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引力》影莫夕

3、人是铁，饭是钢，得吃啊！

　　黄梅慈爱地看着宋远书，点了点头：“行，去吧。”

　　宋远书刚打算走，就遇见了老于，胳膊下夹着教案，应该是刚从四班回来。

　　“你过来。”

　　老于坐下，慢悠悠喝了口茶，不急不慢地开口，问：“睡了两节课？”

　　宋远书：“嗯。”

　　“张立老师被你气得不轻。”

　　老于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很平和，丝毫不生气，反倒有点——

　　幸灾乐祸？

　　宋远书：“嗯。”

　　老于合上杯盖，杯子与桌面发出清脆一声，办公室内唰唰的笔尖声不知何时也停止了，老于最好嘱咐道：“好歹是你老师，悠着点。去吧，好好学习，以后上课别睡了。”

　　李海听了墙角，批卷子的心早就飞出九天云外了，等宋远书一走，立刻伸了脑袋过来，笑道：“张老师被气着了？他还有被气着的那一天？”

　　这群高三教学班子当年都是李海的老师，现在一共事，他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宋远书见李海这看热闹的乐呵劲，没说话。

　　想当年……嗨，别说想当年，这么多年，张立一直都是这副严厉铁腕的样子，还真没人是他搞不定的，李海不死心问：“真让张老师吃瘪了？”

　　老于咳了两声，李海这才讪讪收回脑袋，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个沉默的身影——

　　张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拿了教学文案就走，走之前还不忘瞪了眼李海。

　　李海立刻嘁声，低头装作批卷子去了，等对方走了才敢抬头呼吸呼吸，只是这次再不敢话多了。

　　教室里，齐意和沈兰思聊得热火朝天，林时已经习惯了，依旧坐如磐石，专心刷着自己的卷子。

　　宋远书踏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反正是自习，又不是上课，他又趴了回去。

　　下课铃一响，大家就都冲了出去。

　　沈兰思本来跟着齐意都冲刺到了门口，想到什么，一个刹车，又折了回来：“宋远书！快走啊！”

　　宋远书依旧不紧不慢。

　　沈兰思啧了一声，等宋远书收拾完，食堂早没饭了，她跺了跺脚，没纠结两秒，不等宋远书反应，拽着他就跑。

　　“唉！等会儿，我——”

　　宋远书第一次感受到沈兰思的力气确实不容小觑，一个趔趄，就这么被带着跑了出去。

　　等沈兰思拉着宋远书到了食堂，几列队伍都已经不短了。

　　沈兰思边探着脑袋，边不忘和宋远书解释道：“幸好现在人不多，只有高一和我们，高一在军训，等过两天高二一开学，食堂就更难抢到好吃的菜了。”

　　宋远书见沈兰思终于松开了自己，揉了揉微微泛红的手腕，他生得白，一点点不同的颜色就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姑娘，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我不吃食堂。”

　　宋远书说完，连眼皮都没抬，提腿就往外走。

　　“唉！”

　　沈兰思眼见宋远书头也不回地走了，看了看队伍，又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啧了一声。

　　这人怎么这么倔啊？

　　没办法，沈兰思又跟了上去：“你干嘛！不吃食堂，那你吃什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得吃啊！”

　　宋远书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皱：“我去外面吃，行不行？”

　　沈兰思跟着宋远书，一看就知道这个方向是去后门的路：“外面？你去哪里吃？你知道哪家店好吃吗？前门门口有几家店，后门没吃的地儿！你确定往这边走？”

　　宋远书瞪了眼沈兰思，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别说话？”

　　沈兰思抿了抿嘴，还是决定不再说话，但又不忍心丢一个愣头青不管，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一中后门，是几幢老旧的居民楼，沈兰思从前没走过这边，倒是没注意。

　　原本嘈杂的吵闹声顿时消失，脚步声落在地面上格外清晰，宋远书侧头，见沈兰思还跟着自己，皱着眉：“你干嘛还跟着我？”

　　本来是当好人，结果被这么一问，沈兰思反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小声说：“现在回去，食堂没饭了，况且，你也没说，不让跟啊。”

　　宋远书刚才被她念得头疼，连“别说话”后面那句“别跟着我”，都忘了说。

　　沈兰思声音更低了：“再说，这边没吃饭的地方，你一个人……”

　　宋远书深吸了口气，自己的同桌恐怕不是个正常人，脑回路这个东西怕是不存在的：“我家在这边。”

　　沈兰思惊掉了下巴：“啊？你不早说！”

　　宋远书：……

　　“远书！”

　　一个穿着老头衫，头发花白，脸蛋红扑扑的老爷爷站在楼下朝宋远书招手。

　　宋远书走上前，脸上依旧没多大表情，硬巴巴地喊了句：“外公。”

　　老爷爷倒是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依旧笑脸盈盈的，亲昵地问：“远书啊，上学累不累啊？适不适应啊？”

　　宋远书轻哼两声，似乎有些不习惯，但出于礼貌不得不应付道：“就那样。”

　　老爷爷倒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没再说什么，一转头看见后面居然还跟了个小姑娘，笑道：“这姑娘是你同学？”

　　宋远书睨着眼：“嗯。”

　　沈兰思本来还踌躇不前，一看老爷爷在看自己，连忙走上前打招呼：“外公好！我是宋远书的同桌，我叫沈兰思！”

　　孙利民一看，这姑娘个高腿长，小麦色皮肤、血气阳刚的，实在讨喜，尤其是那双眼睛，天真烂漫：“啊！是远书的同桌啊？我们远书刚转过来，很多地方都不适应，又不爱说话。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他。”

　　沈兰思笑得灿烂：“外公！同桌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再说，宋远书可优秀了！今天第一天上课，老师提问，他都答出来了！”

　　“是吗？”

　　孙利民笑得皱纹又多了两道，最后像自言自语，声音小得另外两人都没听清，“远书他，原本就很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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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两人越聊越亲热，宋远书头都大了：“外公。”

　　孙利民才想起正经事，问：“兰思啊，中午吃饭没？没吃上爷爷家吃点？”

　　宋远书皱眉：“外公！”

　　他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沈兰思忙不迭地点点头，正好她没饭吃：“好啊好啊！谢谢外公！我们食堂人可多了，我回去都没饭吃了！外公，你真是个大好人啊！”

　　孙利民笑眯眯地和沈兰思手挽手上了楼，边走边说笑。

　　宋远书深呼吸了口气：这家伙，也太自来熟了吧！

　　虽是老小区，但孙利民住在二楼，也不需要爬多久楼梯。

　　木制地板，红木家具，沉重又光亮的各式门框，三居室的屋子倒是显得古朴幽雅，一看平日里就打理的很好。

　　沈兰思犹豫着站在门口问要不要换鞋，宋远书已经进屋了，倒是孙利民一抬头就看出了她的窘迫，摆摆手：“别客气！家里就我一个糟老头子，没那么多讲究！”

　　沈兰思跟着进了门。

　　孙利民走向厨房，不忘探头招呼道：“中午炒了两个菜，家里没啥好吃的，兰思你就将就点！水壶里是早上泡的茶，你先喝点消暑，跟在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好嘞！”

　　话虽这么说，但沈兰思却没真的闲下来，跟在孙利民后面端菜，最后还给三人都盛了饭。

　　沈兰思握着筷子，眼睛弯弯：“外公，你太客气了。你收留我吃饭，我感激都来不及！而且，我看这两个菜看上去都很不错，肯定很好吃！”

　　宋远书：……

　　孙利民被沈兰思哄得喜笑颜开：“是吗？那你快尝尝！”

　　沈兰思尝了一口：“好吃！外公，您这手艺可真好！”

　　宋远书：……

　　孙利民乐开了花：“那你多吃点！”

　　吃完饭，孙利民起身去收拾碗筷，沈兰思抢过：“外公！你歇着吧，我来！”

　　孙利民不肯松手：“哪能让你洗啊！”

　　沈兰思：“外公！没事的，我来就好！”

　　宋远书：……

　　略过两人，宋远书起身回了房间，下午还是得带课本去上学。

　　差不多到时间了，收拾完书包宋远书就出了房间，没想到，不速之客还在。

　　“你怎么还在这？”

　　沈兰思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似乎等了一会儿了，见宋远书出来便站起身，讨好般地笑了笑：“外公让我中午在这里休息，午休完和你一起去上学。”

　　客厅里没孙利民的身影。

　　“外公在房间里休息，我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沈兰思解释道。

　　宋远书没说话，背着书包，出了门。

　　沈兰思看着宋远书的背影，没敢跟上去。

　　宋远书见沈兰思还愣在原地，在门口顿了脚步：“还不走？”

　　沈兰思顿时又笑开来，跟了上去。

　　“我们班主任，于鸣，教英语，大家私下都喊他老于。你别看他英语口音重，他常年带高三，还是很厉害的！据说，明年的高二就要开冲刺班了，说不定老于会被委以重任。

　　数学老师呢，李海，以前就是一中的，老于还有我们班的其他老师，以前都是他的老师。他也很厉害，据说他当初年级前几名呢！考进了985，又保研了。听说他家里有人生病，才回来的。

　　张立，语文老师，又名，张老虎，也有人喊他张大古董。他是所有老师里脾气最大的，一点就着，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你今天得罪了他，他肯定不舒服，不过，要是你成绩很好，在他那里也行得通。

　　黄梅老师，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了！温柔，又有耐心……”

　　沈兰思一路上都在眉飞色舞，宋远书根本插不进话。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门口，宋远书终于可以松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