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春水路》小小血樱

2、（下）

　　“前方到站，终点站，春水路。请乘客们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做好下车准备。”
　　头一次听到终点站的报站声，越前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坐过站了。
　　算了，不可能跳车。
　　到终点站下车走回来就可以了。又不是上班族，不用担心迟到。
　　越前打量着窗外从没见过的风景，忽然意识到这是那个人一直在看的。
　　路边的房子，广告牌，街灯，树木，花草，行人，都是他曾经看过的。
　　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公车终于停了下来，越前离开车厢。
　　迎面吹来微凉的风，眼睛不巧被吹进了砂子。越前使劲揉，却还是难受。费力眯着眼睛，良好的视力帮助自己看清周围。
　　远方一座白色的建筑物特别惹眼，更惹眼的是门口停放的一辆红色小汽车。
　　一个身材娇好的美丽女子走下车来，跟着从另一边车门出来的人则让越前更加难受。
　　就算隔再远，那个人的样子不会错过。
　　他很温柔地笑着，女子亲呢地牵过他的手，他回应温暖的笑，没有做作也没有虚情假意。
　　那么真实存在的他，原来是属于别人的。
　　越前放弃了揉眼睛，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经过被亲吻的地方，重重落地。
　　“终于好了。”越前再揉揉，眨眨眼，看着天空。
　　只是，始终分不清那一滴泪水的含义，是疼还是痛。

　　越前开始拒绝坐公车，他开始整天整天地待在青色之春里。
　　他只是反复地做着一个蜡烛，一个小熊布偶的蜡烛。做好一个就点燃，做好一个再点燃，直到身边被烛光环绕，点点昏黄。
　　他看着那些蜡烛一个个燃尽，最后只剩一缕轻烟和丑陋的软泥。
　　加鲁比则一直守在主人身边，瞪着圆眼睛，偶尔喵呜两声。如果实在饿了就自己跑到附近的寿司店要吃的。

　　第二百三十七个小熊布偶燃尽后，越前想，他应该是喜欢上那个家伙了。
　　如果不是喜欢，就不会难过了。
　　所以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左胸口的热度失控了。
　　可是，他喜欢自己吗？
　　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喜欢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吗？如果是以前的话，越前会认为那个人疯掉了。可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越前只得承认，爱情是疯狂的。
　　正如火焰融化蜡烛一样，爱情可以烧掉规则。
　　拍拍身上的灰，越前准备站起来，毕竟逃避不是自己的性格。
　　人生就像一只蜡烛，你没有点火就永远都不知道它是否能够燃烧。
　　只是站起来的瞬间，越前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的所有东西泛着模糊的黄，还有无数斑驳的黑点。
　　手掌发软，脚却像灌了铅。是因为最近没有吃什么东西导致低血压吗？还是……
　　来不及思考更多，黑暗覆盖了时间。

　　身体被包裹在温暖的白色中。
　　很舒服的感觉，忍不住就想这样继续睡下去。
　　可是耳边似乎有着熟悉的呼吸声，挣扎再三终于睁开眼。
　　白色的房顶，白色的床单，蓝色的窗帘，淡淡的药水味弥漫整个房间。
　　这里，是医院？越前摇摇头，怎么到医院来了？
　　只是来不及想更多，眼角余光看到床边伏着的人。
　　是他！
　　栗发男子睡着了，疲惫的脸，紧闭的唇。
　　柔软的发丝摊在雪白的床单上，搅得人心慢慢地疼。
　　越前情不自禁地摸挲过他的发丝，顺着抚过他的脸颊，久久而温柔，像多情的爱人亲吻此生的唯一归属。
　　忽然那只捣乱的手被反手抓住，越前猛地一惊，面前却是他有点得意的笑容。
　　“越前不乖哟。”

　　“你装睡！”越前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知道名字首先谴责他的行径。
　　“被你吵醒的。”他纠正错误说法。
　　越前忽然语塞，有点不好意思却又不想表现。转过头思考两秒，又转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寿司店老板河村隆是我中学同学。”他眉头忽然紧锁，牢牢地盯住越前，“那天你晕倒之后，幸好那只猫在寿司店吵着闹着咬阿隆的衣服，也巧那天我去看老同学。跟过去一看，居然。”他忽然停住了，越前忽然觉得被握的手掌疼起来。
　　他又断断续续地开口，“然后你被送到医院。第一天你没有醒，第二天还是没有。我，还以为真的会失去你。公车上找不到，现在找到了却又这样。”他的声音慢慢低下来，眼神的焦点也转移到自己的膝盖。
　　可是从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烧得越前更加疼痛。
　　“你，真要让我死了。”他长长一叹，松开手却又转而抱住越前。
　　除了温柔，还有不容反抗。
　　隔着衣服也可以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轻微颤抖与害怕，越前只是咬紧嘴唇闭紧眼睛。
　　他知道他伤害了眼前的栗发男子，可是他该说什么呢？
　　“对”
　　只是对不起三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就被他一手堵住，他直视越前，深蓝淹没褐金，“越前，有一件事情是永远都不需要说对不起的。”
　　“什么事情？”越前的思考能力暂时短路。
　　他笑了，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亲切无边唯有婴儿蓝的双眼泄露地球上最微不足道却又永久传承的小秘密。
　　“我喜欢你。”

　　听到他这样说，越前僵硬了一秒，然后他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手指撩过碎发。
　　“你没事吧？”
　　他先是一愣，然后好气又好笑地抓回越前的手，按在那只思维跳跃过分的小脑袋上，“还没睡醒吗？”
　　越前的脸慢慢地烫了，浅玫瑰色的晕红云雾状浮现。
　　相反那个人倒是一脸平常又平静的样子，嘴角勾起微妙的弧线。
　　“越前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越前猛地抬头瞪着他，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嘴巴却一张一合想不出正当的理由，只得又埋下头死瞪地板。
　　“为什么忽然不坐公车了？”他的手从越前的背上滑过，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咪。
　　“那天，坐到终点站，看到你，还有另外一个人。女人。”越前感觉背上痒痒的，却舒服得不想拒绝。
　　“吃醋了？”
　　“没有！”
　　“啧啧。”他忽然轻轻地捏了捏越前的耳朵，“那是我姐姐。那天我们一起去医院接弟弟回家。”
　　“谁信你。”越前故意撇着嘴，继续死瞪地板，好像地板欠了他上辈子的钱现在要用眼神杀死它。
　　“嗯。越前好容易吃醋，真是可爱啊。”他则完全无视越前的不信任投票，自说自话还轻轻拍拍越前的头，“放心。”
　　……
　　真是败给他了。

　　外面的云朵飘过阳光的轨迹，光影交错。
　　越前靠着他，虽然还是有点难为情可是根本就无法挣脱他的拥抱索性就这样好了。
　　“喂，你的名字？”
　　他眨眨眼，越前再次感到熟悉的呼吸的热量凑近耳朵。
　　越前侧头，看到他的笑容宛如一朵花儿，优雅绽放。
　　“不二周助，以后请多指教。”

　　“前方到站，蓝兰巷。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下一站，爱德华中心。”
　　还是熟悉而公式化的报站声，越前坐在双人座位靠窗的一边，托着下巴看外面。
　　“早安，龙马。”
　　“早，呃，那个。”
　　不二的笑容僵化了半秒，随即更加灿烂，“我的名字就那么难记吗？”
　　“不二。”越前的声音低了半度。
　　“错。”不二坐下来，严肃地看着越前，“要叫周助。”
　　“不要。”越前直接踢回不二的提案，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
　　不二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昨天晚上整理好的资料，“你要的东西，老板。”
　　越前慢慢转身，回瞪不二，“你刚才喊什么？”
　　这下子轮到不二眼望天花板，附赠纯白无辜笑。
　　两个人沉默一分钟后，一起笑了。笑声承载着满满的温暖，一路泼洒。
　　越前看看身边的人，他的腰间开始多出一串钥匙，还系着一只小猫布偶。
　　不二看看身边的人，他的脸上慢慢多出本人没有察觉的笑容，可爱无比。
　　公车如往日一般驶过规定的路线，他们的生活却依然保持每日新鲜出炉。
　　他们的未来会怎样，他们的明天是否一直像春天一样美好，他们还会继续在一起不分离吗？
　　这些问题谁也不知道答案。
　　只是六十亿人中那一根小小细细的红线偏偏缠绕了他们，今生今世。
　　幸福，终于在一辆开往春水路的公车上，悄然降临。

　　完

　　樱花小路：

　　这是一篇讲诉有关偶遇的文章。
　　重庆森林里这样的台词：

　　[每天你都有机会和很多人擦身而过，而你或者对他们一无所知，不过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你的朋友或是知己。]

　　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会遇到谁，谁又会遇到我们。
　　我们遇见的那些人，也许会改变我们，也许会因为我们而改变。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们可以假想自己的爱人，却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爱，爱上什么样的人。我们可以假设一千个一万个场景，却永远都不知道那一刻真的来临时是否如预期所料。
　　在文中，春水路是公车的终点站。文章中曾经出现过的电影名，幸福终点站，暗示了一点结局。
　　人生的终点站是死亡，但是在中途我们还可以做很多。
　　比如说，去爱一个人。
　　从不爱到爱，走过陌生与怀疑，直到心心相印。
　　我想，一辆公车的距离，对他们，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