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春山》过季森林

6、第 6 章

　　严崇渊不知道薛悯文又在和他闹什么别扭，他不过是叫他好好吃饭好好说话，怎么就成对他凶了？
　　薛悯文把卧室门反锁了，他进不去，站在门口敲了又敲，薛悯文也不肯给他开门。
　　最后严崇渊只得在沙发上窝了一宿。
　　本来想着第二天早上去房门口堵薛悯文的，谁成想，天一亮，薛悯文跑得比兔子还快。
　　等他醒了，薛悯文都没影了，只留给他一床没叠的被。
　　长这么大他头一次见薛悯文这么勤快，结果还是为了躲他，把严崇渊气得一边叠被子一边骂他这个小没良心。

　　早起的薛悯文背着书包去了李嘉怡家附近那条巷子。
　　他到得早，不出意料在巷子口堵到了李嘉怡。
　　见到他，李嘉怡还有点惊讶：“你怎么……”
　　她记得自己家和薛悯文家不顺路。
　　薛悯文朝她笑笑。
　　“有点事我想向你求证一下。”
　　“……”

　　薛悯文这个弟弟，偶尔也会让严崇渊感到头疼。
　　就比如今天，他完全不明白薛悯文跟他闹什么脾气，给他发消息也不回，躲他跟躲瘟神一样。
　　兄弟也会有隔夜仇吗？
　　有几个瞬间严崇渊真想不管薛悯文了，给他点苦头吃吃。他怀疑就是自己平日里对薛悯文太纵容了，才让他学会了恃宠而骄。
　　想是这么想的，七点四十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后，严崇渊坐在阶梯教室里，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认命地收拾起书包，准备去薛悯文学校接他放学。
　　算了，就当他上辈子欠薛悯文的，他还债就是了。
　　严崇渊把专业书塞进书包里，面无表情地想。

　　Y大和一中的距离不算近，早上严崇渊的电动车被邻居借走了，他只好从车库里掏出一辆很久不用的单车骑。
　　之所以选这辆车，是因为这辆是车库里唯一一辆有后座的单车。
　　校区偏僻，晚上车流量没那么大，严崇渊沿着马路慢悠悠骑着车。
　　离薛悯文的放学时间还早，他不着急。
　　远远他看见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灯转绿，他目测了一下距离，觉得自己应该能在下个红灯前行过。
　　就在严崇渊全神贯注蹬着车往前走时，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还不等严崇渊反应过来，身后的车猛地加速，越过他，而后一个急刹——
　　严崇渊迅速捏住手刹，在单车与车辆相撞的前两秒，将车停了下来。
　　劫后余生，严崇渊心跳剧烈，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别停他的那辆黑色路虎。
　　是加长版的揽胜，单从外观上看，是很气派的车型。
　　这款车对于严崇渊而言并不陌生，他的亲生父亲严安就有一辆。
　　空旷寂静的车道，路虎和单车静静对峙着。
　　严崇渊单脚支着地，眼神沉沉地盯着后座车窗，车窗降下来，里面果不其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严安朝他颔首，端出一副熟稔的态度和他打招呼：“晚上好，儿子。”
　　鉴于每次严安来找他都没什么好事，严崇渊自然也扯不出笑来对他说上一句晚上好，他懒得绕弯：“有事？”
　　严安一抬下巴：“上车聊。”

　　薛悯文随着人潮走出校门。
　　他一天他都没回严崇渊的消息，也不知道一会儿看见严崇渊，他会不会生气。
　　收拾书包的时候他还在想该怎么和严崇渊解释，结果这回一出校门倒好，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严崇渊人影。
　　坏了，不会真生他的气，不来接他了吧？
　　薛悯文有点茫然地在校门口站着，一时不知道该干嘛。
　　他和薛御怀还在冷战，自然不可能回薛家，去找严崇渊，又摸不清严崇渊的态度。
　　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薛悯文决定给严崇渊打个电话试探一下。
　　手机刚拿出来，号还没拨出去，突然薛悯文感觉书包被人从后面扯了扯。
　　力道不重，但足以提醒他回头。
　　“啊，哥。”
　　看清楚扯他书包的人之后，薛悯文下意识叫了一声。
　　严崇渊低头看他，视线从他脸上下移，落在他手里的手机上。
　　严崇渊没什么温度的发出一声嗤笑：“带手机了不回信息？干嘛，我怎么惹你了祖宗。”
　　听到严崇渊那声笑的薛悯文反而松了口气。
　　还能笑得出来，说明他还没气到不行，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薛悯文把书包带子从他手中解救出来，手机塞进他怀里，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白天我手机一直是关机的啊，我要好好听课，开小差给你回信息被老师抓住了怎么办？你又在冤枉我了，哥。”
　　他庆幸自己在白天收到严崇渊的消息之后就把手机关机了，以至于到严崇渊手上时，恰好是开机动画结束的那一刻。
　　严崇渊看了看手机屏，没应声。
　　薛悯文悄悄瞟了眼他的神色，立刻起了个话题：“今天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接我了。”
　　这个问题果然转移了严崇渊的注意力，他目光从手机上收回，略微停顿了几秒，他回答：“骑自行车过来的，慢……还遇到了严安，耽误了一点时间。”
　　薛悯文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打算细问的，但严安这个名字一出来，他眼皮下意识跳了下。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不算陌生，楚璇临终前，曾多次提醒他，警告他，让他离严安和严崇渊远一点。
　　他虽然不知道严安究竟都做了什么，才让楚璇在每次提到他时，永远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但想想也知道，这人做的不会是什么干净的生意。
　　就连严崇渊提到他时，也三缄其口，除了叫薛悯文别跟他碰面外，多余的信息一句都不肯泄露。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薛悯文第一次听到严崇渊主动提起他。
　　但看严崇渊的表情，似乎不像发生了什么好事。
　　自行车就在校门口不远的位置，严崇渊拿下薛悯文的书包放在车筐里，示意薛悯文坐在后座上。
　　薛悯文乖乖坐上去，伸手搂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背后的衣料。
　　微凉的夜风吹过，路灯在道路两侧投递出昏黄的暖光，薛悯文盯着地面上拉长交叠的人影，静默了良久，倏然开口。
　　“哥。”
　　“他找你做什么？是想让你去做什么坏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