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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飞红万点愁如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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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用力裹紧身上的貂皮大衣,却依旧挡不住满室的寒冷。她已三日未来,只着人送了这件大衣。我深知,只有旦国的消息才可让她暂放了莫语的病。
他依旧只是昏迷,脸色却由白转青,呼吸更缓,我担心这冷非但治不了他的蛊,反会让他病更重。
“莫语……”我轻唤着,他竟缓缓睁开双目,渐紫的唇边绽出虚弱的微笑。我胸中一恸,强忍住泪。
“你……你怎么样,感觉哪里痛?”我慌乱着探着他的脉息。他却只是笑着握住我的双手,如冰般的冷。
“你冷吗?”我不知道,在生命突遭浩劫时,他何以竟平静若斯。
他缓缓摇头,双眸漾出的温暖如冬日的阳光。
“在我这,姐姐会责怪你。”他握住我的手,一笔一笔写着。此刻,他所担心的,竟是我可能会被王责怪。
“你病了,她要我照顾你,所以她不会为难我。”
他的笑颜渐模糊,泪终于滑落。
他冰凉的手轻抚我的颜,却觉无比的暖,我微笑。在此宫中,他是唯一不以算计之心待我的。
“你中蛊了,所以会吐血,虽然现在暂得压制,但我还没办法根治。”他不问,我却必须告诉他。他却似乎毫不在意,我不由激动:
“这蛊……若春来之前解不了,会要了你的命。”
他却缓缓摇头,握紧我的手,写着:
“没关系。”
我愕然,生命,在他眼中,尽是儿戏吗?
“为什么?”
“总会有尽头。”短短五字,如此冷酷而真实。
“可是……”我急欲争辩,却被他揽入怀中。
门突然大开,她进了来,满面冰霜,眼神锐利如刃。我一怔,生生挣开他的怀,却不知如何是好。却是他,依然微笑如常,只闲闲坐着,似乎那个拥抱不过稀松平常。
她阂上眸,似乎将全部情绪压回身体内,再睁开,已不见零星风云。
“旦国异动,我要随军出征,短则一月,长则三月。他,托付与你。”她望着我,目光似穿过我的身体,落在不知何方。
“姐姐她……”我急切却不知如何追问。
她冷冷一笑,道:
“你姐姐的消息,不一定确实,看来,你这个妹妹,在她眼里,并不如我想的重要。”
她转身离去,已出了门,却又滞住身形。
“不要……背叛我。”声音弱如游丝,却是字字入耳,心不由得瑟缩,三分恐惧,七分酸楚。
“什么才是背叛?”我喃喃着。
“若你对她曾用心,那么,就叫背叛。”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微弱清晰如淙淙溪流。我呆住,回转身,却见莫语的笑意中多了几丝神秘。
“你……不是……”
“我是天喙,怎可能无法说话。”他用力裹住薄薄的被褥,如风中残叶般萧然,只有眸中的光与唇边的笑熠熠生辉。
“可是阿常说……”
“我被她药哑?”他笑意更甚,其中却多了几丝苦涩,“她不想让我说出最后一句预言,可我是天喙,有我无法逃避的责任。”
“为什么独独对我说话?”
他并不回答,只望着我,轻抚我的发,道:
“在这里,善良只会是负担。”我惊,他是在告诉我,既然无心,就不要介怀隐王吗?
“她是你姐姐。”
“她是隐王。自她决定要这王位时,就该明白将来的路了。”依旧是温和,温和中却有不容忽视的决绝。
“她为隐王,不正应了你的预言她的命运,一如你是天喙。”这世上,若是有天命,便没有公正。
“是,命运不可选择,而我们却可以选择实现命运的方式。”
“实现命运的方式?”望着他眸中的淡定,我疑惑。
“不错,一如死亡再所难免,我们却可以选择如何走向它。”
“你恨她?”自他的眸中,清晰影射出的,不正是那熟悉的恨意?
“她鸠死父亲……而你父亲,正是她手中工具。”我瑟然,难道传言是真。
“就为得到王位?”我渐明白她眼中的冷自何而来。
莫语不答,只扯出一个复杂的微笑,道:
“知道越多,喜乐更少。况你要担心的事还少吗?”
“对,我要全力以赴治你的蛊毒。”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决定不再理会隐王的是非。
“那么你姐姐呢?你能放下吗?”只一句,便将我小心隐藏的忧虑逼得无处可逃。
“她已经怀疑你姐姐消息的确实性。可见……”
“姐姐她决不会放弃我,她现在,不是被人利用便是迫不得以。”我挤出一丝笑意,望定他的眸,“没关系,她有足够的本事照顾自己。现在,我只要用心治你就可以。”
他却低下头,眸中隐隐有光。
“为什么?我注定……”
“我们无法选择命运,却可以选择怎样走向命运,这是你说的。”
接连几天,莫语神志清醒,脉息弱却规则,只是颜一如往常般苍白。我们在林苑幽居,享受这天赐的祥和。
春却渐渐近了,我不再让他出门,他却如孩子般,总也待不住,说是要出去看景。不知那些独居的日子,他又是怎么一个人过来的。当我这般问他,却见他冷了俊颜,不再回答。我顿悟,他哪里是想出去看景,他分明是挥霍最后的生命,盼与我共享一冬的灿烂。我眼眶微热,心是阵阵绞痛。
“怎么哭了……我不出去了,你别哭……”他慌乱地拭着我的泪。
“陪我到仲夏,看这林苑一点一点地郁郁葱葱,答应我?”太贪心了吗?我只望他陪我过这一季的春。
“何苦奢求?”他望着我,神情苦涩。
“何以是奢求?我只要你答应我。”我紧握住他的腕,依稀感觉他的脉动,却不料他的吻落在我的齿间。
“你会让我不想放,不敢放,如何是好?”
“那就不放。”我凝望他的眸。
“不放?怎么不放?”他阂上眸,神情脆弱得让人心痛。
我踮起脚尖,将吻印在他的眉心。
“总之,我不放。”又怎能放,在这世间,除了姐姐,我只有他。
这晚,我心神不宁,每隔一刻,便要探他的脉息。
“何以如此不安?”他竟是没睡。
“没……没什么,你好好睡。”我慌乱掩饰。
他却拉我坐下,笑容温暖。
“你道我不知吗?明天可是立春?”
我垂下头,就这么,冬就尽了。
“别担心,我体内的蛊已被你控制住,只要继续冷着,怕不会有什么。”他轻轻拥着我,如习惯了他的寒冷一般,我竟渐渐迷惑,只是心,依然悬着。
“真不放心,就睡我身旁吧。”他的眸,清澈如夏季的幻海。
我颊微烫,终是倚在了他身旁躺下。于是,他床塌的一侧,常有了我的褥子。
那日起来,推开窗,却见漫天漫地的白,忙唤醒他,亦是一脸的惊奇。
“雪在隐国,并不多见,尤其是春雪。”他的笑容里有了不多见的热切。
“我们出去。”我捉起了他的手。
林苑深处,飞雪漫舞,我轻拨琴弦,他在一旁浅笑,神情清冷。
一曲毕,却见他眸中依稀有泪。
“语……”我轻唤,可是这曲悲风,惹他动了心神?
“唉……”他轻叹,似有惆怅万千,“这曲,可是叫‘悲风’?”我一惊,他竟知道。
“为何?这是母亲留下的曲谱。”
他并不答,只是笑容渐苦涩。
“可知你父亲为何助她鸠父?”
我摇头,父亲做每件事必有其原因。
“他从未提起,似乎娘死后,父亲就很少说话,只整晚整晚地在娘坟前吹箫,吹得就是这曲‘悲风’。再后来,就是入狱,定罪,赐死。”
“你们姐妹,道是丝毫不知内情?”
“姐姐该是知道吧,毕竟那时她已十岁,只是她从不在我面前提。”
“前尘往事付云烟,她不提,是为你好。”他望向天际,眉宇中凝着轻愁。
“告诉我真相。”我握住他的手,有些事,尽管知道了会更苦,可却是不能不知道的。
“这又何苦?”他轻抚我的发梢,语气是无尽的疼惜。
“因为他是我父亲。”
“当年,你父亲因断言这世上没有所谓的不老药而被父王投入大牢,你母亲,为救夫大殿奏琴,父王惊为天人,执意要立你母亲为妃,否则,就赐死你父亲。你母亲无奈,只得应允。大婚当天,你父亲出狱,你母亲在婚房自缢。这‘悲风’,便是她死前所奏……现在,你可明白你父亲为何要与她连手鸠死父王了?”
我默然,胸中涌起愤懑,真相……竟会如此。
“你可恨我的父亲,可恨我?”毕竟,连着我们的是亲人的血。
他神色一黯,道:
“你呢?你可恨父王,可恨我?”
我无言,只凝望着他的眸,泪滴滴滑落。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哽咽着。
“因为你说,你必须知道。”
我转身,离去,任裘衣滑落。原以为,我可以承受,却不知,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残忍。
连续多日,我只蜗居阁楼,再不踏足林苑。再弹悲风时,母亲的怨随着琴音四溢,终是明了了,在那貌似平静的旋律下,是难掩的心死,终是指破琴断,我知道,我再不能弹这曲“悲风”了。
“夫人,用膳了。”阿常进了来,我却只是转过脸,藏好破了的指。
“夫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我一惊,阿常竟是知道。
“我曾是隐的史官,因了不肯埋没那段历史才沦落至此。”
原来,原来……
“你怎知我想什么?”
“夫人的心思都挂在了脸上,和阿常的小女儿一个样,阿常当然猜得透。”
“你有女儿?”
“是,今年,也该是二十一了吧。”阿常纵横的脸上露出温馨的笑。
“她现在在何处?”
他神色大变,生生的红了眼眶。
“那年,为着我不肯改史,被隐王杀了。”
“隐王?莫晗?”
“是,鸠父毕竟为天下不容。”
“莫晗……莫晗!”恨意再次汹涌如潮。
“是王,都一样。无论是前任隐王,还是现在的女主。要统治,便不得不残忍。”阿常却是一脸平静。
“为何?为何?”我用力一扯,琴弦狰狞,沾了血的断处深深刺入手心。
“夫人!你这是何苦?”阿常急急的过来,细心为我包扎。我只泪流不止,却不觉得任何痛。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必须承受的。如你父亲,身为医者,必须忠于医道,即使失去最心爱的人也再所不惜;我为史官,必须恪守事实,纵使受尽万般屈辱也毫无怨言;同样,身为王,必须考虑的是王位的长久与人心的安定,即使做尽天下恶行也必须走到底。”
他竟是如此透彻,透彻得让我遍体生寒。
“难道,他们……他们值得原谅?”不,无法原谅,永不原谅。
“夫人这般年纪,当然看不透,等夫人到了阿常这岁数,该放的不该放的,都放了。”阿常微笑,却尽是心死了的释怀,“只是夫人不该迁怒于祭司,无论如何,他没有半分过错。”
不错,我怎能迁怒于他,他明知我知道了事实,与他便再回不去那惺惺相惜,可他依旧告诉了我,没有半分犹豫,他宁可叫我恨他。
“他现在怎样?”
“怕是不大好。这两天,御医出入林苑的明显多了。”
我心惊,手心一阵灼痛。
“总会有尽头”,他在我手心写下的字已烙于心底。我站起,如风般奔向林苑。
推开门,室内寒冷如常,床边,几个侍女忙碌着,看不到他的颜。
“他怎么样?”我轻问,却是无人理睬。
“他到底怎样!”我喝道,众人皆惊,纷纷回头。
“夫人……祭司他昨夜又吐过血,又发热,御医说……”
“说什么?”我沉下脸,心却如乱鼓。
“说祭司他可能熬不过明晚。”
明晚,明天正是惊蛰。
“走开。”我来到他身边,却见他绯红的颜,掌心是不正常的烫。
“莫语……莫语。”我轻唤,他的眼睑跳动,似乎在努力,却是醒不过来。
“快,拿些冰块来。”我知道,我必须镇定。
他必须忍受寒冷,可是他也会受寒,然后发热。体内的高温,定会让蛊复苏、活跃。
“御医可有开退热的方子。”我一把抓住正欲离去的侍女。
“开是开了……可继司他喝不下去。”
“快去端来。”
难道在此,就已是尽头?我止不住颤抖,药汁倾洒。不可以,甚至连说一句爱都来不及。
他果真是药食不进,我完全失措。
难道,真的要屈服。这蛊,只有她才能解,那笑若樱花的女子。我却是不愿哀求,哀求无用,她要的不过是交换,以他的命,换我用尽所有替她守护绮国。
失措后,却是彻底的清醒。不够吗?彩云易逝琉璃碎。该是够了,纵使佳期如梦,再见无期。只要他活着,见与不见,又有什么?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决心已定,我转身,却闻他微弱的声音:
“别去。凝华别去。”衣角被牵住,泪顿时倾泻。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可是你该怎么办?”我俯下身,轻抚他的额。
“我没关系,不要……背叛你的心。”他已虚弱至极,每一句都是勉强。此时的我,除了点头,却已无言。看他重新跌入昏迷,我知道,我不能再犹豫。我的心,便是要他活着。
“终于再见了。凝华。”她笑意盈盈。
“我答应你。”我闭上眼,仿佛全身被抽干。
“你以为现在我还需要你假意献媚隐王,求你保住绮?”
我愕然,道:“什么?”
“你怕是不知道吧。旦王已死,现在把握军政的是你姐姐心仪之人——离家长子离朱。只要他登基,旦国自然平稳。到时,两国力量平衡,绮自然身价百倍。”
姐姐心仪之人?我知道她的话并非句句可信,却依然一颤。
“你不怕隐王再以我要挟姐姐,要她做不利于旦的事?你也说了,姐姐与那离朱关系匪浅。姐姐要旦国动乱,这时候怕是更容易了吧?”
“呵……果然心思细密。孺子可教。”她轻笑,再不见一丝十六岁的纯真,“只是现在的隐王,还能对你狠下心吗?只要我将隐王已倾心于你这一事实透露给凝翠,她还会听命于隐王吗?以前,隐王多少拿你唬着凝翠,现在,她连这也狠不下心来做。凝华我真佩服你。”
我却是想笑,原来,我多希望,姐姐不被隐王牵制。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我却是如此绝望。
.事态已复杂至我根本无法掌控。但,最简单的方法,却往往最直接有效。
“那么你是不肯救他了?”我冷道,匕首已从袖口落至手中。
“我不救他,你又能如何?”
“好啊,你大可不救他。我不过在你房中自尽而已,能怎样?”手中的匕首,已落至我的颈间。
“你……”她神色中闪过一丝慌乱,却是很快镇定下来,“你以为这样有用吗?我只要随便弃尸,便是死无对证,她能拿我如何?”
“阿常对我很是照顾,所以每次出门,我总是会告诉他去了哪。而他又不巧是个史官,极喜欢写些什么的。而且……别忘了,你也是七幕,一举一动,并不自由,你又能把死了的我弃于何处?更何况,你对她弟弟下蛊一事,我死后,自有人传到她耳里。就算你能杀一个我,能杀一个阿常,你能保她一世不知吗?你冰雪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她可能为和旦国抗争而暂时放过绮,但若是让她知道,我和莫语皆死于你手,你想她会怎样?”
“你倒是算准了才来找我!”她字字都是恨。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曾应了她同护绮国,何以有这么多的恨,“你可知道,我若救了莫语,她回朝之日,便是你和莫语永诀之期。”
“哼。”我冷笑,“我又怎会不知,以她性格,又怎容得下?只是这,就不劳漫白公主你操心了。”
“好!这次,算你赢,只是你能赢几次?你赢得来他蜉蝣般的命吗?”她掏出一粒如血般红的药丸,掷于地上。
“能赢一次算一次。还有,提醒你,要死在你房里,并非难事。”我拾起药,却隐约有些凄凉。
“滚!”她竟是动怒,一贯的高贵随之消失。恍惚间,竟觉她与妒妇极其神似。妒妇,怎可能?我轻笑,目的达到,功成身退。
我回到他身边,见他却是醒着,我不敢望他双眸。
“莫语……”
“到底,你还是去了。”他语气中的冷冽如利刃划过我心间。
“对不起……可是我没办法看着你死。”我将药凑近他的唇,他却别开了头,“莫语……”我近乎哀求,他阂上眸。
“为什么?为什么!”为何要放弃,为何要执意离开,“莫语你听着,无论如何,我不许你就这么死。”
现在的我,只想如何将药让他服下去,却听门外冷笑如鬼魅。
“亏我暂你心思细密,拿了药,可知怎么用?”竟是她,漫白。
“你不是巴不得他死吗?又来操什么心?”
“你说得对,你要死在我房里,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活着,对我有利无弊。我又何苦做意气之争。”
“什么……这药,你是怎么拿到的?”莫语倏地睁开眼,虚弱却坚定。
“她以死相挟,我忌于隐王只得给了她。”漫白语气轻慢,却突然扼住我的腕,锐利的指甲将皮肤划破,血滑落至掌心,红色丹丸竟迅速溶解,当我摊开掌心,却只见自己的血。
“你……药呢?”我惶恐。
“他的蛊已解。”
“什么?”我无法相信。回头看他,只见他脸色又如纸白,眉蹙在了一起,看似痛苦万分,“他……怎么了?”
“体内的蛊一时间消失,总是有些难受。不过你放心,这些蛊,能喝到肯为他死的女人的血,也不枉这么一趟了。”漫白的笑略带些讽刺,我无心理会,心里乱做一堆。
“莫语!”我扶住他的肩,只见血丝自他苍白的紧抿着的唇边渗出,“漫白你记着,若他有事,你还有你的绮,我必毁之!”
“呵呵……”漫白的笑中有不屑和仓皇。
整整一夜,莫语不住颤抖,我早命人将冰撤去,换上火炉,为他盖上厚实的被子,他却依旧只是冷。我紧拥住他,望他能承受这零星暖意。
第二日,他终是清醒,却不愿望我。
“莫语,救你,或是错了?”心是阵阵的锐痛,自己要的,不正是他活着吗?为何,心还会痛?他依旧不语。
“她走已过两月,我们……还能再见几次?”沉默,却是依旧。他怕是再不肯跟我说话,终于绝望,至少他还活着,即使这般的生命对他毫无意义。我转身,离开吧,从此便是咫尺的天涯。
“你可知……我是如何想抛却这宿命。即使是就死,也再所不惜。”他的声音哽咽。
“语……”我再忍不住,抱住他哭泣,一如受尽委屈的孩子。
“别哭,你哭得我心都拧在一起了。”他轻抚着我的背,“我知道你为我受苦了,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你可知道预言是怎么一回事?看着我所说的,点点变为真实,却清楚的知道天意难违。我真不希望我知道最后的预言,更不希望我说出来,然后……”
我抬起泪眼,他,是知道了最后的预言吗?
“你知道最后的预言?不好吗?”
“我……不知道。”他阖上眸,表情尽是挣扎。
“不管那是什么,既是天命难违,要来的就让它来。”我握住他的手,却依旧只是一片冰凉。
“你不明白……”他缓缓摇头,眼中是让我心惊的绝望。
“语你听着,未来于我们不过奢求,能过一时是一时。”我望定他的眸,终于清醒,我又何尝比漫白高明,爱,终成执念。
“好……”他抱住我,我却感到了颈边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