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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03章 ...

  •   部落族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们围在外圈不敢喧哗,只敢窃窃私语:

      “是谁呀,触怒了这位裕王殿下的霉头?”

      “这下可没好果子吃了哦……”

      “澈格乐以南,是阿弥孜呀。”

      “啊呀呀……怎么是他啊……”

      “冤家路窄吗……这不是……”

      部落族人或多或少都知晓朱可瑛和阿弥孜之间的事,她们焦灼的眸光在这位裕王殿下和随行的大延将士们身上流转。

      眼见无人领命,朱可瑛火气更旺,扬扬眉毛:“怎么着本王是使唤不动人了吗!还愣着干什么,你、你、还有你!你们去给他绑来!”

      人群里发出不小的躁动,被点到的牧民们露出惊骇的模样。

      北风吹乱篝火架上的火焰,光影在寒冷的冬夜明明灭灭,木柴炭在火盆里噼里啪啦闪烁响动。

      朱可瑛怒不可遏上前,一道洪亮的女声倏地响在身后:“裕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实在是我等的罪过——”

      部落族长在族人们的簇拥下脚下生风,赶在朱可瑛动手前阻拦:“尊贵的裕王殿下,我是这儿的部落族长,我名叫朵岚娜,有什么事殿下可以直接唤我。”

      朱可瑛身形一顿,回过头,紧盯那张熟悉的脸。

      这个名叫朵岚娜的女人,有着魁梧挺拔的身躯。她的四肢粗壮有力,肌肉饱满,迸发出强壮的生命力。她身着虎豹皮做成的裘袄,绒毛交领包裹颈脖,颈项、额前和耳垂则分别悬挂着翡翠雕琢而成的首饰。

      在大延内陆,耳饰一般是男子佩戴。大延男子在出嫁前,会由家中长辈对其穿耳,意味着他将要嫁为人夫,需要他们在行为上检点和约束自己,故而耳饰是作为一种警醒的文化而存在的;但是在大莽则大相径庭,大莽不论女男,皆会穿耳,故毗邻大莽的雪州南部,在这儿的部族文明中,穿耳是司空见惯的习俗。

      朱可瑛凝望着朵岚娜的耳饰,后者朝她行了个正统的朝拜礼,借此衬托裕王殿下至高无上的郡王身份。

      礼毕,女人起身,将自己的右手手掌贴在左胸口,稍稍福身,颈项上檀木翡翠珠串随她行礼的举动发出伶仃悦音:“裕王殿下消消火气,其中必然是有误会,牧民们捕猎会用捕兽夹作为辅助,常常设立在飞禽走兽出没的地带,官道的方圆百丈内均会避开,更不会刻意埋在裕王殿下此行途中给殿下设阻。那人是无心的,希望殿下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那人这回。”

      “饶恕?”朱可瑛挑了挑眉梢,冷哼一声道,“朵岚娜族长说得轻巧呀,本王今日在澈格乐冰湖险些命丧黄泉,若非天神保佑,只怕就见不到明日的娜仁了!不行的,这事必须得有个交代!”朱可瑛黑眸阴沉,意有所指:“不仅是今日,还有过去,从前……本王都得讨债还债一笔一笔清算。”

      朵岚娜面颊绷紧,原本挂着的得体的笑容僵硬些许。

      她们之间有过节,这在部落也不是什么秘密。

      去年朱可瑛和段乞宁在部落驻扎,春节过后的正月初五,部落迎来一年一度的冬猎大会。

      部落崇尚武艺,雪州的游牧民族盛行一妻一夫制,又素来有夫死女承的传统,所以对部落而言,“竞争”和“掠夺”都是她们推崇的文明。

      那场冬猎大会不仅是角逐射艺的竞技场,更是频繁上演“夺夫抢妻”戏码的擂台。在那一天,牧民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女人可以挑战女人,抢对方的夫君;男人可以挑战男人,抢对方的妻主;男人更可以挑战女人,借此比武招亲。

      去年朱可瑛这个吊儿郎当的纨绔,为了不给内陆女娘丢脸,冬猎大会前练习了好些时日的射艺,可即便如此,还是难敌日日夜夜靠打猎为生的部落女娘。

      朱可瑛求神拜佛,只盼无人挑战她,这样就不必出洋相。

      可谁知晓,好巧不巧的,朵岚娜登上比武擂台,点名道姓要挑战从内陆来的朱可瑛,那场竞赛的彩头,正是当时侍奉在朱可瑛身旁的男人阿弥孜。

      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抢男人啊!

      偏偏冬猎大会特殊,大延律法都得为之让步,朱可瑛还能怎么办?只得硬着脑袋爬上擂台。

      原本朱可瑛以为,是阿弥孜这个男人太拈花惹草,到处给她吸引“情敌”,后来她才知晓,哪里是什么朵岚娜怒发冲冠为蓝颜,分明是阿弥孜主动求她的。

      阿弥孜不想和朱可瑛回内陆,宁可跪在朵岚娜面前,恳求这位部族最擅骑射的女人出手。

      而朵岚娜又是部落出了名的老好人,根本不会拒绝儿郎的求助,倒霉的是朱可瑛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女,自然不是朵岚娜的对手,既输了比赛又赔了男人,回程一路上那脸都是臭着的。

      没想到时过境迁,她们双方再此碰头,朱可瑛已从伯府世女升为大延的郡王,朵岚娜接任部族,成为部落的首领,大家都拥有了更高的地位和身份……

      只是纵然如此,面对这位身居高位、一纸诏令就能将这片部落夷为平地的裕王殿下,朵岚娜还是有些忌惮的。

      可作为部落的族长,她有义务和责任保护每一位族人,她不能退缩,她必须迎难而上,所以朵岚娜扯唇笑了笑道:“不知殿下要如何惩处设下陷阱的那人?”

      朱可瑛双手抱臂,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拿腔作势道:“这就不用族长费心了,胆敢伤害本王自有大延律法惩戒,只要这片雪州还隶属大延境内,就得受大延凰室的管辖。”

      山高凰帝远,她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郡王,就是这儿行走的王朝律法,如此嚣张的凰室威压下,朱可瑛不相信朵岚娜会为了包庇阿弥孜,让整个部族遭受风险!

      果然,朵岚娜沉思了片刻,眉梢拧得死紧。

      她用雪州方言和身旁的部族长老交谈了几句,朱可瑛听不懂,吉尔格勒凑到她身侧给她翻译,朵岚娜正在安排人去往阿弥孜家中一趟。

      有个年轻的女娘领命,匆匆前去,朱可瑛立马给随行将军也使了个眼色,小将们跟上那女娘。

      过了一会,年轻女娘回来禀报,朵岚娜眉头舒展不少,特地走上前来,用内陆话代为传达:“实在是不好意思裕王殿下,设下陷阱的那人今夜没有归家,殿下要不然明……”

      话音很快被打断:“殿下!她骗你的!”只见将士们手中提了个人,破开风雪和人群走来:“末将方才跟随着前去,那方毡包里明明就有人的,这小子自己也亲口承认就是他在冰湖沿岸设下的陷阱。”

      将士们将那一团黑乎乎的人影猛然推来,那人扑通一声摔倒在朱可瑛的跟前。

      朱可瑛抬眼去看,那人很快抬起身,宽大的斗篷帽檐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开,露出一张稚嫩的少年人的面庞,他用不太利落的内陆话,磕磕绊绊地道:“殿下、饶恕……请殿下饶恕南迪的罪过……捕兽夹是我设在澈格乐湖边上的,这一切都和我的哥哥阿弥孜无关……殿下若是要降罪,就把怒火通通都发泄在南迪的身上……”

      这个少年,朱可瑛有印象,阿弥孜曾和她说过,他有个弟弟叫南迪,至于再其他的,阿弥孜没有透露太多,如今见到他,朱可瑛的第一反应是,他好白。

      肌肤的颜色完全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感,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白得能够反射光亮。藏在肥大帽檐下的是凌乱蜷曲的卷发,卷发之下白皙到没有血色的脸颊在寒风猎猎下很快被冻成绯红,那双灿若星河的黑眸此刻噙满泪水,看上去尤为可怜和无助,他弯下脊背,给朱可瑛频频叩首。

      北风将他的帽檐吹飞,斗篷被灌满风雪,从朱可瑛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可以看清少年藏在斗篷之下的骨瘦如柴的身躯,完全没有肉,全是骨头在支撑厚实的裘袄,这让朱可瑛不禁眉头折起。

      见到他,朵岚娜显然也是吓了一跳道:“南迪!”

      “阿弥孜呢,他在哪里?”朱可瑛有些心烦意乱地道。

      南迪为此更加惊慌,跪爬到她的跟前,紧紧扯住她的衣裙哀求:“殿下,不是哥哥的错……这一切都和哥哥无关,是我设下的陷阱……我想帮助哥哥打猎,不小心误伤到了殿下!”

      朱可瑛才不相信这套说辞,她本来就是个犟种性子,今夜立下要见阿弥孜的决心,就一定要见到阿弥孜,谁劝都不行!有人拦她,她只会变本加厉,所以当下,她不顾南迪的揽责,径直抽开少年冰冷的手。

      她自认为没有用多大的手劲,但或许是这少年实在太过孱弱,她这轻轻一推,南迪就好似要散架一样,重重倒在雪地中,黄豆大的眼珠从他黑眸里溢出。

      朱可瑛瞥了一眼,从他身侧踏过去,那少年也很执着,强撑着从冰雪中爬起,拽住她的衣裙:“你不准欺负哥哥……”

      “哎哟你这小鬼!”怎么就叫欺负了?朱可瑛火气上头,登时回首喊骂,下一刻顿住声音。

      南迪倏然间捂住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喘不上来气,艰难地呼吸,他的身体也因为这样的异样迅速痉挛着,原本苍白的面色因为窒息涨红,额角和颈上的青筋同时暴浮。

      “你怎么了?”朱可瑛惊道。

      一旁族人也跟着惊慌大喊:“哎呀南迪这小子,他又犯病了!”

      “他不能受刺激的!”

      “这可怎么办啊!要出人命了!”

      “南迪!”朵岚娜紧张地拨开人群上来,朱可瑛怔怔地望着这惊险的一切,远处倏地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翻身下马,很快穿越栅栏和人群,直奔南迪而来。

      男人蹲在少年身侧,小心将南迪扶起,让他枕靠在自己腿侧,快速解开南迪的衣襟,微微露出些瘦削得能看见骨骼形状的胸口,南迪那里的肌肤还要白,他的胸腔正随呼吸的频率一收一放,脆弱得好似轻轻一压就会被碾碎。

      男人的手放在少年的胸口上,缓缓安抚,低声道:“慢慢呼吸南迪,深呼吸,别害怕……哥哥在这里。”

      朵岚娜即刻组织疏散族人,将平坦宽敞的空地让出,以保持空气流通,南迪的呼吸渐渐转为平和。

      整个过程,朱可瑛都注视着这个侧对着她的男人,他那偏黑的肤色沾了雪水,在篝火折射下泛着点点光泽,火光镌刻着他的下颌,雕琢着他侧脸上硬朗的轮廓,描摹着他立体分明的五官。

      他还和从前一样,深邃,俊美,薄薄的、紧抿的唇瓣如刀刃,噙着冷冽。

      “阿弥孜。”朱可瑛忍不住喊了声他的名字,男人抱紧怀中的弟弟,偏过头。

      琥珀色眼眸被光亮折射出震撼的金色,阿弥孜的瞳仁在见向她所在的方位时微微收缩,透着一股不大友善的生人勿进之感。

      身侧的吉尔格勒后退两步,朱可瑛哽住喉头,神色一凛,就好像盯着她的,是一头捍卫领地的雪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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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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