月前的直播时，祁恩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分神，那时候他的神态都变了，变得陌生、紧张、羞涩，好像对直播完全不熟悉。
　　可那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

　　“医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了解一下，解离性失忆有突然发生的吗？比如，有没有突发性解离性失忆这个病症出现？”

　　“其实不能说是突发性失忆。”
　　“因为失忆的过程是很长的，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忘记一些事情，可能是不重要的，可能是重要的，只是你忘记之后，就不会想起来有这件事情了。”
　　“然后某天在需要记得某件事情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件事情的记忆，可现实又在告诉他，你应该记得这件事情，所以他才会发现自己不记得东西了，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从让他意识到失忆这件事的小事开始，再往前往深挖掘，他会发现自己很多东西都不清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才会认为自己是一瞬间的失忆。”
　　“他是不是在面对以前让他痛苦的事情的时候，表现得完全没有情绪？或者在装作不认识那个让他痛苦的人？”

　　程寻迟滞地点了点头。

　　“当他经历过巨大的痛苦的时候，是会失去真实感的，会对那些‘不重要’‘不想接触’的事情完全失去情绪。”
　　“这种状态不可能痊愈，也很难通过药物去治疗。乱吃药会伤胃，他现在的胃可能会经常不舒服。这也是我的问题，考虑不周全。”
　　“我建议是，让他找到自己的爱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
　　程寻今天请假没去公司，他从医院出来后，去超市买了点水果和零食，就回家了。
　　客厅被收拾得很干净，沙发上的抱枕都整整齐齐地靠着，只是，每一只抱枕的角都被人有意地塞了进去，四四方方的抱枕都被捏成了一个个圆圆胖胖的球。
　　程寻又往回倒了几步，举起手机，把沙发上的这一排抱枕拍了下来。

　　他是在衣帽间里找到祁恩的。
　　祁恩踮着脚尖站在衣帽间前，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深灰色西装外套，衣摆遮住了整个屁股，肩膀处松松垮垮地塌下来，像披了个大麻袋。袖口卷了好几道才勉强露出纤细的手指。
　　他此时正在系着裤子上的皮带，但裤子的拉链和纽扣系好后还是很松，因此除了扯着皮带的前面，后面是垂下去的，裤腰卡在圆润的下面。
　　他踮起脚才没让脚后跟踩着裤腿自己绊倒自己。

　　突然，他身子偏了偏，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衣帽间门口的程寻。
　　他的脸“唰”地红了，手忙脚乱去扯直接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却因为站不稳，自己踩了自己的裤腿。
　　西装一侧滑下肩膀，露出里面的丝绸睡衣。

　　程寻故作一副面无表情的姿态，站在原地看他：“你在干什么？”
　　“我、我就是……”祁恩想把领带和外套脱下来，但裤子老掉，又不得不空出一只手去抓裤子，可是这么一来，就变成单手脱衣服了，这样更加困难。
　　“就是什么？”

　　祁恩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一手抓着西装的垫肩，一手抓着皮带和裤子，一直拉到了肚子上面。
　　“我想找个衣服直播……我以为你要很晚才回来……”
　　“所以你就在这里找衣服穿？”
　　“怎么了嘛，是你说可以的啊……”

　　祁恩低下头，忽地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好傻。
　　程寻能不能别看了啊。
　　程寻叹了口气。

　　祁恩肩膀缩了缩，“你嫌我烦了吗……”
　　“不是，是我没说清楚，衣帽间有两间，你的在旁边。”
　　祁恩一下子就忘记了刚才尴尬的情绪，抬眼问道：“我的？”

　　程寻朝他走来。
　　祁恩后退了一步，又踩到裤脚，踉跄了一下。

　　程寻扶住他的手肘，“先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我、我自己来吧。”
　　祁恩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从程寻手里抽出来，然后偷偷瞄向他。
　　程寻先离开了这里，“一会脱完衣服了往这边走。”
　　“好。”祁恩的声音细细的。

　　过了一会，他拉开推拉门，钻了出来。
　　程寻低头看了眼祁恩光着的双脚，“你的拖鞋呢？”
　　那白皙的脚趾蜷缩了一下，“额，不知道。”
　　程寻：“……”
　　祁恩最怕程寻突然沉默了，说些什么都好啊。

　　祁恩攥着自己的衣角，“那我去找找吧。”
　　“不用，每天都有人打扫，是干净的。”程寻说。
　　祁恩：“哦……”
　　程寻：“……来这边。”
　　他还是第一次和程寻这么近距离地相处，所以有点生疏也是正常的。
　　但为什么程寻对他也差不多这样呢。

　　来到另一个差不多大的试衣间，区别就是这个试衣间几乎没什么衣服，杆子上只有衣架，还有那些首饰柜什么的也是空空如也。
　　程寻：“还没来得及准备，改天直接出去买吧，或者在网上看好了，直接让人送上来，看你喜欢怎样的。”
　　祁恩却问道：“这也是我的工作间吗？”
　　程寻：“算是。”
　　什么叫算是，祁恩也不敢问。

　　祁恩：“这里有衣服吗？穿来直播的。”
　　程寻拉开其中一个衣柜，“有。”
　　祁恩过去一看，脸上刚露出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不就是他之前挂到黄鱼上卖掉的衣服嘛……
　　后来他知道是程寻把衣服买走后，就不敢把程寻送的东西卖掉了。
　　没想到程寻之前买回来的衣服都在这里等着他呢。

　　程寻继续把一层抽屉拉开，“这还有首饰，但不多，可以将就着用吧。”
　　有上次卖掉的戒指。
　　还有祁恩没见过的一对耳环，是两颗较大的蓝宝石，即使在暗处，也能发光。
　　祁恩指了指那对耳环，但还是没敢问那是啥。

　　程寻看出祁恩想问什么了，“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就买了，想着有天送你。”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你现在才知道吗，还是你之前不相信我喜欢你。”

　　“那你说的喜欢，是粉丝对主播的喜欢吗？”
　　“不止，是对没有主播滤镜的你的喜欢。”

　　祁恩犹犹豫豫地，还是问了出来：“那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吗？”
　　“是。”

　　祁恩忽地感觉自己好丢人，伪装了这么久，结果对方一直知道他是谁，还在配合着他。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你是神秘人啊……这样我就不会……”
　　祁恩没把话说完。

　　程寻等了一会，才说道：“不想让你对我有偏见。”
　　他也很少会当面主动关心祁恩，而是靠旁人的冒犯衬托自己的礼节和分寸感。过度的关心只会让祁恩感到不适，不是只有被祁恩看到的关心才叫做关心，不求回报地默默付出后被祁恩知道了，会比直接对他付出更加让人懂得珍惜。

　　祁恩垂下眼帘，像受惊的蝴蝶收起翅膀，在脸颊投下两片颤动的阴影。
　　“……有猫对我说，你想要个名分。”
　　祁恩偷瞄着程寻的反应。

　　“它说的对。”程寻声音发紧。
　　祁恩扯了扯嘴角，“那就，给你一个名分……？”瓷白的肌肤渐渐洇出海棠色，从耳尖蔓延至脖颈。
　　程寻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而是听祁恩说。

　　祁恩轻轻抬眼，目光和程寻，偶然相触，那双眼眸立刻变成受惊的雏鸟，迅速躲进垂落的刘海之后。
　　程寻看着那样的祁恩，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祁恩唇瓣轻启：
　　“你来当我的老板吧。”

　　“？”

　　“但是合同可不能乱写，不能坑我哦。”

　　“。”

　　“为什么不说话？”祁恩问。

　　程寻闭了闭眼。

　　祁恩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干嘛了啊，你很久之前不就是想让我进你的公司吗……”

　　程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祁恩一怔。
　　程寻虽然什么都没做，但祁恩还是感到不太自在，他动了动手腕，程寻却好像抓得更用力了。
　　“怎、怎么了……”祁恩声音越来越虚，心跳得很快。
　　“我要的不是这种名分。”程寻说。

　　“那是哪种……”
　　终于等到祁恩问出这个问题，程寻释然地笑笑，而后凑近，印上祁恩的唇。
　　两人的鼻尖不小心撞在一起，祁恩“唔”了一声，睫毛轻轻扫过程寻的脸颊，痒得他耳根发烫。

　　祁恩僵着脖子不敢动，手还傻傻的攥着衣服下摆，指尖绷得发白。
　　起初，嘴唇只是笨拙地相贴着，谁都没有再进一步。
　　祁恩闻到程寻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冷冷清清的，混着程寻的吐息。
　　他听到自己心跳轰动，震得胸腔发痛。

　　“程……唔……”
　　祁恩身子不断后仰，但很快就被程寻扣住了后腰，固定在程寻的怀里。
　　这是一个青涩的吻。
　　一个完全呆滞，懵懵地配合着对方的动作，一个无师自通，在实践中装熟练。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恩的脑子都被亲得昏昏沉沉，快要化了。
　　程寻这时候才肯放开他，“好了，你去直播吧。”
　　祁恩站在原地，呆愣得连害羞都忘记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程寻。
　　眼睛、鼻子都是粉的，都没有嘴巴红。

　　程寻被这样的眼神看出了反应。
　　程寻避开他的眼神，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先换衣服，不是要直播吗？”
　　祁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推开了，他靠在试衣间的门上，眼神无辜又执着地问：“你是要跟我谈恋爱吗？”

　　程寻向来是沉稳的，西装革履下包裹着游刃有余的气场，但此刻他的气场有点松动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转而落在玻璃柜面上。

　　祁恩不安地抓住他的袖子，好像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还是，你只想跟我搞暧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