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啸行

19、三-1露营

　　沈望也蹲下来，“是高中开学那天？”

　　“嗯。”

　　“那时候你还是短发。”

　　回忆像是一辆飞速行驶的列车，从眼前穿过。叶筝看着那些光阴距离她越来越远，最后留下的只有一阵稍纵即逝的风。

　　叶筝没再翻下去，把照片放回盒子里。

　　“我们去郊游吧，就今天。”她看着沈望，看他点头说好。

　　郊游计划提前，两人先去了超市买食材。

　　沈望在肉食区挑选着，叶筝只是靠着推车，并没有参与。

　　高中时快乐的回忆和惨淡的现实一对比，总让人觉得长大是一件痛苦的事，人会沉浸在无边的后悔之中，想要脱离现实而深陷于回忆，而越回忆，就越痛苦。

　　叶筝从不敢回忆。

　　她需要笃定向前，一鼓作气，不可以有一丝想要放弃的念头，她不可以。

　　不敢面对，不能放弃，好像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暂时的逃避。

　　“谢谢你啊沈望。”

　　沈望还在俯身挑鸡翅，闻言转身，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说：“不客气。”

　　“我愿意。”

　　叶筝笑了。

　　是那种重担被卸下后无意间露出的笑容。

　　“傻。”她说沈望。

　　沈望把鸡翅鸡腿放在推车里，弯腰跟她对视，“是是是，我是笨蛋。”

　　“那么现在笨蛋要问了，这位女士，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叶筝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说：“想吃你。”

　　“啊？”

　　这话直白得让沈望瞬间红了耳朵。

　　叶筝撑着推车，头轻轻歪着，抬头看他，有点失望地说：“可现在吃不了，没胃口。”

　　沈望摸摸后脑勺，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噗——”叶筝没忍住大笑出来，低下头撑在胳膊上。

　　好一会儿后才缓和下来，“笨蛋，是我的原因。”

　　“哦，没事的，你可以慢慢来。”沈望走在前面一步，手在货架上随意挑选着，看似不经意地说。

　　叶筝撑起嘴角，“买完了吗？”

　　“差不多了，等回家后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快速蒸个米饭，到时候可以做紫菜包饭。”

　　“好，结账去。”

　　之后来到沈望家，他先在电饭锅里蒸了米饭，又从柜子里拿出烧烤盘、小燃气瓶、还有一次性餐具等等用品。他把要用的肉都腌好，菜和熟食也都切好放到餐盒里。

　　“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十二点钟，他们到达目的地。是奚市近几年发展起来的野营地，在一座小山上。现在是秋天，空气很不错，最近又刚下过雨，草地里还带着泥泞和水珠。

　　选好位置后，他们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搬到遮阳篷下。

　　今天是工作日，周围的人不多。

　　把食材放在烤盘上，一会儿，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哇，有点香诶。”叶筝托着腮看着肉在烤盘上滋滋跳动。

　　“再等一小会儿就好了。”

　　“我也想烤，看着有点好玩。”叶筝看着他说。

　　沈望把手里的夹子递给她，“那你玩吧，再翻一次面估计就好了，我把紫菜包饭做一下。”

　　沈望戴好手套，把搅拌好的米饭和菜铺平，卷在一起，切成小段，刷上香油。

　　他们坐在椅子上，抬头便是辽阔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草地，在这种时候，一切烦恼都会暂时隐藏起来，尽情享受这一刻的适意。

　　偶有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了自由的味道。

　　“这些肉好了。”叶筝拿着剪刀把肉剪成合适的大小，放在盘子里。

　　沈望把蘸料挤在纸盘里，放在叶筝面前，“边吃边烤吧。”

　　“好香，”叶筝向他竖起大拇指，“你怎么这么厉害，连腌肉的料都会做。”

　　沈望抿嘴笑着把紫菜包饭放在她面前，“这没什么的。”

　　他打开蔬菜盒子，把蔬菜在烤盘上码了一排。又把鸡翅鸡腿牛肉码了两排。

　　“我来烤吧。”

　　“好吧，那我一会儿再烤。”

　　叶筝靠在椅背上，嘴里嚼着烤肉，看着远方蓝蓝的天空。微风吹过时会带来饭香味，烤盘上的油脂在跳舞。

　　“土豆片吃吗？”

　　“来点儿。”

　　“鸡腿好了，吃一个吧。”

　　“好吧。”

　　“鸡翅这么小一个，好吃的，尝尝吧。”

　　“沈望，以后我再不想吃饭的时候，我会想起你。”叶筝手里拿着鸡翅，“然后努力吃下去。”

　　谢谢你的存在，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你陪在我身边。

　　滴答声敲在遮阳篷上，“下雨了？”

　　沈望站了起来，手伸在篷外，雨滴落在他手上，“小雨，不知道会不会下大。”

　　叶筝还坐在原位，起风了，风里带着湿润气味，吹散她的发丝和衣摆。

　　“要现在就走吗？”沈望问。

　　叶筝摇摇头，“我想呆在这。”

　　“那就呆在这，反正饭还没吃完。”沈望从箱子里拿出其他的食材，“还有五花肉和牛排，我还带了烧饼，要不要吃一点？”

　　“好。”

　　沈望抬头看看她，“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叶筝撑起嘴角，“你还挺敏锐的。”

　　“所以是为什么？”

　　“原本计划周五过来，可我突然要提前计划，现在也下了计划外的雨，好像一切都不合时宜。”

　　沈望看着她，看着她望向远方时出神的双眼，看着她没有表情却笼罩着一丝悲伤，看着她的手指扣紧指节已经发白。

　　雨变大了，密集的雨点砸在篷布上，像是敲在鼓上，淅淅沥沥。一切都被雨点压下，小草直不起身子，被打得颤颤巍巍。

　　“高二上学期，有一次下了大雨，你没带伞，那时候我们刚做同桌不久，你问我借伞。”

　　沈望把肉菜翻面，用小火加热。

　　“我记得。”

　　“那次我不是为了学习才留那么晚，”他转过头来，看着叶筝，“我在等你。”

　　叶筝张了张嘴。

　　“我看出你没有带伞，又知道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回家。你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那天放学早，班里留下的几个人都是住校生。我想如果我故意留下，你会不会找我借伞，这样，我就有可能和你一起回家。”

　　“那天我好高兴，幸好雨声很大，没让你听到我乱跳的心跳声。我几乎同手同脚不会走路，一路上都在祈祷这条路再长一点，这样就能和你呆得更久一点。”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场雨。”

　　沈望坐得靠前，叶筝看着他的背影，看他的手微微翻动夹子，拿剪刀把烤肉剪断。

　　他关了火。

　　“从那以后，每到雨天，我就会想到那个时候，和你一起回家时的场景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我开始期待，期待下一个雨天的到来，这样我就不会骑车，而是和你一起，走到公交站坐车，我会少坐一站，为了跟你一起下车回家。当你到了家，我会一个人继续往前走，走到巷尾，我也就到家了。”

　　雨声之下的告白，沈望的声音显得极为平静又深沉。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叶筝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沈望笑了，“你是猜不到的，那是很久以前了，我喜欢你很久很久。”

　　“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合时宜，都很合时宜。”

　　叶筝歪着头，“你怎么——”

　　“什么？”

　　“变得，很会说话了。”

　　沈望垂下头笑了笑，“六年了，我也有改变的好吧。”

　　“是，六年了。”叶筝点点头，“沈望，你没有生过我的气吗？”

　　“突然离开，也不跟你说再见，几年都不联系你。”

　　“你会生气吧。”

　　沈望扭过头，和叶筝对视：“我生气的。”

　　下一句他说：“你把我曾经对下雨天的期待有点毁掉了。”

　　“因为，当初你走的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