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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   沈珌枕着手臂,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侧头看向身旁的周仪。今晚她被吓着了,他不该答应她去陆家的。自己真是昏了头,明知她对那里心怀恐惧,却还是由着她去了。

      她哭了很久,他笨拙地哄了半天,她才含着泪痕睡去。沈珌将她额前微湿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她睡得极不安稳,唇间溢出含糊的呓语,眉头微蹙,一只手始终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沈珌只觉得心脏被懊悔攥紧,一阵阵发疼。她这辈子最厌憎的便是陆婷婷,如果有一天,周仪发现他跟陆婷婷荒唐那晚,他该怎么办?

      “不!沈珌!”

      周仪惊坐而起,满脸冷汗。

      沈珌按亮床头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做噩梦了,都是假的,妖魔鬼怪通通滚蛋!”

      周仪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发颤:“不是假的……我梦见以前的事了。我们被绑在那艘破船上,那两个歹徒凶神恶煞……他们说,只要我消失,陆家就会给钱。后来我流了好多血……还梦到陆爷爷走到病床前,说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让我签谅解书。”

      周仪举起自己的右手,眼泪像珍珠一样滑落:“我的手怎么没有力气?”

      “你拍戏骨折,忘记了?已经在恢复了,医生说没事的。”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敲门声。

      张妈说陆家来人,请他们去前厅。

      周仪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她抬起泪痕未干的脸望向沈珌,眼神里带着惊惧过后的脆弱:“沈珌,我不想见他们……你信我吗?那些事,我真的没有做过。”

      沈珌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颊边的泪,他没有丝毫犹豫,抬高声音对门外道:

      “告诉陆家的人,不见。”

      “我是不是……总给你添麻烦?”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未散的惊悸。

      “没有。”沈珌的指尖抚过她右臂那道新旧交织的疤痕——旧的是过往破船上她替他挡的那一刀,新的是剧组拍戏坠马的痕迹。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微湿的眼角,咸湿带着淡淡的苦涩。

      “你还记不记得?”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沉静而有力,“我说过,我现在已经是个强壮的男人了。”

      沈珌不由得想起当年的事。

      那天,周仪说发现一家很好吃的麻酱拌面店,他们俩便约了晚上去吃,吃过饭,刚出门,脑后一痛,再醒,他和周仪就被绑在昏暗的破船里了。

      他虽害怕的声音发抖,却还是坚持安慰她:“周……周老师,别怕……我们家有钱,等我妈来赎我们俩。”

      周仪轻轻点头,露出光滑的脖颈,往他身边又挪进了一步,跟他说:“看见我脖子上的项链了吗?你用嘴叼出来。”

      沈珌身子抖,嘴也抖,温热的气息附在她的脖颈上,弄的她痒痒的,牙也抖,咬了好几次都咬不到,周仪低声说:“用舌头,舌头。”

      在沈珌糊了她满脖子口水后,终于把项链从衣服里叼了出来。

      那坠子是一把小刀的样子,周仪低头叼住剑柄,用眼神示意他凑过来,把剑鞘拔掉。

      沈珌红着脸,唇抿的紧紧的,周仪只好往前送了送,剑鞘送到了他嘴边,沈珌这才闭上眼,把剑鞘咬下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碰到了柔软香甜的东西,一下子红了脸。

      周仪深深咽了下口水,再次叼起小刀俯身去割绳子,粗麻绳,周仪割的很费力,一直含着剑口水止不住的流,周仪时不时吐出剑,吸口水,头上的汗滴在他手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割开了他的绳子。

      绳断的瞬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周仪将汗湿的额头抵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拭去细密的汗珠。她抬眼望向他,眸中掠过一丝慌乱,声音却压得极低、极稳:“一会儿,他们进来,你就跑吧,不用管我。”

      此刻,在安稳的卧房里,他抵着她的额头,把当年的回答又说了一遍:“那时我没跑,现在也不会”

      他们还是去了前厅,因为沈璲又叫人来叫他们,不容拒绝。

      厅里灯火通明。陆柏和陆婷婷还穿着寿宴时的衣服,坐在上首的沈璲显然是被吵醒的,正扶着额角,面色不耐。

      陆婷婷一见到周仪与沈珌穿着同色睡衣、发丝微乱、双手紧握地走进来,理智顿时崩断。她倏地起身:“周仪,你怎么还能睡得着?我爷爷现在还在抢救!”

      周仪往沈珌背后缩了缩:“抱歉,明天一早我就去探望陆爷爷。”

      “周仪,你现在说出小希的下落,陆家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若不说,就别怪我们无情!”陆婷婷趾高气昂道。

      “我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小希,从寿宴到现在,几乎没有独立的活动过,退一万步讲,小希怎么会跟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走呢?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绑架需要你亲自出手吗?找几个人,用麻袋一套,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周仪轻轻扯了扯沈珌的袖子,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陆小姐说起这些倒是很有经验。”

      “你……”

      陆柏按住陆婷婷,看向周仪:“周小姐,你真的没有再见过小希?”

      周仪摇头:“你们为什么认定是我?我们无冤无仇。陆家生意做得大,商场上难免结仇。我看过一些侦探小说——那些报复的人,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不如想想,是否也曾用类似的方式……对待过别人家的女儿。”

      陆婷婷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绑架周仪的事过去不久,爷爷曾在书房对她说:“婷婷,对待讨厌的人,最好的方式不是亲手解决,也不是让她消失,而是让她以最屈辱的姿态……卑微地活下去。”

      没过多久,陈家破产,陈立诚用周仪换了一千万。

      陆婷婷抬起头,手指发抖地指向周仪:“你有什么手段冲我来!小希还那么小,你要是敢对她做那些事……你禽兽不如!你等着!”

      沈璲忽然拍桌:“大半夜的,我没工夫看戏。既然陆家拿不出证据,就改日再说。张妈,送客。”

      何钰不在,这家里自然是沈璲说了算。只是这位大少爷常年旅居英国,脾性如何,陆柏并不清楚。七年前陆柏正在国外读书,对婷婷和周仪其中纠葛一无所知,自然也不明白妹妹为何一口咬定是周仪所为。

      陆家上下都翻遍了,监控画面毫无破绽。陆婷婷声称周仪借上洗手间之机动手脚,可监控清晰显示:周仪进去不到五分钟便出来,而后一直安静地坐在庭院的藤椅里喝茶,直到寿宴开席。

      可正因为什么都找不到,陆柏心底反而升起一丝荒诞的可能——或许正因过于完美,才值得怀疑。他抱着这渺茫的念头,才由着妹妹这般胡闹。

      “实在抱歉,沈璲。”陆柏的目光掠过紧挨着的周仪与沈珌,最后落回主座,“可否请周仪跟我们走一趟?有些细节,还需当面厘清。”

      沈珌眉头紧锁,向前半步将周仪挡在身后:“该问的昨晚都已问过。周仪不会跟你们走。”他语气转冷,“我送各位。”

      陆柏却只看着沈璲。

      沈璲一直闲闲靠着椅背,此时才抬眸,目光轻轻扫过周仪——她正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沈珌的衣袖,关节微微泛白。灯火映着她半边侧脸,睫毛在颊上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静默在厅堂里蔓延了几秒。

      沈璲忽然轻笑一声,站起身。他理了理袖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清了:

      “我妈出门前交代过,她回来要是发现家里少了什么东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柏,“要家法伺候的。”

      说罢,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往后厅走去。

      “送客。”

      这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已为今晚这场闹剧画上了句点。

      这样一个晚上,注定无人安眠。

      周仪睡不着了,拉着沈珌去摘星楼看月亮。残月高悬,清冷的光铺在寂静的庭院里。她仰头看了很久,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他的手,很紧。

      既然答应了要去探望,便一定会去。第二天一早,她便和沈珌去了医院,手里捧着一束开得正盛的向日葵。刚走进病房所在的走廊,就被两旁堆积如山的鲜花与果篮挡住了去路。

      周仪扭头对沈珌轻笑:“看来确实是我不懂事。你看大家,昨晚我们就该来的。”

      陆家上下明显彻夜未眠,人人面带浓重的倦色。小希懵懂地趴在母亲怀里,玩着自己的手指,对周遭的凝重气氛浑然不觉。

      沈珌的目光在小希安然无恙的脸上停留片刻,转向一旁的陆柏,十分不解:“你是不是,该向周仪道个歉?”

      今早天刚亮,管家便急惶惶打来电话,说在老宅后院的银杏树下找到了小希。孩子裹着柔软的小毯子,睡得正香甜,醒来时还揉着眼睛对赶来的陆柏绽开纯净的笑脸,叫了声“爸爸”。

      整件事处处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陆柏无法断定这与周仪毫无干系——恰恰相反,她撇得太清,姿态太坦然,反而令人心生寒意。但此刻,他只能压下所有疑虑,走到周仪面前,微微颔首。

      “周小姐,昨晚……是我们太过激动,言语冒犯,请你见谅。”

      周仪摇了摇头,神色宽容,刚欲开口——

      病房里,崭新的心电监护仪突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滴————————”

      长鸣撕裂了走廊里压抑的寂静。

      医生和护士脸色骤变,猛地推开病房门冲了进去。门内传来急促的指令和仪器碰撞的声响。门外的陆家众人更是瞬间面无血色,陆婷婷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被旁边的人慌忙扶住。

      小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哇”地哭了出来。

      周仪抱着向日葵,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鲜艳的花朵在她怀中,与周遭一片兵荒马乱的灰白形成了突兀的对比。

      沈珌侧身,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挡住了部分投来的惊惶视线。

      时间在警报声中被拉得漫长无比。

      十分钟后。

      病房的门再次打开。主治医生摘下口罩,面上是尽力维持的专业,却掩不住眼底的沉重。他看向瞬间围上来的陆家人,目光扫过满脸泪痕的陆婷婷,最终停在强作镇定的陆柏脸上,极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周仪独自走进病房。

      五年前彻底破产时,陈立诚从高楼纵身跃下,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这家私立医院里。

      只要得空,周仪每周日上午都会来看他。医生护士都知道,这是个难得孝顺的女儿。

      她将新带来的花插进床头的玻璃瓶,让护工先去休息,自己接替了护理的工作。动作很熟稔:细致地按摩他枯瘦的四肢,小心地帮他翻身。

      “爸爸,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她轻声开口,像往日一样对着寂静的空气说话,“我讲给你听。”

      “你还记得陆家吗?就是当年帮过你的那个陆家。真可惜,陆爷爷走了。”她顿了顿,将毛巾浸入温水,慢慢拧干,“你看我穿着黑衣服——今早刚参加完他的葬礼。吊唁的人特别多,因为他刚过完八十寿宴,好多宾客都还没离开本地,也算……赶上了。”

      她用温毛巾轻轻擦拭父亲的手背,声音低而平稳:“听说他这几年身体就不太好,寿宴上可能受了点刺激,加上天冷,一下子没撑住。家里那个从孙女贪玩,走丢了,找不着人……后来在医院本来有些好转的,听说孩子回来了,一激动,就……”

      周仪将毛巾放回盆里,水流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她俯身,理了理父亲鬓角的白发。

      “说起来,爸爸,还是你有福气。”她嘴角弯起一个很淡的弧度,“现在花研随虽然不像你在时那样风光,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企业了。你放心。”

      周仪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阳光,喃喃道:“又要过年了,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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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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