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玄武梅开红英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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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息纪年一九九七年一月十二日
天气乍暖还寒，玄武苑的梅花大半已开，分外妖娆。走在玄武苑的任一角落，均可闻到清幽梅香。
此时，梅林深处传来清泠琴声。琴声如和风拂面，吹尽心中所有杂念，让人便觉如在云端凭虚御风，俯瞰天下般辽阔舒畅。
风忘忧将手搁在弦上，琴声骤止。她的指腹仍可感觉到弦的余震，犹如她纷乱不宁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最近究竟怎么了，过往的平和悠然似乎逐渐崩溃。那个奇怪的梦正逐渐将势力扩张到现实中。在梦中，她处于一个大雾迷茫的地方。不论她怎么探、怎么试，都被禁锢在一个透明的空间内，怎么也走不出去。周围空无一人，可她又分明感觉到迷雾的那头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心心念念地想找出答案。
她还会有心心念念的东西吗？
她记得教她琴的艮爷爷曾说过：“琴讲究的最高境界是无琴。无琴是因心有琴，琴人一体。纵是无弦琴，也能动人心。你的琴艺已登峰造极，我再无可教。只可惜你的琴无情。你是用手而非心弹琴。因此你的琴只能盈人耳目，而不能动人心弦。”
睁开眼，入目尽是粉红一片。梅瓣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让人裙裾留香。红袖正跪在地上，用红泥小火炉温着“红英”酒。
“红英”是由梅子酿成。每年都由她和红袖于梅子半熟未熟之际亲自摘下，再细心酿造，埋于梅树下，来年再挖出来品尝。
红袖嗅着浓郁的酒香，未尝已先醉。她脸有一抹酡红，回过头问：“酒温得差不多了，小姐要来一杯吗？”
风忘忧并未回答，反而问：“红袖，你认为我冷情吗？”
红袖愣住了，见她似只是随意一问，便扯着笑说：“小姐自然不是冷情的。”
“不是？那为何我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她右手抚着胸，面露疑惑，像个茫然的稚童渴望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感受不到别人的悲喜，也从不会挂念一个人，更不会像他人那般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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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事是我们一手促成的。是我们造就了现在的风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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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的手一颤，险些握不住杯子。她敛下眉，仔细地斟满一杯“红英”，递给风忘忧，道：“世上冷情之人何其之少，小姐怎会正好是其中一员？小姐您不过是素淡了点罢了。”不得不素淡。
风忘忧未答，离了琴座，坐在石凳上，将酒杯凑近，细细地品一小口，便觉一缕梅香夹杂着酒香扑鼻而来。
“萱儿妹子好雅兴。只是只个小丫头配饮未免清冷了些。佳酿既有寒雪相衬，佳人若形单影只，没我这浊世佳公子相伴，倒是暴殄天物了。”只听一道爽朗醇厚的声音从梅林中传来。红袖抬头，只见白蓝两个身影似从天上走来，白的俊俏风流，嘴角勾着一抹促狭的笑；蓝的稚气未脱，朗笑如日。身后的整片梅林便成了点缀，更显出二人的不凡。不消会儿功夫，两道身影已踏过乱琼碎玉，翩然入了亭。
红袖掩嘴一笑。倒真算得上是浊世佳公子。
她微欠了欠身，算行过礼。却又皱起眉，道：“三公子，小姐已行过笈礼，公子休再胡说坏了小姐名声。”
白衣风夷则哈哈大笑了起来，揶揄道：“听听，明明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片子，说起教来真真似个四十岁的妇人。”
蓝衣风蕤宾也摇头晃脑笑起来，道：“三哥你还不知道吗，我平时没少受她的气，一会儿说这‘于礼不合’，一会儿又说那‘坏了规矩’，倒让我浑身不自在。”
红袖羞红了脸，鼓起腮转过头不加理会。
风忘忧水袖一扬，拿起两个酒杯，斟满后轻递过去，道：“三哥九弟也尝尝吧。”
两人也不客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风夷则又自顾自地添了一杯。
“‘红英’只这一坛了，三公子您省着点喝。”红袖望着又一杯‘红英’入了风夷则肚子，分外心疼。
“啧啧，红袖丫头也忒小气了点。“话是这么说，可手上并没停。
风蕤宾又是一阵附和。
风忘忧又送了一口酒入喉，声音不高不低，也不知是对谁道：“小舞，既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其余三人仍自顾自的，未觉奇怪。
只见一棵较粗的梅树后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黄衣少女，娇俏可人，身后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青衣小丫头。少女低下头，涩涩地唤了声：“姐，三哥，九哥。”
风夷则轻啜一口“红英”，回过头调侃道：“舞丫头，这躲人的游戏玩了好几年了，怎么还不厌烦？快过来吧，虽说没什么雪了，着凉了总是不好受的。”
风凌舞咬着唇垂下头，才慢慢走进来。
红袖起身迎了上去，为她拂去碎雪，才转向后边笑得甜甜的小丫头，对自己唯一的妹妹风绿袖笑了笑。
风蕤宾笑着道：“还杵着干什么，过来坐在我这吧。机会难得，再迟一两天‘红英’可就没了。”
风凌舞坐在风蕤宾与风忘忧之间的空位上，却没答他，只是望着风忘忧，轻声问：“姐，我可以尝尝你的酒吗？”
风忘忧神色未变，淡淡道：“随意就好。”
风凌舞的脸霎时变白，亭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她微颤着拿起酒壶斟了一杯就要往嘴里送。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只听风夷则笑着道：“虽说你姐姐这‘红英’没什么后劲，然你既非海量，还是少喝为妙。看红袖，三杯必倒。”说着，将杯里的酒倒了大半到自己的酒杯中。
红袖掩下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二小姐一心想拉近两人的关系，然小姐态度不冷不热，越是计较，越是适得其反，也是徒惹伤心。
绿袖望望那三人，又看看姐姐，满脸不解。
此时突从梅林中飞出三只晶莹剔透的鸟，飞向风忘忧、风夷则和风蕤宾。三人不以为怪，纷纷伸出右手轻触鸟首。鸟儿扑腾了几下翅膀，三人的神情变得奇怪。
片刻，三人俱是手一扬，只见鸟儿顿化为水，洒在地上。
三人起身就要出亭，风凌舞伸出右手欲扯住风忘忧，一恍神却已错过，柔软的袖角从指尖滑过。她猛地一转拉住左边风蕤宾的衣袖。
风蕤宾回过头揉揉她的头，安抚道：“我们有要事，你自个儿待会。没事再来兑居寻我。”
说完，同那二人捏个诀，三人瞬时无影无踪。
风凌舞垂下头，语带微哽问：“红袖，你说姐姐是不是讨厌小舞？姐姐还在怪当年小舞......”
红袖轻喝一声打断她，道：“二小姐，谷主有令，往事已矣，休得再提。您也莫伤怀，小姐性子本是如此，无关喜恶。”
风凌舞敛下眉不答。少顷扬袖起身离开了亭子。一个不慎，酒杯被衣角倾倒滚落地面，掉在薄雪之上发出沉沉的一声，所幸竟没裂。杯里的酒顺着桌沿滚落，在雪中留下一条弯曲的道。
风凌舞没有回头，疾步走入梅林。绿袖向姐姐打了声招呼，也快步跟了上去。
红袖看着淹没在梅林中一黄一青的两道身影，默默出神。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玄武梅开红英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