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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71 ...

  •   她还站在台阶上,他抬眸时,两人视线便几乎平等。

      秦桑只好再让一步。

      再被堵。

      她便摇着扇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柏意卿:“公子有话同我讲?”

      柏意卿的黑眸如幽深的黑潭,里面融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叫人一时难以分辨。

      他薄唇微动,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不论你带着何种目的,京都这摊浑水,深不可测,最好,不要涉足。”

      初夏的蝉鸣一声响过一声,却显得周遭更加安静。明明已入初夏,秦桑还是觉出一股凉意来。

      她摇着团扇,似笑非笑盯着眼前这位美男子:“哦。”

      “哦?”柏意卿眉目微动。

      显然对于秦桑这个反应不是很满意。

      秦桑完全不明白,两人又不熟,他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忽然管起自己的事情来。

      难不成因为那朵莫名飞到他怀中的花?

      那可真是误会大了。

      不过,这看似清冷的少年公子竟还能够因为一朵花的情分对自己上了心,未免有点天真了?

      但是毕竟有过分鱼的情分,对方又长得这样好看,别人好心提醒,秦桑觉得自己不能不识好歹。

      于是笑意越发和蔼慈祥:“多谢公子提醒,京都水虽深,可是鱼也大呀,公子知道的,我喜欢吃鱼。”

      说完还眨了一下眼。

      柏意卿的脸色便越发冷沉,斜乜向她,神情带着些冷厉和警告的意味。

      秦桑盯着他那张轮廓五官过于精致的脸,以致于他神色越是冷沉,越是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就好像逗弄一个生闷气的小孩子,非要想方设法搅得对方说狠话似的。。

      她不由自主稍稍往前一探,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些许:“公子深处其中,得了这天家富贵,享了这无二荣华,为何总是绷着一张脸?”她轻笑,“难不成也有些身不由己的苦恼,啊…是爱上哪家女子,却不得?”

      柏意卿嘴角绷直,背在身后袖子中的手指微微攥紧,眼神越发冷厉。

      他为什么要跟这个女人说这种话?

      疯了吧。

      他掀起眼皮,见眼前女子明眸皓齿,神色中半点不显慌张,悠闲得,仿佛谁家爱看热闹的七大姑和八大姨。

      的确是疯了,他收回眼眸,懒得和她说话。

      秦桑见对方不接自己的调侃,觉得没什么意思,人家是个少年老成的,自己是只万年的狐狸,何苦跟个小孩子较劲。

      她收回自己的凝视,摇着扇子,绕过他,袅袅娜娜地走了。

      走得还有些许心虚,些许惆怅。

      ——干嘛要对人这样呢,很不应该的。

      于是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

      便在此时,秦桑见到这位气度从容,风雅无双的京都第一美男子的脸上现出无限哀愁与幽怨来。

      忧郁,无奈,悲伤……许许多多,杂糅在一起,这许多的情绪,似乎将眼前这人的快乐压榨了个干净。

      那样一副绝色的容貌,那样一副凄凉的神情,像大雨天里淋湿的小狗,好可怜……

      秦桑的一颗万年老心脏,又被狠狠敲击了一下。

      她捂着心口无端怀疑起来,自己今日这颗心脏,莫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回去之后定要找个大夫过来好好把把脉。

      ***

      此时马球场上已经告一段落,谢岁安意气风发赢了球赛拿了彩头,四处张望却找不到人。

      他手中捏着一只缧丝嵌宝的金簪,单手叉腰,眉心微蹙,一脸的不耐。

      谢梧忽然从背后出现,顺手抢走他手里的金簪,得意道:“哎呀呀,出息了出息了,知道送姐姐礼物了。”

      谢岁安反手要抢,谢梧一个闪身将簪子背到身后:“干嘛?送都送了还要抢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送你了,要脸不要!”谢岁安继续抢,谢梧继续笑着躲,但谢岁安身上有功夫,一下绕到人身后,将金簪从她手中抽出来。

      只是谢梧捏着簪子捏太紧,谢岁安下手没轻重,以拉就将谢梧手心拉出一条血口子,鲜血从白嫩嫩的手心里冒出,看得谢梧一阵眼晕。

      “不行了……我……”说着,谢梧原地栽倒……

      谢岁安:“……???”

      他忙伸手将她扶住,险些忘了,这位姑奶奶,晕血。

      他心中叫苦不迭,嘴上却愤愤不平:“喂,谁让你抢我金簪的……不知道松手啊……”

      此事很快闹到谢府两位夫人那里,听说谢梧晕血倒了,王惠文和岑碧云忙赶到偏殿,一问缘由,竟是因为抢夺一根金簪。

      谢岁安颇有点局促,站在一旁郁闷挠头。

      王惠文不好发难,岑碧云却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什么东西那么稀罕,姐姐喜欢,就送给姐姐,这么没轻没重的,梧儿平日白疼你了。”

      谢岁安小声嘟囔:“她可没疼我,她都是欺负我……”

      “你是男子汉,便是让着些又怎么了?”岑碧云骂道。

      “好了,岁安也不是故意的,只怪梧儿自小有晕血之症,”这时王惠文打断母子二人的对话,道,“那簪子呢,你原打算送给谁?”

      若不是要送给家中姊妹,这样女子的物件,莫非他是有了心上人?

      岑碧云一听,也忽然明白了。

      她脸色微微一变,看向谢岁安,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之前便听府上的闲言碎语,她又旁敲侧击规劝过,没想到,这小子果然存了私心。

      谢岁安见问,也懒得遮掩,大大方方道:“自然是要送给我的心仪之人了。”

      “心仪之人?”王惠文惊讶地看向他,又看一眼岑碧云,似乎觉得十分好笑,“你何时有了心仪之人了?你不是一直嚷着不娶亲,怎么突然开了窍了?”

      “大伯母,”谢岁安撒娇般地蹭了过去,“我若说了,你能劝我母亲不要再和夏侯家议亲吗?”

      王惠文斩钉截铁:“自然不能。不过,”她微微眯眼,眼角露出微微细纹,“你先说与我听听,你心仪之人是哪家的姑娘,若是门当户对,或许我还能帮一帮你。”

      谢岁安“切”了一声:“你一会儿说不能,一会儿说能帮,我才不信你。”

      王惠文柔声哄道:“所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谢岁安虽然有了决断,但他如今没有万全之策,自然不能鲁莽,否则就是自投罗网,给这些大人找棒打鸳鸯的机会。

      正想随口胡诌,就见谢梧幽幽转醒,刚醒就骂道:“谢岁安,你给我过来!”语气还是虚弱的。

      谢岁安不与她计较,乖乖走道榻前,将脑袋伸过去。

      谢梧在他耳朵上扭了一把,然后道:“滚。”

      “好嘞。”谢岁安得了这个令,迅速滚远了。

      他知道,这是谢梧在给他解围。

      ***

      从偏厅出来,谢岁安继续寻找秦桑。

      遇到两个熟悉的小女娘,方才打马球之时见她们是与秦桑站在一起的,正要上前去问,就听见两人小声嘀咕方才故意拿茶水泼人一事——

      “生得美貌又如何,不过是个孤女,什么依仗都没有,那相府之人也都会权衡,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孤女出头呢。”

      “说得正是,瞧她那副高调的模样,仿佛有了那副容貌,京都贵子都任她挑选了一样,竟然还敢同时霄想柏意卿和谢岁安?怕不是疯了吧?”

      “泼她一身茶水都是轻了,也是为她好。”

      “是呢,她还不知道某些人的手段,没让她见血,已经是很仁慈了…啊……!谢……谢公子?”

      说话的女子被突然拦路的谢岁安吓到,谢岁安一脸阴沉看着她:“谁泼她茶水?”

      那女子便晓得,方才她们所说的话全都被眼前这人听了去。

      虽然做贼心虚,可想想自己也没什么错,当下理直气壮昂首挺胸:“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她方才给柏公子掷花,又给你掷花,公子难道看不出她其实是个水性杨花之辈?今日庞家小姐泼她茶水,不过小作提醒,好叫她不要放肆妄为,否则往后引来更大的祸事,丢了性命也未可知。”

      谢岁安黑眸阴沉,可他也晓得,这个女子说得有两分道理。

      他虽生在金银窝,有天下第一首相的庇护,皇子王孙也要忌惮三分,可自小也知道,这金银窝四周群狼环伺,多少人如猛禽野兽,啖肉喝血,女子当中也不乏狠厉之人,杀人不眨眼之辈。

      今日秦桑骤然横空出世,惊艳四方的同时,必然招来嫉妒。

      如此想着,他觉得自己真是错了,明知自己如今被多少人眼热,还要将她拉入局中,平白给她添麻烦。

      不过,他不晓得的是,秦桑并不惧怕这麻烦,她自己就是麻烦的中心,哪里有麻烦,她还偏喜欢往哪里凑。

      忌惮也好,杀招也好,她堂堂一女仙,又有何惧?

      见谢岁安不说话,两名女子脚底抹油,溜走了。

      谢岁安烦躁地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先找到人再说。

      他便往后院去,刚跨过拱门,就见秦桑换了一身新衣,摇着她的团扇,和身旁的伶仃笑吟吟走来。

      丝毫没有被欺负了的委屈或难堪,不知哪里找了身衣裳换上,反而更加光彩照人,艳绝四方。

      她走进园林小路中,林木葱郁高深,遮住阳光,甚至也没风,她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走来,发丝轻舞,披帛淡淡绕着,可谢岁安就是觉得,她像被金光所笼罩,美得梦幻又飘渺。

      想起当日初见她时,她被流氓堵在巷子里,虽然势单力薄,可那副不耐烦和不屑的神情,叫他至今难忘。

      那时候他相信,就算自己不出手,她也不会被欺负,可他就是想去帮她的忙。

      后来,她是医馆的医师,清冷温柔,对待病人那么细致,又同之前的不耐烦完全不同。

      再后来,她请自己喝茶,请自己绑人,请自己上衢州府打架……永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模样。

      就像现在,就算她被人算计了,欺负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他不明白,她是究竟哪里来的底气,可以时时刻刻这般洒脱?

      他望着她,有点泄气。

      自己或许……自己或许根本就驾驭不住她吧?她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永远抬头挺胸,目下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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