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是村民》故事在秋

28、进度九十五

　　林十里的回应震耳欲聋，吓得方知圆一哆嗦。
　　“我去……”方知圆大吼一声，“你在哪？！！”
　　“我在这！我在这。”林十里气弱声嘶，“我在这……”

　　方知圆一听林十里这声音，赶紧顺着声跑过去。他打开房门，看见了躺在床上，扭头看着自己的林十里。

　　“你…你来了，我还怕我……见不到你了。”说完，林十里呜呜起来。
　　方知圆忍着笑，急忙打掉床，等林十里重新站起来后，才歉意地说：“我看戏去了，没注意到消息。”
　　林十里看着他无奈一笑，“看什么戏啊？”
　　“好戏，铁傀儡大战僵尸。”方知圆笑出声，又愉快地补充一句，“还有骷髅。”

　　“然后你就把我忘了是吧？”林十里说得飞快。
　　方知圆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
　　“戏都看完了。”林十里冷哼一声，摆出床，又躺上去。

　　方知圆没见过这么耍赖的人，但这件事又确实是自己的疏忽，他想了一会，站在林十里面前说：“那我请你看戏。”
　　“不看。”林十里把头扭向墙壁，“我才不看。”
　　“真不看？这绝对是一出好戏。”方知圆蹲下来，凑近林十里。

　　“你先说什么戏。”
　　“这戏嘛，就是方知圆大战怪物。”

　　林十里一听，来了兴趣，却淡淡地说：“倒也能看看。”
　　他等着方知圆把自己弄起来，或者是先睡一觉，可方知圆却蹲着不动，就在床边看着自己。

　　两人脑袋挨得很近，如果不是在游戏里，这种距离，是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
　　只可惜，他们像是被关在模型玩偶里，无法触碰到真实的对方。

　　林十里只觉得自己好像爬了一座海拔两千米的山，心跳和呼吸都很重，头也晕乎乎的，像是缺氧。
　　他总是想象不出方知圆的样子，再加上史蒂夫的大黑方脸真真切切堵在眼前，让他晕乎的同时又止不住想笑。

　　“你想用这张大脸砸死我吗？”林十里憋着笑说。
　　方知圆这才站直，他往后退一步，忽然举着一块石头，居高临下对林十里说：“我可以用这个砸死你。”
　　“不是要看戏吗，快把我弄起来。”林十里催促道。
　　“临时改戏。”方知圆举着石头不动，“改成方知圆怒砸林十里。”

　　“嗯？”林十里抬眼看着方知圆，摇头晃脑地说：“来来来，往这砸。”
　　听见这话，方知圆反而放下石头，“游戏里不痛不痒的，等回现实世界再打。”
　　说完，方知圆在林十里旁边放出一张床，和他并排睡下，“不跟你玩了，我要继续做任……”

　　两人被系统强制关机，再次醒来，方知圆只当昨晚啥也没发生，若无其事跑去改造最后几栋房子。
　　林十里追着他，问了两遍“方知圆大战怪物”什么时候上映，又突然被路灯杆子提醒，脚步一顿，方知圆就跑远了。

　　做铁粒，烧木炭，挂灯笼。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路灯完整了。另一边，方知圆的改造任务也完成了。
　　“百花村，应该可以种花了。”方知圆走到百花大道上，和林十里一起欣赏他们的劳动成果。
　　“有个种花的简单方法，想知道吗？”林十里问方知圆。

　　方知圆冷笑两声，“你还把我当萌新呢，搞得谁不会一样。”
　　方知圆往地上种了株蒲公英，随后给它加骨粉，每加一次，蒲公英就往外长两株。
　　他又挖掉一棵蒲公英，种上矢车菊，施加骨粉后，就有了一小片矢车菊和蒲公英花丛。

　　“我来种花。”方知圆看着进度条最后百分之十，强忍激动，尽量平静地说：“你去看看，咳，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吧。”
　　林十里听出他话里隐藏的情绪，为了不拆穿他，同时也让自己看上去显得镇定，只嗯了一声，就转过身跑起来。

　　沿着大道一直跑到村口树林，林十里才停下脚步，像只从笼子里跑出来的猴子，上蹿下跳，嗷嗷乱叫。
　　而待在村里种花的方知圆也躁动起来，他再也静不下心好好种花，而是随机转换花种，随机往地上种。
　　什么配色高低完全不管，种了就行。

　　方知圆边种花边看进度条，从村尾种到村头，他眼睛都快看抽筋了，心里一直怦怦跳，期待百分百时刻降临。
　　在树林疯了好一会的林十里平静下来，虽然心里在敲鼓，但好在头脑清晰，把村后矮山上的樱花林和木屋建好了。
　　他沿着村里小路走一圈，跟方知圆在农场门前会合。

　　花已种满，各个区域也没有需要新增的东西，两人靠在一起，紧张地盯着进度条。
　　几分钟后，进度条开始往前走，方知圆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兴奋地大喊起来，“太好了！结束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林十里也跟他一起喊叫起来。

　　两人刚喊完回家，回音都还在，却发现进度条卡在百分之九十五，不动了。

　　“应该是网太卡吧。”方知圆声音都在颤抖，精神高度紧张，死死盯着进度条。
　　林十里想握住方知圆的手，低头却只看见两截方块，他在心里暗骂：该死的系统，卡在最后搞心态，存心整我们吧。
　　草，不是植物。

　　一长串国粹无声的在林十里脑海漂浮，他和方知圆在原地等了很久，进度条始终没有变化。
　　农民村民从他们身旁跑过，没人发觉，都在愣愣地看着静止的进度条，心都凉了。

　　“嗖-”
　　一支箭划破寂静，定在方知圆背上。
　　方知圆“啊”一声，连带着林十里一起清醒过来。

　　林十里反应快一秒，拿出剑去砍骷髅。方知圆则往后退，寻找铁傀儡的影子。
　　骷髅倒地，林十里带着方知圆进屋，昏暗的房间让他醍醐灌顶。

　　“我知道了！”
　　林十里大喊一声，没有心理准备的方知圆又吓到了。
　　没等方知圆说话，林十里又说：“我知道了，房子里没有灯，所以还剩百分之五。”
　　方知圆抬眼看一圈屋内，恍然大悟，“对对对，屋里还得有灯。”

　　事不宜迟，林十里在地上摆床，方知圆则直接躺上屋里的床。片刻后天亮，由于铁粒不足，他们坐上“想你”列车，去到矿洞挖铁矿。

　　林十里早在去铁矿脉的路上放足了火把，没有怪物干扰，他们顺利高效地挖出一组铁矿石。
　　回到百花村，林十里烧铁锭，方知圆做火把，最后再把它们放进工作台，合成灯笼。
　　两人分头挂灯笼，很快，每栋房子的门口和里屋都挂上了灯，整个村的亮化工程完成。

　　方知圆和林十里挤在一间屋子里，又开始盯进度条。
　　整整一夜，进度条没动，他们也没动。
　　天光盖过灯笼的光，进度条还是卡在九十五，林十里泄气了。

　　“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没建。”林十里叹口气，“能想到的都做了。”
　　“是啊，我还看见你种了杜鹃花，这环境调整得多好啊。”方知圆也重重叹气，“还要怎么样啊！”
　　“还要怎么样啊！”

　　两人的质问声响彻天际，可系统并没有耳朵，根本听不见。

　　又是一整晚的相对无言，两人的脑子像是被东西糊住，根本不知道往哪思考，怎么解决。
　　熬到天亮后，他们也没心情处理问题，只走进樱花山，望着盛开的樱花长吁短叹。

　　方知圆看着这些跑了好几天才找到的樱花，突然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好看也好看不到哪去。
　　并且让人心情烦躁。
　　视线一转，林十里出现在眼前。

　　同样的樱花和林十里，差不多的位置，在找到樱花的那天，他觉得这是游戏里最美的画面。可现在，他看着包裹住林十里的游戏模型，只觉得碍眼。
　　他想回家，他想看见模型下真正的林十里，他想跟他面对面聊天，一起玩游戏，一起唱跑调的歌，一起吃西瓜，一起……
　　该死的系统！

　　方知圆沉浸式怒骂系统，不小心从嘴里蹦出一句响亮的脏话，吓得他赶紧往林十里那边瞟，却空无一人。

　　“人呢？”
　　方知圆在附近看了一圈，没找到林十里，就开始喊他名字。
　　喊了两声后，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布谷”，怪声怪调，一听就是林十里。

　　方知圆放下心，知道林十里在跟自己开玩笑，也开始“布谷”起来。
　　两只布谷鸟在樱花林里叫唤，谁也看不见谁，却又听得到对方。
　　“布谷”了好一会，方知圆始终没找到人，他开始怀疑这个布谷鸟到底是不是林十里。

　　“十里，你在哪？”
　　“我认输，我找不到你，你快出来吧。”
　　“十里，林十里！”

　　“给你个提示，抬头。”
　　林十里的声音响起，却听不出在哪个方向。

　　方知圆应声抬头，除了树干树叶，什么都没有，“我抬头了，没看见啊。”
　　他仰着头，在原地转圈，怀疑林十里藏在了树叶里。
　　方知圆的背包里时刻备着脚手架，他立即搭起架子，举着剪刀剪树叶。

　　“我要是藏在这里面还能看见你？”林十里又说。
　　方知圆停下动作，仔细分辨声音来源，似乎在自己身后。
　　他边走边说：“谁知道呢，你什么时候躲起来的，我都没发现。”

　　“你挂机的时候。”
　　林十里的声音比之前大一些，方知圆找对方向。
　　他跑上山坡，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挂机？”
　　“我就是知道。”

　　近在咫尺。

　　方知圆跳上两个台阶，看见了躲在樱花树干分岔处的林十里。
　　“找到你了。”方知圆开心地挤进分岔处，“你之前是不是跑来跑去误导我来着。”
　　“就跑了两次，有一次我还站在树顶上看着你，你都没看见我。”林十里笑着说。
　　“亏你找得到这种地方。”

　　方知圆走出去，看着这个隐蔽的藏身地。
　　这是一棵有分支的樱花树，树干是倒着的h形状，刚好贴合山坡斜角。树的正面侧面又被长下来的樱花树叶挡住，不走上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个空间。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方知圆再次挤进去，问。
　　林十里往里退了退，给他腾空间，“我在树顶上跳来跳去，掉下来意外看见的。”
　　“这个意外挺好，这里有点像树屋。”方知圆说。

　　刚好林十里也有这样的感觉，两人一拍即合，跑到顶上砍了两棵樱花树，拿原木简单搭了个树屋。
　　林十里背包里还有灯，在树屋顶上挂了一个。

　　天空蓝色变浅，慢慢变红，头顶的灯开始发亮。

　　“夏天傍晚的天空最好看了，风也很舒服。”

　　“可惜这里没有风。”

　　“好想回家散步。”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