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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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漠杳无穷，马行高碛上，日堕迥沙中。
远处的沙漠边际，天与地相交的一线，只剩得半个红金的夕阳，落日熔金，余晖也将沙子烧成了黄金。
在这苍茫的金色沙海里连续赶了几天的路，距离边城仍有很长一段路途，慕南枝一勒缰绳，马匹嘶鸣一声不再疾驰，踱行于黄金地上，身后的马匹也一同慢了下来。
他原本还想走一遭沙匪的老巢，为首的沙匪看出了他的意图，只好表示他们劫掠到的贵重之物全都上贡给了石观音，留有的都只是些稍有价值的，金银也不怎么多，他们都觉得自己混得有些凄惨，但想到能在石观音手下活下来总比另一些丢了性命的同行要好。
这些沙匪提起石观音以及其门下弟子都是满脸恐惧，甚至身体忍不住发颤，慕南枝便知石观音的手段狠绝，想起自己曾看到遇到的一些丧心病狂的惨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总有人轻贱、践踏别人的生命。
夕阳消失在天地相接之处，天际的霞光逐渐消散，地上的沙粒也褪去了炽热的温度，夜幕降临，皎月独照，轻拂而过的风让这夜里更寒更冷。
苍凉的风低低呜鸣，在浩茫的沙洲如泣如诉，仿佛在倾诉古往今来积埋的寂寥，诉说着这片大漠独有的壮美。
清幽的笛声随着这苍凉的风窃窃私语，说着沧海飘荡的孤舟，不知何处石崖裂，忽送一声江水长，短棹清风铃铛脆，清波碎月逐流光，犹疑吹到梅花落，不见梅花空搅肠。
“月下玉郎吹怨笛。”
这是一个无比优美的女子声音，虽然清雅却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不似娇媚胜似娇媚，又远比娇媚更能蛊惑人。
笛声倏然而止，慕南枝抬眼望着前方缓缓走近的女子。
清寒月色下的女子身形修长，她着一身纯白的衣裙，纤尘不染的轻纱随着夜风飘逸，月光落在她身上，化作了仙衣，罗裙窣地，微行曳银波，仿佛随时都会乘风奔月，面上蒙着轻纱，瞧不见真容，却不会让人怀疑轻纱下的容颜不是国色天香，绝代风华。
若是其他人，看见这么一个用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的佳人，此刻已经将人看痴了，譬如那些沙匪，一个个目光痴迷，迷魂失魄。
如果非要用一种花来形容眼前的女子的话，慕南枝觉得罂粟是最贴切不过了，或者说她本来就是罂粟花的化身。
美则美矣，却是一朵含有剧毒的花。
他拿着笛子的手一转，以笛挽花，挂回腰间，察觉自己成了猎物，面容依然平和，目光淡淡不含一丝波澜，心中已警惕着。
石观音会来这里一是因为两天前手下弟子带回的信息，二是因为楚留香几人还是破坏了她的计划，只得暂时离开龟兹国的驻扎地，路上转道而来。
她见过各色品貌非凡的男子，却没有一个如这名男子一般独特。
如何独特？她见过的男子，每一个都能用不同的好词好语去称赞，唯独眼前这名男子，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只会想到一个字，玉。
君子如玉，温润如玉，美如冠玉，白玉无瑕等等，这些词用在他的身上，都只是锦上添花的溢美之词。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块玉，还是一块让人见之忘俗的美玉。
如斯美玉，她怎能不心动？怎能不将之独自收藏？
石观音轻笑一声，似有些少女的娇羞，其实细细听来却是蛊惑人心，她眼波微荡：“公子这般看着我，实在让我赧然，又忍不住心生欣喜。只不知公子名姓？”
慕南枝却丝毫也没有与她委婉试探的意思，而是打开天窗，开门见山：“你是奔着我来的。我自认孤身一人，也不认识任何人，与你更无关系，你找上我的目的是什么？”
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不过几天，又是在茫茫大漠，根本无从了解这个世界，那些沙匪对关内对中原的事大概过耳就忘，倒是很熟悉大漠，而沙漠里最让人畏惧的是石观音。
面前这个女子会是石观音吗？
从沙匪口中听说到的，石观音最喜欢美男子，而他们在劫掠过往商队的同时，也要帮忙留意有没有长得好看的男子。慕南枝想起那些沙匪最初也是想要杀了他的，后来因他的容貌就改了主意。
他自认相貌不错，也只是不错，世上好看的人何其多？他不过是其中一粟，多的是相貌比他好的人。
石观音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截了当的人，对方还是一名男子，一名不曾因她的风姿而失神的男子，这让她更想得到他。
“公子实在不解风情。”她抬起纤纤玉手，摘下了面上的白纱，露出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天上星子不及她温柔的明眸，春山见了她的秀眉都要掩面羞惭，她的声音本就动人心弦，此刻的柔美更是令人心神俱醉。
无可否认，她的美让人无法想象。这一点，即便是见过更美的美人的慕南枝，也不得不承认。
慕南枝轻叹一声，叹自己初来乍到此地便遇上了麻烦，再次开口不只是语气淡漠，话也无情：“今夜只有风，没有情，又何来不解风情？何况，风也是冷风，冷风吹久了容易风寒，稍不注意，遭罪事小，要命事大。你说，我说得可对？”
石观音美目流转，静静地望着他，压下心中腾起的恼怒，忽地一笑：“公子说得有理。其实没有情也不要紧，有风又有月，不知我可否和公子谈谈风月？”
慕南枝摇摇头，叹一声：“既说我有理，又怎可谈风月？卿本佳人，奈何言而无信。”
听得此话，石观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怒上眉山，然而她的明眸眼波流转间已是朦胧，不但没有遮住它们的美，更多了魅惑，柔声细语：“公子之风采让我为之倾倒，刚才的唐突之举，实在是情不自禁。若我想邀请公子前往寒舍一聚，不知公子答应不答应？”
慕南枝自然是不答应的，但看对方的势在必得，在这不熟悉的大漠，必然躲不过对方的纠缠，其实他大可现在出手，只是他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而对方也是一名高手，她要离开很简单，随之迎接他的只有没完没了的麻烦。
更何况，他猜测面前这名女子，十有八九是沙匪口中的石观音。
几息之间，念头转了几转，慕南枝目光疏淡，神情自若，无所谓地开口：“只要不谈风月，佳人相邀，自是欣然答应。”
石观音嫣然一笑，眸光潋滟，顾盼生辉，一颦一笑，皆万种风情，面上重新戴上白纱，柔若无骨的手莹白如玉，在皎洁的月光下发光，她玉手向着远处一指，“公子请看，在这大漠上，御船而行是最快，也最舒服不过了。”
慕南枝目光转向她所指的方向，他眼神极好，那是一艘竹船，极为华丽，船身的装饰在月光下像星子一闪一闪，船上的灯光明亮又柔和，如同茫茫海上一盏引路的明灯。
那艘船在沙地上滑行得极快，仿佛御风而行。
“好巧思。”慕南枝赞了一声。
石观音一笑，眼波盈盈，柔声道：“如今，我可以知道公子的名姓了吗？”
慕南枝转头望着她，徐徐道：“慕南枝。”
“慕南枝。”石观音低声一念，美目望着他，轻柔的声音带了些缱绻：“相思试折南枝寄。”
慕南枝目光更疏淡了，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话语如月色清寒：“踟蹰历阳道，乡思满南枝。”
昨日南枝可寄人，如今乡思无处放。孤鸿惆怅广寒冷，笛声幽怨夜吹霜，人不寐，不知天涯何处往。
石观音不由心中一怒，但见面前的人望月思乡，连天上的月亮也装不下他满腔的惆怅与思念，这是她见过的最独特的人，只得安慰自己现在不算是很好的良辰美景，时机不对。
当然，如果对方懂得解风情，又愿意谈一谈风月，那此时此刻最是良辰美景不过了。
沙漠行舟，犹如乘风直上，那艘华丽的船停在了两人身前不远处，慕南枝敛起了所有情绪，又是温和有礼的谦谦公子，虽然对石观音态度不冷不热。
正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激起了石观音强烈的占有欲，她轻笑，“慕公子，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