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被疯批剑修缠上了》雾清禾

8、同行

　　谢淮玉神色如常，目光无波无澜地打量着对他指指点点的昆仑弟子，他有些恍惚又觉得无趣，因为此行眼中多出来的生气在此刻渐渐消失殆尽。
　　他嗤笑一声，眼中不带任何笑意地扫过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弟子，却独独没有看燕云裳一眼，随后未留下只言片语，转身离开。
　　就这么走了？
　　燕云裳心中没来由的有些不爽。
　　燕云裳皱眉，目光扫过众人，定在周闵远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来诸位便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这般狗眼看人低的做派，你们都是昆仑宗弟子是吗，在下受教了。”
　　一番话讽刺意味十足，周闵远被她说得一时脸色通红，宋紫盈也脸色铁青。
　　“你又是谁？竟然帮着一个魔族孽种说话！”
　　还有人不服气，仍叫嚷道：
　　“他可是魔族留下来的血脉，是魔子！这样一个毒瘤，早该去死了，我们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疯了才要感谢他！”
　　“就是就是，他救人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
　　这些人一个个用词激烈，仿佛再恶毒的词放在谢淮玉身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燕云裳面无表情地听完，心中的杀意忽然有些控制不住。
　　她淡淡盯着说话的人看了一会，笑意不达眼底：
　　“是吗？”
　　“你们既然这般高洁，你们的师兄师姐却还要被这样的人救，这叫什么？无能？”
　　燕云裳挑眉纠正道，“哦不，是废、物。”
　　还不等那些人发怒，燕云裳还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像这般的废物，才应该去死——”
　　这一瞬间的燕云裳似乎撕开了所有温良的伪装，刻在骨子里的妖性渐渐显露。
　　那些人被气得说不出话，而燕云裳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也径直转身离开。
　　徒留下一群脸色铁青，嘴里仍在不服的年轻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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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云裳是在一处河边找到的谢淮玉。
　　他正蹲下身清洗着他佩剑的剑身，沾着些血迹的剑身已经变得干净如初，隐隐的剑光照入了燕云裳的眼底。
　　燕云裳没再动，就在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动作。
　　谢淮玉早就发现了身后的人，心中自嘲一笑。
　　她应该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吧。
　　算算自己离开后的时间到现在，足够她从旁人口中了解自己烂泥般的一切。
　　现在还过来做什么？
　　觉得后悔与他这样的人同行了一路，还是想来羞辱他解气，又或是要与他撇开关系。
　　呵。
　　无所谓，怎样都好，他本就不该抱什么期望。
　　只是，别再靠近他。
　　“谢淮玉。”
　　熟悉的声音莫名牵动了他的心弦。
　　他没有动，也没应声，只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你肩上好像有只嗜俎虫在吸你的血，你都没有感觉吗？”
　　谢淮玉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
　　他低头一看，一只青黑色的嗜俎虫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肩上，正埋头吸食着他伤口处溢出的血液。
　　这种虫子多长在河边，以吸食血液或蚕食各种动物的尸体为生，想来是方才他不留神时爬上来的。
　　谢淮玉一个术法将那只嗜俎虫杀死，站起身，走到燕云裳面前。
　　燕云裳看着走到她面前的人，发现他比她高出一个头。
　　谢淮玉此时眼中笑意未达眼底，仿佛一层薄冰覆盖在深潭之上，冷冽而疏离。
　　他眼尾微微发红，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怎么？”
　　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既然都知道了，还过来做什么？”
　　他虽说得讽刺，却不愿意放过燕云裳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燕云裳抬眸看他的眼神却意外的清澈，眼中没有他预想中的厌恶或疏远，反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觉得呢？”燕云裳眨眼。
　　他抿唇不语，他不知道，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站在他这边。
　　只要与魔扯上关系，那便是万恶之源。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而坦然：
　　“我向来不从旁人口中了解一个人一件事。我有眼睛，我会自己看，是非黑白，我自己分辨，何须听旁人说什么。更何况——”
　　谢淮玉一时怔住，他设想过无数种她的反应，却唯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他等着她的下文。
　　燕云裳玩笑地继续道：“你身上一点魔气都没有，说你是妖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想要看透她的心思，却发现自己无法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读出任何虚伪或算计。
　　“如果我说，他们说得都是真的呢？”
　　“什么是真的？”
　　燕云裳眨了眨眼，“说你是魔子吗？”
　　谢淮玉没说话。
　　“可我看见的，是你挥出的剑意比任何人都要正气凛然，这样的浩然正气我从未在其他修士身上见过。
　　“这只能说明他们连一个自己瞧不上的魔子都比不过。”
　　“很可笑不是吗？”
　　谢淮玉喉结轻滚，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暗哑。
　　“你……不怕他们说…”
　　他的话还未说完，燕云裳便打断了他。
　　“有什么好怕的？”
　　“这般爱说旁人闲话，被我听到我便割了他们的舌头。”
　　这句不是玩笑，她身为妖族，本就不是良善之辈，旁人敢冒犯她，向来没什么好果子吃。
　　否则人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她堂堂玉坤山之主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没有这股狠劲，她也压不住手底下的妖。
　　谢淮玉一时有些失语，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腔，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却并没有痛感，反而一点点溢出丝丝缕缕的甜，令人沉迷又上瘾。
　　他忽而笑了，这次笑得真切，方才的寒意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只留下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么凶？就你一个人，要怎么割了他们的舌头？”
　　“这不还有你，以你的修为本就可以吊打他们，还有谢淮玉，你刚才走什么，就该狠狠教训他们，你方才一声不吭的离开，叫人郁闷得慌。”
　　燕云裳表达着对他行为的不满，复又想到什么，眼中带着些得意：
　　“不过我替你出气了，你是没看见他们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也还不算亏。”
　　谢淮玉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下意识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确定她没有和他们动过手才松了口气。
　　“你，骂了他们？”
　　燕云裳点头。
　　谢淮玉不知该作何反应，心中升起的竟是一阵难以言喻的荒谬感，这世上有了一个人会在背后维护他。
　　他却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思及此他心中懊恼，想要叮嘱她：“往后不必理会这些。”
　　若起了冲突，吃亏的只会是她。
　　燕云裳“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注意到他衣襟上沾染的血迹，眉头微微一皱：“你的伤不处理吗”
　　谢淮玉低头看了一眼，语气不甚在乎：“小伤，不碍事。”
　　说罢他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她脸上的伤痕，此刻已经不再渗血，但那抹鲜红比起周边白皙的肤色显得分外刺眼。
　　“还是你脸上的伤先上点药吧。”
　　听到他的话，燕云裳似乎这才想起自己脸上有伤，她抬手摸了摸，感觉都快要愈合了，这人管自己那满身血痕的身体叫小伤，却担心自己脸上这点小划痕。
　　“好啊。”燕云裳顺着他的话说，却没有接过他手里的药瓶，她上前一步贴近他，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我看不到，麻烦你帮我涂一下吧。”
　　谢淮玉举着药瓶的手一僵，对上她带着无辜的眼神，不禁怀疑她在故意逗弄自己。
　　“不行吗？”
　　燕云裳语气带着些明显的失落，“那我自己来吧。”
　　她叹了口气，刚要去接谢淮玉手上的药瓶时，接了个空。
　　只见他伸手取了些药低头去寻她脸上的伤，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谢淮玉的指腹在她脸上轻柔地涂抹，燕云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
　　两人离得有些近，她发现谢淮玉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此刻他的眼神是柔和的，不像初次见面那样淡漠又死寂，仿佛多了些生机，显得他整张脸更加俊朗。
　　她的目光太直白，谢淮玉被她盯得受不住，甚至想要捂住她的眼睛，最终他只快速把药抹匀，故作淡然地收回手。
　　燕云裳眨了眨眼，提醒道：“你的伤还没处理呢。”
　　“不碍事。”
　　燕云裳当没听见： “需要我帮你上吗？”
　　她状若思索了一下，勉为其难道：“也不是不行，那你脱衣服吧。”
　　始料未及的话使得谢淮玉有些燥热，他最终妥协想要接过药瓶，微微侧头试图掩盖自己瞬间泛红的耳朵。
　　燕云裳心中的坏心眼又忍不住冒头：
　　“真不需要我帮忙？”
　　谢淮玉没有回答，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按了回去，他转过身掩饰住眼中的情绪，走到一旁褪去自己肩上的衣服，开始默默为自己上药。
　　燕云裳勾唇百无聊赖抱着胳膊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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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两人坐在河边，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点起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
　　谢淮玉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师从何处？”
　　燕云裳一愣，随即随口报了一个名字：“隐山宗，你肯定没听说过，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宗门罢了。”
　　谢淮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过，是处于人妖两族交界地的一个隐世宗门。”
　　“你去过云莱？”
　　云莱也就是人妖两族交界地的名字，这地方就在玉坤山脚下，燕云裳对此再熟悉不过。
　　只不过除了住在那附近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没想到谢淮玉竟然知道。
　　“没有，偶然在藏书阁里翻阅到的。”
　　原来如此。
　　谢淮玉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明日有何打算。”
　　要走了吗？
　　燕云裳眼眸微垂，状似认真思索一番。
　　她似无意地提起：“你可曾听说此次秘境中出现了无相神火？”
　　谢淮玉意外地挑眉，点头道：“自然听过，但消息未必是真的。”
　　“那如果是真的呢？”
　　燕云裳侧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谢淮玉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那便试试。”
　　燕云裳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她暗自思忖，看来谢淮玉也对神火有兴趣，作为她目前唯一的强劲对手，她必须确保自己能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拿到神火。
　　况且，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人虽然冷峻孤傲，却并非不可亲近，她还挺喜欢谢淮玉的，聪明又实力非凡。
　　只可惜，人妖终归殊途，也不知他得知自己的身份时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如非必要，她也还不想与他撕破脸。
　　谢淮玉见她神色微妙，忽然问道：“你想要神火？”
　　燕云裳食指微动，摇头否认，语气轻松：“我一个筑基修士，要神火做什么？不过是好奇罢了。”
　　谢淮玉没有再多问，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丝深意，引导着什么般开口：“秘境出口在无相之门，也是神火的所在地，去了就知道神火传闻是真是假了。”
　　燕云裳正有此意，顺势提议：“那我们一起去吧。”
　　乍然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谢淮玉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侧了侧脸，掩饰唇角勾起的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点了点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