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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重生了? ...

  •     “wc,我重生了?”
      陆怀远那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走廊扶手,指尖深深地嵌入其中,仿佛要将那木质扶手生生掐断一般。一些细碎的木刺扎入他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但他却浑然不觉,任由铁锈的味道混合着霉菌散发出来的腐朽气息顺着呼吸钻进自己的鼻腔。
      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屋内,那里正站着一个身影单薄的女子——江秋芸。只见她安静地弯着腰,认真地折叠着衣物,动作轻柔而娴熟。头顶上方的日光灯洒下一片惨白的光芒,恰好落在她的发梢处,给那原本乌黑亮丽的秀发镀上了一层青白的光晕,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与陆怀远脑海深处的记忆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偏差。在前世的同一个时间节点,江秋芸本应该怀抱着一床湿漉漉的被褥匆匆忙忙地往屋子里跑去,脸上还带着焦急和慌张的神色。可如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秋芸!秋芸啊!”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只见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而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尖尖,则死死地抵住了门槛上那道深深的陈年裂痕。
      “电视机……它……还在吗?”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就像是一个丢失了最珍贵宝贝的孩子。
      此时,江秋芸正站在院子里晾晒衣物。她熟练地将朵朵那件可爱的小褂子展开,用力地拍打着,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听到男人的问话,她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是不是喝的工业酒精啊?”江秋芸没好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接着,她继续拍打着衣服,晾衣绳上的水珠被震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溅在了陆怀远的手背上,凉凉的感觉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可是上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你非要买回来的。当时我就劝过你别乱花钱,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居然问出这种糊涂话来!”江秋芸一边抱怨着,一边将已经晾干的衣服收进篮子里。
      五斗柜上的飞跃牌电视机突然发出刺啦声,雪花点跳动间传出新闻播报:"温州乐清出现首个私营电器作坊..."陆怀远瞳孔骤缩,这则本该在三天后刊登在《经济日报》的消息,此刻竟提前出现在午间新闻里。
      朵朵从床底钻出来,举着断了胳膊的布娃娃:"爸爸修!"陆怀远蹲下身,发现娃娃裙摆缝着歪扭的"DW"字母——是女儿名字"朵薇"的缩写。前世他直到整理遗物才在铁盒里发现这个娃娃,当时江秋芸用红线把断臂缝成了心形。
      "爸爸今天给你买新的。"他摸着朵朵发黄的辫梢,喉头突然哽住。孩子立即缩回母亲身后,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泛起惶恐——这个动作像把淬毒的匕首刺进他心脏。
      江秋芸把女儿往身后又挡了挡:"陆技术员要是没醉够,西街刘二麻子新进了散装白酒。"她弯腰拾掇针线筐时,后颈露出暗红的刮痧痕迹,那是上周被他推搡撞到碗柜角留下的。
      走廊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维修车间王主任的破锣嗓子穿透薄墙:"老陆!厂办通知两点开承包会,你的技术考评表..."门被推开时带起的气流掀飞了桌上的粮本,朵朵踮脚去抓,撞翻了搪瓷缸里温着的棒子面粥。
      "烫着没有?"陆怀远本能地扑过去,却在半空僵住——前世这个动作会换来女儿惊恐的尖叫。然而朵朵只是愣愣望着他悬在空中的手,忽然伸出小指勾住他的尾指:"爸爸的手好凉。"
      江秋芸打掉他的手,扯过女儿仔细查看:"陆怀远,你要发疯去厂里发!"她转身时工作服下摆卷起,露出一截缠着纱布的腰——那是上个月他醉后掀翻煤炉烫伤的。
      王主任的圆脑袋探进来:"哟,小陆这是要当模范爹?"他扬了扬手里盖着红戳的文件,"厂办集体企业承包方案,你去年写的那个改革建议书被书记翻出来了..."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陆怀远想起前世这天下午,自己在传达室灌了半斤烧刀子,错过改变命运的会议。而此刻他嗅到空气里浮动的机遇,就像嗅到八十年代经济体制裂变前特有的铁腥味。
      "王头,帮我占个座。"他抓起椅背上的工装往外冲,又折返从五斗柜抽屉摸出个铁皮盒。打开时硬币叮当响,三十六块工资一分没动——前世这时候钱早变成空酒瓶堆在床底。
      江秋芸突然拽住他衣角:"你要去赌?"她手指关节泛白,声音却平静得可怕,"电视机我锁在张会计家,你别想再动..."话没说完就被陆怀远反握住手,掌心相贴时两人同时颤了颤。
      "我去赎回咱们家的未来。"他把铁皮盒塞进妻子手里,"密码是你生日。"盒盖上用红漆写着"上海"二字,是结婚时江秋芸从娘家带来的嫁妆。
      五金商店的玻璃柜台蒙着层薄灰,售货员老周正打着哈欠听牡丹牌收音机。陆怀远的目光掠过柜台角落,五台蒙尘的牡丹6202收音机像五块金砖静静躺着。
      "全要了。"他把工作证拍在柜台上。老周掏耳朵的小拇指僵在半空:"陆技术员,这可不是散装白酒。"
      "三十五块八,正好。"陆怀远数出带着体温的钞票,"再搭两节白象电池。"他盯着玻璃板下压着的《商品调价通知》,牡丹牌收音机的停产公告就贴在今日工作安排栏,墨迹还未干透。
      搬运收音机时,街角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穿皮夹克的小青年从凤凰牌自行车上跳下来,车筐里《庐山恋》的电影海报被雨水打湿一角:"哥们,让台收音机呗?我对象家陪嫁缺这个..."
      "五百块。"陆怀远用麻绳捆箱子的手很稳。小青年瞪圆眼:"你抢钱啊?这破玩意标价才七块二!"
      "现在是七块二。"陆怀远抬头看了眼东风电影院的霓虹灯牌,"等今晚《庐山恋》散场,它就是新婚家庭刚需品。"他故意让收音机飘出温州私营作坊的新闻,看着对方瞳孔地震。
      小青年掏遍四个口袋凑出皱巴巴的票子:"三百八!再多我得把自行车押这..."话音未落,陆怀远已经扯过电影票:"这个抵尾款。"票根背面用钢笔写着"赠票勿售",正是今晚要发生抢劫案的七点场次。
      回厂路上经过国营菜店,陆怀远用剩下的钱买了半斤五花肉。卖肉的老周媳妇盯着他工装上的油渍:"陆技术员改性了?以前可都是赊账买酒。"
      "给我闺女炖点好的。"他接过用稻草捆的肉,瞥见案板下压着的《市场动态》——猪肉价格明天要涨三分钱。前世这个细节曾被写进他的商业笔记,此刻却像命运馈赠的密码。
      筒子楼飘出炒白菜的香气,陆怀远在楼梯拐角撞见刘二麻子。"陆哥!"对方金牙闪着光,"电视机什么时候..."他突然噤声,因为看见江秋芸正站在三楼走廊晾床单,湿漉漉的床单像道屏障垂在两人之间。
      "老刘,帮个忙。"陆怀远摸出电影票,"今晚七点东风电影院,帮我盯着穿棕色皮衣的男人。"他压低声音,"那人左口袋有把弹簧刀。"这是前世从派出所通报里听来的细节。
      刘二麻子三角眼眯成缝:"陆哥这是要改行当公安?"
      "给你指条财路。"陆怀远把肉拎高些,油纸渗出的汁水滴在水泥台阶上,"那人兜里装着香港来的电子表,倒手能赚这个数。"他比划的手势让刘二麻子呼吸粗重起来。
      家门吱呀推开时,五斗柜上的收音机正在播报:"个体经济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补充..."江秋芸擦着湿发从里屋出来,看见地上摞着的收音机箱子,脸色瞬间煞白:"你又借钱?"
      "赚的钱。"陆怀远打开最上面的箱子,牡丹牌收音机飘出邓丽君的《甜蜜蜜》。朵朵从床底爬出来,小鼻子抽动着凑近五花肉:"妈妈,是肉香!"
      江秋芸夺过肉就要往窗外扔,突然看见油纸上国营菜店的蓝印章——这是现买的,不是赊账。她举着肉僵在原地,像尊被雨淋湿的石膏像。
      "今晚厂里开会,要是顺利..."陆怀远从工具箱翻出万用表,"下周就能给朵朵买奶粉。"他故意让烙铁碰到指尖,烫红的皮肤立刻鼓起水泡——前世女儿因为营养不良得了佝偻病,这个秘密直到离婚协议上才知晓。
      江秋芸突然抓起烫伤膏扔过来:"陆怀远,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药膏砸在收音机上,邓丽君的歌声变成刺耳的电流声。朵朵吓得钻进床底,撞翻了装桃酥的铁盒。
      陆怀远单膝跪地,与躲在床底的女儿平视:"爸爸要去修好很多很多东西。"他摸出兜里的绢花,"修好了就带朵朵去真彩虹下面,好不好?"褪色的花瓣蹭上机油气,恍惚间与四十年后墓碑前的鲜花重叠。
      厂办会议室的挂钟敲响两点时,陆怀远正站在贴满奖状的白墙前。王主任捅他后背:"小陆,该你发言了!"他转身看见满屋子灰蓝工装中混着几个花衬衫——是闻风而来的南方倒爷。
      "第七机械厂维修车间现有设备清单..."他展开连夜重写的方案,油印纸上的改革措施让书记扶正了老花镜,"建议引入绩效工资制,超额利润按三七分成..."
      "这不成了资本主义尾巴?"有人拍桌子。陆怀远望向窗外的龙门吊,四十年前锈迹斑斑的钢铁巨兽,在逆流的时光里正褪去沧桑:"深圳蛇口工业区已经提出'时间就是金钱',我们还要守着报废机床等政策?"
      会议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电风扇搅动着改革春风。书记的保温杯盖咔嗒作响:"小陆啊,你上次醉酒写的检讨书..."
      "那是最后一次。"陆怀远摸出裤兜里的戒酒声明,血红指印压着"陆怀远"三个字——是中午用万用表烙铁烫的。江秋芸缝在他衣领内侧的樟脑丸气味突然清晰起来,混着前世临终时的消毒水味。
      散会时,南方倒爷凑过来递烟:"陆老板有兴趣合作?"他瞥见对方皮包里的索尼walkman,那是两个月后才出现在黑市的新货:"用五台牡丹收音机换你的样品机,如何?"
      倒爷的打火机僵在半空:"你怎么知道我带了这个?"
      "我还知道今晚七点东风电影院有场好戏。"陆怀远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暴雨将至的乌云正在重演命运剧本。但这次,他口袋里装着刘二麻子刚才塞来的纸条,上面画着弹簧刀和电子表的简笔画。
      筒子楼亮起零星灯火时,陆怀远抱着Walkman样品机踏上台阶。308室门缝里漏出鸡蛋羹的甜香,还混着久违的肉香。他摸到裤兜里朵朵塞的桃酥,碎渣沾在戒酒声明上,像撒在忏悔书上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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