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水调歌头》梅心竹影

4、转朱阁

　　展昭吸了一口气，抬头看时，只见月已中天。握着巨阙的手稍稍松了一松，看来这一夜又要太平无事地过去了。似乎每次轮到自己值夜都特别太平，莫不是暗中捣乱的也摸清楚了他们的当值表？
　　又过了一阵，月光偏西，庭中树影被拉长了一些。展昭的眼光无意识地随着那影子看去。树梢指向一个小水池，池边石头大大小小地散在疏落之中，隐隐与水色融为了一体。
　　旁边几个守卫已经要睡着了。展昭干咳一声，他们立即抬起了头，慌张地四处张望。见并无异状，都疑惑地看向展昭。展昭没看他们，也没说话，只是面色倏地一沉。守卫们悚然心惊，打起了精神，不敢再松懈一丝。
　　忽听偏殿传出一声异响，仿佛是瓷器碎裂之声。展昭浑身一紧，向声音来出飞掠而去。守卫们眨眼间就不见了他的身形，要追也是无从追起，只得留在原地，啧啧连声。
　　偏殿离此要转两个弯。展昭刚转过第一个，忽然停步。他看得清楚，面前的楼阁金雕玉饰，窗纸上透出官家的身影。瞧来官家正安然无恙地批着奏折，并未受到任何惊吓。展昭不敢去打扰，正准备回到原位，殿中猛然又是一声异响。
　　这次离得近了，听来是杯盏之类被人掷在地上。可是官家的影子没有晃动，连握笔的手都没颤一下。展昭颇觉奇怪，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
　　离第二个转角还有十来步时，听见官家叹了口气。展昭刹住身子，抬眼看去，只见官家像是累了，伸了个懒腰，朝一边做了个手势。便有守夜宫女送上茶和糕点。官家拈一块吃了，又朝另一边挥了挥手。那宫女端了盘子走过去，却没见有人接。过得一会，第三个杯子碎在地上。
　　展昭蹑步走到转角处。以他轻功，离得再近也不会被官家发现，但终究是怕逾矩，因此慎而又慎。不料一声醉意十足的低喝突然响起。
　　死猫怎像是做贼来了！
　　展昭大吃一惊。这声音明明是白玉堂的，怎么会深夜出现在内院偏殿之中。再者他显是喝了不少酒，断不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一惊之后听得官家苦笑开口。白少侠，展护卫在那边值夜，你真的找错地方了，怎么朕说了这么多次你就是不信呢？
　　白玉堂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压根没理他，只是翻来覆去地嘟囔。展昭顿觉头大如斗。又听官家很重地叹了一口气，对宫女道，去，把展护卫叫来。
　　听见展护卫三个字，白玉堂忽然坐起来，其速度之快堪比展昭的袖箭，把里面两人外面一人俱都吓了一跳。官家差点把椅子靠翻了，颤抖着指着他，大约是想问你要干什么，却始终问不出来。
　　你到底把猫儿派到哪去了？每次都说值夜，每次都好几天之后才不知道从什么鬼地方回来！
　　官家哭笑不得。怎么这醉耗子就是不肯自己去看一看再说呢？没奈何，冲那宫女急急挥手，叫她快去找人。
　　展昭倚着朱红柱子，忆起前两次以值夜骗他，却孤身出城犯险的事来。也难怪他眼下不肯信。只听吱呀一声，殿门打开，那宫女匆匆出来，两边望了望。她也不知展昭在哪里当值，只好离了偏殿再说，犹豫一时，径往另一边去了。
　　展昭见她去远，心想再耽下去官家这一夜都别想睡了，明天早朝没有精神，却不知要误多少事。于是快步转过走廊，欺到门边，迟疑了一下，轻声道，臣展昭见驾。
　　官家倒不妨展昭来得这么快，大喜间不及细思，一迭声地命他进来。展昭低头进入偏殿。虽说已有心理准备，看到满地狼藉还是不免愣了半晌，赶紧请罪。官家摇手道，什么都不用说，你快着点把他给弄走，朕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
　　这已算是极优的待遇了。展昭不再多话，行了一礼，上前抱了白玉堂出门。
　　白玉堂没挣没扎，只靠着展昭笑。展昭心里一荡，加快了脚步。转过回廊时，月光刚好照在二人面前，四下里悄然无声，只有树叶在衣袂带起的风中微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