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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4 回 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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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偶尔的,你会找我。
你的突然出现,还是会撩拨我的心弦。
只是,我也学会对你伪装了,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笑得没心没肺,
也不会再流那廉价的眼泪了。
然后听你轻轻地说:“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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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凤的战斗力果然不是吹出来的,没几个时辰斋里便整洁如新。
莲泊暗叫不好,想开溜的时候却被她强行逮住,提着便要去萧和那儿领赏。
到了往生殿时,萧和正坐于案前,手握竹简。摇曳的烛火中是青丝垂在简上,眉毛微挑的看着她们。
雏凤刚要开口,莲泊立马扑过去去拉起萧和的胳膊便开始晃,“萧哥哥……雏凤姐姐帮人家把屋子收好了,你不是说要有奖励么?” 说罢瘪着小嘴,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萧和。
萧和不用多想便知是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看样子很需要自己配合么,且看看她这次玩什么花样。搁下竹简,一只手抬起将她抓在自己袖子上没洗干净的手不着痕迹的剥离他雪白的袖子,另外只道出空来拍了拍她的头,压低声音:“过段时间要出庄办点事,你们可愿同去?雏凤?”说罢抬头含笑看着雏凤,仿佛莲泊是棵菜。
“当然去!”
“不要嘛!”
莲泊话一出口便知这次定是躲不过了。萧和这人就是这么别扭,你说要的,他偏偏不给;你不要的,他却又固执的要你接受。
往日在庄里,听雏凤八一八江湖上的事,闲来替白苏应付几个找上门来的追求者,日子过的也是有滋有味。自从萧和回来,全庄上下便笼罩在一种不寻常的气氛里,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他的名字,还被迫去听那块顽固不化的老石头念经。
有时庄中弟子私下议论:“今天庄主对我笑啦!”掩面。
“他那是对你旁边的我笑,不巧给你见着了”白眼。
“……”一拍两散。
或是恰好撞见有女弟子在往生殿门前埋伏,萧和经过之时便“不小心”扭了脚,跌进他怀里。
萧和自是清楚缘由,却也没有说破,只是在鹰熊救美之后便匆匆回屋,换掉衣衫。于是莲泊便委屈了,他在那儿消受“美人恩”,却要她在百忙之中去洗他换下来的衣服!倒也奇怪,她拉他袖管的时候也没见他换衣服换的如此勤快,莫非这厮患的竟是选择性洁癖?
长了张祸水的脸,却连祸水的习性都跟过来了。只是碍于这儿是人家的地盘,莲泊只得压下那点愤愤不平,端出天真无害。毕竟苍籍许是这世间最后一个能接纳自己的地方了吧。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即便是父母,也是会真真切切恨自己孩子的,这个她从来都知道。
安全感这东西,于她向来都是奢侈的。只求一方天地,一滴人情,如此,便是安生。
第二日清早萧和便打发梅潋去砸雏凤的门,自己却鬼使神差的拐进了忘情斋。
推门而入,扑鼻满是芳草的清香,沁人心脾。不知这小丫头折了什么花草,赶明儿讨来些放自己屋子里驱驱蚊虫也好。
绕到内堂,发现莲泊竟不在床上了,莫不是已经起身了?啧啧,不知怎的竟怀念起这小丫头的睡脸。萧和转身欲往外走,却听到衣服发出一阵悉索声。他大步折回到柜子前,左手捻了个决,接下来,柜门缓缓而开。
里面没有什么衣服,只蜷着一个人。
莲泊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只是薄薄的一层里衣,绛紫色的肚兜若隐若现。她没有枕在枕头上,而是把枕头紧紧的箍在怀里,双腿向前屈着靠近身体。发丝凌乱,几缕还跑到嘴边,萧和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似是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便是他自己也愣了愣。他走上前去,伸手拨开她嘴角的长发,许是突然感受到人的体温,莲泊动了动身子。眉毛皱了皱,眉心的朱砂渐渐变长,竟从颗圆润的樱桃变成了细长的柳叶。
萧和怔住了,一时间难以名状的情绪让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笑的,哭的,生气的,愤怒的,耍赖的,调皮的,无助的,一张张生动的脸在他脑海里浮现。
可笑的是,记忆总是在想起的瞬间才猛然发现,哪怕一朝一夕,你都未曾忘记。
他神色似痛苦,手抬起又慢慢放下。往复了几下,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终是缓缓的举了起来,轻轻的描摹起她略微稚嫩的小脸,从眉毛到两颊,鼻尖到下巴,竟是一寸也不放过,如同抚摸这世间最美好又易碎的东西。最后指尖定格在柔软的唇上。
弯下身,终是绕过那柔软,将唇附上那条柳叶,轻轻一吻。
柳叶随着他的吻渐渐回复先前的圆形。
许是眷恋唇齿间的温度,唇迟迟不肯撤离。仿佛为了这个吻,它已等待很久了。
他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鲜活过。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设想着与她重逢时的场景。或是擦肩互不相识,亦或仇人相向,这都丝毫没有折损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寻觅她的念头。
穿过皑皑雪山,踏过茫茫草原,与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每天的每天,他甚至想过用他最不屑的祈求上天的法子,给自己找下去的力气,却始终丝毫感受不到她在尚这世间的气息。
他走的太远,终于累了。
那已然是他重回凡间的第9个春秋。
他爱她?忘不了她?所以天上地下,冥界人间,执意寻她?
不。
他只是还不习惯,没有她的世界。
他不愿去习惯。
好吧,萧和,承认吧,没有她,让你去做玉皇大帝你都不会开心的。
在最后那刻他拉不住她,亲眼目睹她在那人怀抱化作天地间的一缕青烟,随风而散。
他便也在那刻死了。或者说,死了心。
如今那个让他心里快炸开的灵魂换了个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身子依旧瘦弱,性子依旧懒散,独独不见的是那绝世容颜,可是她是活生生的!不是飞烟抓不住,不是流沙握不紧。
那张脸,从来都只是她的负担,如今,也好。
躺在昔日仙界第一美人的册子上熟睡的她,挽上他的手臂跳来跳去一口一个哥哥的她,还有面无表情寒声说着“忘了你就是”的她。一切往昔如昨天般历历在目。
如果忘记,便是她对他的惩罚,那么便由自己来代她记得吧。
天意弄人,他转身时错过了榻上人儿微微抖动的睫毛。
待他出门后,莲泊早已睁开双眼,定定的望着他去时的方向。
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离去,背着她的方向。
去时的脚步踢踏,一脚一个黄昏。
……
……
过了晌午,莲泊终是被雏凤挖了起来。
梳洗之后,发现梅潋早已在门外候着,莲泊便随手将长发用根毛笔绾起。
雏凤来来回回大量了半天,疑惑道:“这笔长的跟我挖回来那只好生的像。”
本便是同一只,何来不像之说,莲泊腹诽道。
白苏踩着飘忽的小碎步走来,扫了眼莲泊头道:“物尽其用,真乃妙人也。”
梅潋翻了个白眼,冷道:“庄主已等候多时。”
雏凤左手一只莲泊右手一只白苏,三只头聚到一起。
雏凤:“梅潋这小妮子近来越发打起了官腔,让我好生想扁人……”
白苏不置可否。
莲泊带笑“打内啥不也得看内啥么……”
萧和今天雷打不动又是一件素白新衫,暗绣了水墨,紫云织锦的腰带下还缀着一块碧玺吊坠。流云般的长发半搭束在头顶,搭配素白玉簪子竟也显得贵气逼人,只是那眉眼怎生看起来都仿佛在阐述四个字------不安于室。
看到莲泊插着毛笔的头,萧和明显皱了皱眉。
“庄主,马车已准备妥当。”梅琵跳下车。
萧和上了第一辆马车,回头看他们还不动,扔了句“不走的便留下。”便矮身坐了进去。
雏凤第一个反应过来三步跳上车,一屁股坐在萧和旁边,“嘿嘿,庄主,好巧……”
众无语。萧和见莲泊迟迟不上来,想是车辕太高,便起身两手将她举起,几缕发丝垂到莲泊的领口里,她一个激灵想去推开他。他却是将她箍得更紧了些,抱过车辕,放在软榻上。自己又坐回去,不动声色的离雏凤远了些。
“梅琵”
“是,庄主” 帘子落下,马车颠簸。
莲泊的心绪也随之起伏。
她望着萧和,还是那眉眼,无端的魅惑,却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