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在疼痛中永生》梵程.J

4、Four

　　[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错综纠缠的世故，总是让人感到疲倦。
　　16岁。16岁的时候，我便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苍老。
　　像是一朵花，被无声息地抽干水分。
　　我站在城市的中央。抬头望天。灰蒙蒙的。
　　冰冷的人群穿梭。没有表情的脸。没有规律的脚步。
　　令人恐惧的世界。
　　我忽然就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了。仿佛只能够给别人带来痛苦。
　　你究竟要来干什么。我问自己。你又想干什么。
　　开始失眠。夜夜辗转。
　　开始听CD。听张信哲。
　　他唱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勾起回忆的伤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想起你的脸庞。
　　他唱You and I moving in the dark bodies close but souls apart.
　　然后于非不知何时发现了这张CD就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听。

　　我和于非在一起。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原由。或许是因为他的生日和我差一天。或许是他会说些乱七八糟的笑话逗我笑。
　　我没那么累了。我要的就是这样。简单的生活。放声的笑。
　　于非给我这些。

　　他是一个模糊的男子。不是我记不得而是不想记得他的面容。
　　这场爱情我不知该怎样形容。一场曾经风花雪月现在面目可憎的感情。
　　偏偏是这场对我来说不堪回首的爱情夺走了我的一切。
　　身体。心灵。
　　爱的时候真的爱。不爱的时候真的不爱。这是至理名言。
　　于非将它用在我身上。我便千疮百孔。
　　这就是报应。

　　第三个月的时候被他压倒在床上。
　　裸呈相对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我很想吐。
　　如果说在那时我还是个纯真的孩子，那么剧烈的疼痛后一切就不复存在。
　　看见床单上那抹红色，咬住下唇，不流泪。
　　我听见他说，你要发誓，不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他知道我是不轻易许诺的人。一旦承诺，便一定会恪守。
　　我伸出三个手指，那一刻我忽然发现他的懦弱。

　　我们和普通恋人没有两样。
　　煲电话。逛公园。接吻。Sex。
　　我是爱他的。爱得义无返顾毫无保留。
　　我只想从曾经那一段纷繁的感情纠葛中脱离出来，让一切重归平静。
　　我很满意现状。即便知道于非的不堪。

　　有多少次因为玩笑将我丢在马路上扬长而去。雨天里。烈日下。我已经记不清了。
　　有多少次因为所谓的自尊摔我电话。白天。午夜。我亦数不过来。
　　我只是不知道离开他以后我还可以做什么。
　　我讨厌这样。我感到疲倦。
　　可是我真的爱他。
　　只这一个理由，可掩盖他的所有缺点。

　　他要抱我，我便张开双臂。
　　他要吻我，我便闭上眼睛。
　　他要sex，我便脱光衣服。
　　在爱情面前，我卑微得像一条狗，任其摆布。

　　青丰说，你又何必。韦轩疼你，尹禾疼你。离开于非，你可以得到更好的爱情。
　　她说到尹禾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疼痛。我跟着疼痛。青丰是我的挚友。
　　离开于非。呵呵。我只能轻轻地笑。
　　这是一个深深的泥沼，我跳下去了，便注定挣扎不得。就这样沉下去，窒息也好，万劫不复也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谁也改变不了。
　　这就叫做在劫难逃。
　　那么斯林，尹禾会爱上我么？会么他会么？
　　会的。我轻抚青丰缎子般的长发。你是多么可爱的小女孩子。即便是我都想好好保护你。
　　也只有你会想好好保护我。她抬起脸来，我看见她哀伤的眸子。尹禾的眼里只有你，只有你。他宁可窒息在泥沼里也不愿挣扎。他和你一模一样。你便是他的劫。你还是韦轩的劫。我呢？我是谁的劫？我什么也不是。
　　你是。我紧紧地拥抱她，亲吻她脸颊上的泪滴。你是我的劫。
　　你爱我是吗，斯林。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一直爱我是吗。
　　是的青丰。即使死去我也会一直爱你。

　　17岁的夏天。炎热的七月。
　　爱情融化在高温中，滩成水，还被溅上了烂泥。
　　沉闷的天气。失去了歇斯底里的勇气。泡在艳阳下，泪水来不及落下便蒸发。
　　于非说，我们分手吧，这样挺没意思的，我还想好好学习呢。
　　我说不出话来。因为痛。浑身都痛。
　　刚张开口，他补充了一句，那事是你自愿的，你不会要我负什么责任吧。
　　如果他没说这句，这便真的算是风花雪月。
　　可他说了，便是往事不堪回首。
　　我再没说话，跳上一辆出租离开。
　　我不愿承认自己爱上这样的人。那么深。那么深。
　　无论他做错什么我都可以容忍，唯独这个不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深恶痛绝。而我最讨厌背叛和懦弱。

　　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我画很浓的妆，穿暴露的裙子。
　　我坐在广场上面对来来往往异样的目光。
　　只是一个残破的瓷娃娃。只是一些碎裂的玻璃渣。
　　我希望我是一个午夜女郎。我只想有人带我走。
　　天涯海角。些许温暖足已。

　　夜夜疼痛到无法哭泣。
　　夜夜让锋利的刀片在手腕上游走。
　　我的小说里有很多人跳楼很多人割脉很多人空难很多人溺水。
　　我也只是个懦夫。
　　我不能死便让他们死。
　　会忘记的。
　　洗尽铅华便可重生。
　　可是残缺的身体，残缺的心灵。谁可助我重生。

　　这个世界处处遍布回忆。分开了，美丽反而突显出来，让我一时半会儿无法去恨。
　　是的。我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我依然爱他。
　　即便承诺已栽死在地上血肉模糊，我仍幻想它在飞翔，并且总有一天回到我身边。
　　尹禾说，让我来照顾你你为何如此固执。
　　我说，你不也是如此。
　　他忽地捂住脸，斯林，你让我好疼。
　　那么，让我们一起倾听疼痛绽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