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裤裤血案》花深红

22、第二十二章

　　他这么一走神，鸟骨没了控制，飞低了点，立即就被火龙两嘴咬成了渣滓烧成了灰。
　　等宇文仲反应过来的时候，火龙停止了嚎叫，收起翅膀专注地盯着他，这仇结大了！
　　他要是还像先前一样从边缘跑，只要火龙跺下脚，就能把他震掉下去，可不走边缘又过不去，宇文仲头疼。
　　本意只是把杨昊救回来就行了，打倒火龙什么的，明显不是他现在能做的事，可是如今骑虎难下，不打它别想活着回去。
　　宇文仲揉了揉杨昊乱蓬蓬的头发，叹着气解开了绑在一起的带子，站起身扯开沁出血的破布，咬牙再划了一下：
　　“我以我血，献祭吾王！请赐予我召唤恶灵的力量！！！”
　　滴落的血迹又招来了鸟骨，可是火龙有了经验，挡不住它们索性不去挡，只盯住了宇文仲的一举一动。
　　宇文仲十分懊悔，怎么变成这么一副死耗的局面！？也不知道流尽了血能不能跟它同归于尽？
　　回头看一眼昏迷中的杨昊，宇文仲又念了句：“我以我血，献祭吾王！请赐予我控制死灵的力量！”
　　更多飘忽的幽灵从远处飞来，幽蓝的灵光把火龙的火焰光亮都减弱了。
　　亡灵法师的身影摇摇欲坠地站在杨昊身前，兜帽遮盖下，其实极其温柔的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一滴一滴血流出身体，变成献祭的道具，不停召唤来力量微薄的鸟骨，和它们自杀式攻击一样，他也在用自身的生命力换取重复而成的伤害。
　　哪一边会先倒下？只有问GM大神了，只要杨昊能活着。
　　火龙的单只眼睛在强撑了一阵后，被它自己的血染红，露出半闭不闭的样子，像是困倦？
　　已经快要绝望的宇文仲忽然生出希望，这是死灵的攻击起效了吧！？
　　他连忙包扎住手腕，减慢流血速度，一屁股跌坐在杨昊身边，只静心观察火龙的反应。
　　头上不轻的伤削弱了火龙的意志力，死灵无形的力量慢慢侵蚀进去，让火龙一面剧痛一面昏昏欲睡，当最后一只鸟骨消失后，困意渐渐压过痛觉，它的头越垂越低，显然它知道状况不妥，想要打起精神来，但是挣扎了大约个把小时，终于把沉重的头颅放到了地上，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周身的火焰还在呼呼燃烧，只比醒着时弱了些。
　　宇文仲长出了口气，忍着头晕把扎住伤口的破布拉紧，血终于不再流出，他憋着的一口气一松，立即浑身瘫软倒在杨昊身上。
　　剩下两个可能，杨昊醒过来背着他爬回去，或者他慢慢恢复好，把杨昊带回去，疲乏虚弱已极的宇文仲独独没想到第三种可能——
　　圣骑士根本没有死，他甚至都没晕过去，只是趴在那边装了几个小时的死尸，直到周围一切归于平静，圣骑士大人才从从容容地站起身来，捡起烧得变形了的长剑走到亡灵法师面前，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以怜悯的口气说：“谢谢啊！要不是你我可打不了火龙，既然打完了，也没你什么事了，再见！”
　　一剑，让仅仅只是坐起来都飞了满脑袋小星星的宇文仲躲无可躲，直接透胸而过！
　　抽出剑，圣骑士走到火焰正慢慢减弱的火龙脖子旁，忍着高温拎起剑柄往下一捅——拔出，火龙脖子上喷出血，喷了他一身。
　　圣骑士掏出块手巾，擦干净手和脸，这才走回来踢开宇文仲，把杨昊绑在背上，顺铁链爬回去。
　　“光明的引导者，我打败了火龙，您可以现身为我指引开启城市的道路了。”
　　白衣老太婆在圣骑士说完这句话后出现在她离开前站着的地方，引导着圣骑士离开了这里。
　　圆台上，最后熄灭的一点火焰照出血流满地的一人一龙，随后一切归于黑暗。

　　杨昊觉得，他进游戏纯粹是被玩的。先不说动不动碰个BOSS你追我逃，要么就好好的打着怪变异玩玩，再有不是受伤就是看着宇文仲受伤。这一回更绝，他甚至没搞清楚过程，只是迷迷糊糊从昏睡诅咒中醒来，眼前的NPC就告诉他，火龙打完了！
　　说老实话，便宜没人不爱占，天上真要掉了馅饼，不管真假，大家都是愿意拣了试试。杨昊也不例外。所以，在NPC罗纳德请求他“陪同”一起完成消灭火龙大业时，他完全是斗志昂扬的——超级BOSS哎，该掉多少好东西啊！结果他连火龙的边都没摸着，罗纳德居然就打完了？？？哦，不不不，好歹，他看到了火龙被杀后留在凶器上的血渍！
　　问题在于，这么BH的NPC找他同行，是游戏开发组在友情慰问么？
　　大约是倒霉习惯了，杨昊真的很不适应现在这种顺风顺水的状态，尤其是NPC待他还特别热情友好——
　　“杨昊，你愿意永远站在我的身边，沐浴光明神的神圣之光吗？”罗纳德用着咏叹调，还握住了杨昊一只手。
　　杨昊瞟了眼前方不远处不紧不慢带路的白衣老太婆，谨慎地回答：“我当然愿意。”（= =|||到底什么时候给奖励啊？能不能直接开口要？NPC会不会不爽就不给了？杨昊心中默默吐槽。）
　　罗纳德激动得两颊泛红，咏叹调又提高了一个八度：“喔，杨昊，有没有人说过，你温驯的眼神就像美丽的牞鹿，清澈迷人，你的唇BLABLABLA……”
　　“呃……多谢夸奖。”杨昊差一点吐了。不过，他坚定地认为，这是来自NPC的考验，一定要忍住。也许他吐的下一秒，就是NPC借机发难，然后私吞奖励。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昊总觉得前面那个疑似老女佣的白衣老太婆一直在诡异地抖动身体，很有羊颠疯的征兆。
　　“杨昊，当你那身银白色的神圣锁甲映入我的眼睛，我就知道，我们的相遇，一定是光明神的旨意。”罗纳德终于放开了杨昊的手，斩钉截铁地说着。
　　杨昊还来不及痛哭流涕表示对光明神的敬爱，顺便揉揉被捏得生疼的手腕，肩膀又被搭住了。他浑身一僵，不知怎么地，说不出别扭。脑子里一下想到了宇文仲，于是忍不住问道：“那个，罗纳德大人，你消灭火龙的时候有没有……”
　　“罗纳德！”金光闪闪的圣骑士满脸洋溢着春天的气息。“我其实也更愿意叫你小昊。”
　　杨昊顿时败退三千里。

　　“光明的引导者，请问您要带我们去哪儿？”当杨昊发现他们已经第三遍经过某处污水池子时，罗纳德忍不住开始用他华丽的咏叹调问候白衣老太。
　　杨昊强忍堵住耳朵的冲动。
　　白衣老太太停下脚步，回眸一笑，用那满是皱纹堆积出菊花绽放的效果：“噢，光明的守卫者，很遗憾的告诉您，我好像迷路了。”
　　杨昊觉得，罗纳德英俊白皙的脸似乎黑了有那么几秒。
　　白衣老太一个劲地无辜眨眼。这个表情如果是芳华成茂的少女做出来显然非常有杀伤力，至于出现在老太婆的脸上，很有悬疑片的效果。
　　“没关系，您慢慢找。”罗纳德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等白衣老太继续一步一歇地继续带路后，一扭头，对着杨昊低声咒道：“这死老太婆，等我开启了城市，看我怎么收拾她！”
　　“……”杨昊囧囧有神。原来NPC也可以两面三刀的！太太太人性化了！

　　“小昊，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与共，你还没说对我到底是什么看法？”大概是抗议起效，白衣老太终于带领着拐进一条从没走过的破烂小道，罗纳德又忍不住开始勾杨昊抽离的手。
　　白衣老太脚步一绊，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嗯，你是个很优秀的圣骑士。”杨昊大感吃不消。他从没见过这么粘乎乎的NPC，但是得罪他嘛，显然又和利益不符合。没办法，只好装没看到，拼命地用手擦汗、拿吃的，再擦汗，再拿吃的，总之不敢闲着。
　　“喔，你也认为我很优秀？”罗纳德脸红，坚持不懈地勾杨昊的手，然后把勾不到归咎于杨昊害羞。
　　杨昊很坚决地点了点头。
　　罗纳德接着脸红。
　　杨昊心中悄悄比划了个V，看起来，他又让NPC的好感度提升了，这一回一定能捞到最丰厚的奖励！
　　罗纳德心中悄悄比划了个V，看起来，追求成功了一半！
　　白衣老太满脸恶心得要吐出来的样子，好几次想抬手，可是快要放到耳朵边上的时候又叹气放下！她这些动作，后面的两人都没看到。

　　“光明的守卫者，顺着这个石阶走到顶，启动阁楼最高处的地下城之心，就可以开启地下城。”白衣老太玩够了迷宫游戏，把人领到正确的路上，一本正经地开口，老脸非常严肃。
　　杨昊心中一跳，难道罗纳德给的奖励就是这座地下城？他可没忘宇文仲曾说过，如果能把这座城市收了，就算一直呆在地底下也无所谓。
　　罗纳德微微一笑，对着白衣老太行了个完美的骑士礼，随后又开始咏叹调：“噢，光明的引导者，多谢您一路上的指引。”
　　白衣老太眨了眨眼，拉长调子又接了一句：“但是……”
　　罗纳德一愣。
　　“但是~没有伴侣的勇者没有资格成为一个城市的主人~”白衣老太的脸上挤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杨昊张了张口，他打算说，他有伴侣，虽然还没得到承认……
　　“您放心，我已经找到伴侣了。”罗纳德含情脉脉地看了杨昊一眼。
　　杨昊打了个寒颤。大概、也许、可能是他理解错了白衣老太说的伴侣的意思吧？
　　白衣老太的五官扭曲了一会儿，身体突然直打颤，就像要散架一样，花了一会儿功夫才平静下来。“那么，请吧，守卫者！”
　　杨昊这一回百分之百的肯定，白衣老太显然是在讥讽嘲笑罗纳德，至于理由，不明。
　　老太婆再次消失，就像鬼一样，杨昊浑身发毛，猛地窜到罗纳德面前，被罗纳德拉住手：“我们进去吧！”
　　杨昊回身，身后居然就是在祭坛那边看到的有十几个尖塔的建筑群，一层层宽大的阶梯延展进去，辉煌的大厅空荡荡地，一个套着一个往上爬，走进去后，纤毫毕现的雕刻间隐约藏着些灰暗移动的东西，漂亮的立柱精致得仿佛没有承担顶部的尖塔，纤细得像死神的琴弦。
　　在罗纳德喋喋不休滔滔不绝衬托下，宇文仲简直算得上沉默寡言了，罗纳德絮絮叨叨地说：“等我开启了城市，光明女神的圣光就将照耀到这里来，到时候这里充满了阳光，一定美极了，你说呢？”
　　“啊？嗯……”
　　充满阳光的话，宇文仲怎么办呢？其实阳光不阳光的，虽然不讨厌，不过有了阳光宇文仲就没法走在这些地方，还是没有阳光好一点，杨昊心里想着，倒是没说出来。
　　一连走过八个一样的大厅，走到最上面的一个后，他们才到最顶处。这里就像教堂，只是没有十字架，在现实教堂十字架后面彩色玻璃的地方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上面，金色头发的圣洁如玛利亚，黑色头发的美艳如恶魔的新娘，都十分漂亮养眼。
　　罗纳德高声叫着：“我的光明女神！”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就单膝跪了下来，站起来以后指着黑发的美女对杨昊说：“不要看她，看起来漂亮，实际上她是个恶毒的老巫婆！”
　　在罗纳德说这句话时，杨昊似乎觉得有一股阴风从黑发美女那边吹了过来，很快地刮了出去……
　　他的一滴汗，冻在了脸上。
　　所谓开启城市，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打倒火龙，现在火龙已经倒下，开启也无非就是人站到画像前的祭台边，伸出手放在祭台的两个巴掌印里，宣布：天上的神，请为我开启这座城市。
　　罗纳德站在祭台边上刚要伸手，抬头见杨昊还一脸迷茫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一脸腼腆地跟杨昊说：“你来开启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定情礼物！”
　　“啊？”杨昊傻眼，NPC要跟他定情？
　　罗纳德又说：“你是我的光明女神，我的希望，我的爱！”
　　杨昊点头，明白了，这是给奖励的例行程式，于是走过去放上双手，在罗纳德激动得白面皮脸都成了猪腰子色、专注而深情的目光下，念道：“天上的神，请为我开启这座城市。”
　　……
　　没有光。
　　没有一点变化，四周一片安静，唯一改变的，是罗纳德尴尬抽搐的脸。
　　杨昊纳闷：“是不是必须亲手打败火龙的人才能开启啊？”
　　罗纳德抽着说：“不是，打败了火龙神殿的门才会打开，只要能走进这里无论是谁都能开启，是不是你声音太小？”
　　“哦，”杨昊鼓了鼓劲，大声喊：“天上的神，请为我开启这座城市！”
　　……
　　没有光。
　　罗纳德的四肢也有抽搐的先兆。
　　“怎么还是没反应呢？”杨昊无辜地眨着眼睛。
　　罗纳德说：“奇怪，伴侣不是共享一切吗？我的定情礼物……算了，不行我送你其他的，还是我来开启城市吧！”
　　杨昊忽然灵光一闪：“等等，也许是词不对！”
　　“什么词？”
　　杨昊没回答罗纳德，罗纳德的疑问在两秒后变成了惊恐——
　　杨昊再次大声喊起来，喊的是：“黑暗吾王，请为我开启这座城市！！！”
　　黑色的云雾瞬间从塔尖涌了出来，就像被切断了头颅的身躯喷涌出鲜血，滚滚地流淌而下，瞬间就遍及全城。云雾里传出听不出男女的尖利惨叫，刮着耳膜，刮着墙壁，刮着所有的物体表面，越来越剧烈越来越绝望，突然如同绷到极致的琴弦……
　　黑发女人在画布上勾起嘴角，漾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绝美笑容。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为你开启这座城市，它将沐浴在毫无杂质的月光下，以枉死的死灵为祭祀，以怨恨的恶灵为守卫，我的……”
　　女人的声音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罗纳德的身体被几圈飞速旋转的黑影围住，他试图伸出手来拉杨昊，可是那些黑影就像绳索把他捆了起来，密密缠绕宛若实质。在消失前的瞬间，罗纳德狂喊：“你念错台词了啊！我会回来救你的！等着我！！！”
　　杨昊莫名其妙地看着圣骑士罗纳德状极凄厉诀别地消失在黑影里，扭回头，画布上的黑发女人笑意加深，而金发女人已经……走掉了？只剩下黑发的女人在笑。
　　“我的黑暗守卫者，而你，则是这座黑暗之城的第一位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