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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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残阳如血，纷飞的晚霞仿若旖旎轻纱掩住大半天空。
司马超群退开几步，仔细端详着那刻着吴婉名字的碑石。
他的妻子，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表情是终于放开了的平静，眼角流下的泪水滑过鬓边落在他扶着她的手上，很烫，却很快被风吹干，不留任何痕迹。
同同。
他无声地念了遍这两个字，然后回头看向站在身后三步开外的卓东来。
紫衣男人的模样少见的有些狼狈，虽然好歹整理了下，打斗中披散开来的微卷长发也已经被他随手用带子束在了脑后，但仍有几缕发丝垂在颈侧，这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平日不会有的闲散，少了些阴沉戾气，至于有些皱的外衣和灰扑扑的靴子，那就非徒手整理能干净了的。
不过，他才刚经过一场恶战，狼狈也是意料之中的。
只是依卓东来的性子，会让这狼狈的模样一直保留到现在却是有些怪的。但司马超群没打算去深究这个问题，他只是静静看着对方，良久，微微点了下头：“东来，我要走了。你保重。”
卓东来没有答话。
司马超群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应，但还是略略等了会，见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也就径自转身，打算离开。
他只迈出了两步，就听身后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卓东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挺拔身影，终于开口问道。
自从成为大镖局的总镖头，司马超群就习惯了无论何时都要维持着与他身份相符的姿态。卓东来无声却不容拒绝的安排，巨细靡遗，在经年累月里已经让他终究“习惯”了那个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大英雄”形象。
因此即使是这种颓唐无力的狼狈时候，司马超群依旧腰背挺直，仿若还是那个睥睨群雄、未曾败过的“司马超群”。
“没有你的地方。”司马超群的声音平静而疲惫，还带着一种深得令人压抑的厌倦，好像终于不堪烦扰决定远离一切。
泪痕剑的诅咒已然破解，大镖局依然是屹立不倒的大镖局，卓东来也依旧是那个“紫气东来”的卓东来。
种种情仇恩怨，都已尘埃落定。
“为什么？你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吴婉的阴谋，害死她和孩子的并不是我——”卓东来的声音徐缓柔和，但他眼中深处翻滚的暗云，却是和其几乎能用慢条斯理形容的语气完全相左的阴郁，甚至已接近于一种让人胆寒的冰冷狂气，“你应该留下来。”
司马超群没有对这句话作出任何回应，但他也没有真的抬脚离开，沉默的背影似乎是在等待卓东来继续给他一个“应该留下来”的理由。
短暂的停顿后，卓东来像是明白对方的心思一般，果真又开口言道：“大镖局还在，你还是司马超群。”
如无必要，他说话一向是言简意赅的，有时会让听的人觉得太简练的措辞真是有听没有懂，于是便先就心生敬畏，直觉将卓东来划到高深莫测一组去了。但司马超群和他相交这么多年，交谈起来从不会觉得东来说的话难懂，就像之前卓东来从来能猜到司马开口要说的会是什么内容一样。
此刻听了这么十二个字，司马超群立即就明白了卓东来认为他“应该留下来”的理由——不败的司马超群是大镖局最光鲜的招牌，与其临时再训练一个不败的高渐飞出来，显然还是“司马超群”更能驾轻就熟地演好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几乎是卓东来话音刚落，司马超群就叹笑了声，那一声很短、很轻，像是觉得听到了个不可理喻的笑话时觉得好笑而作出的反应。
这一声落在卓东来耳中，让他心里泛起一层慌乱不安的涟漪，慢慢扩散至全身。感觉到心绪上的变化，卓东来也忍不住想叹气了。他想自己还是不够冷静，至少，在面对现在这个司马超群的时候，他依旧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卓东来一向认为不能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会死得很快。在他眼里，那些热血沸腾的笨蛋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但他也没忘记，不管是谁，都或多或少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光。
“你真这么认为？”司马超群终于转身面对昔日情同手足的紫衣男子，他略偏着头，视线落在对方脸颊沾染的血渍上，卓东来的皮肤白皙，那一抹血痕就如朱笔蘸着胭脂轻轻划过，显出几分清丽艳色。
卓东来沉吟，良久之后嘴角才慢慢泛出一道几不可见的笑痕：“我从不对你说假话。”
司马超群也微微笑了一笑：“是，你对我，从无半句虚言。”
卓东来对司马超群，永远都是一颗拳拳真心。他永远都想把最好的给他，却并没想过两个人永远都不能成为一个人，有些话，不说透便永远说不透了。
司马超群对卓东来，也未尝不是一片真挚在怀。至少在吴婉用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孤注一掷前，司马超群是无条件并且毫不疑心地信任着卓东来。
而最后那根稻草压下来时，司马超群选择了不信，卓东来选择了沉默。
其实司马超群内心依旧相信卓东来不会无故伤害他的妻儿，但君不杀伯仁伯仁终因君而死，司马超群过不了的，是自己那一关。
他只能选择与卓东来决裂。
而现在，他是真的想离开这一切。
他还是觉得卓东来是他的兄弟、是他无可取代的一部分，他绝对无法真的与之决裂，但也仅此而已。
他只想离开他。
TBC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