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玫瑰星云》Eclairrose

2、第 2 章

　　那天的我天真地以为自己今后不会跟这位大神有什么交集，谁知第二天上课，教授采用随机分组的方式，把我们俩塞进一组不说，还献祭了另外四个倒霉蛋。

　　组里的指挥官是嘉德罗斯。我们这门课以竞赛形式展开，需要每个小组经营虚拟公司抢占市场份额，进而提高股东价值，这位指挥官在小组第一次会议时就掌握了控制权，自然而然成为我们的CEO，每人担任什么职位、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汇报进度，他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一次开会既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互相寒暄，嘉德罗斯直接了当进入正题，别人可能还在破冰阶段，我们组已经在对着操作界面研究数据了。

　　不过主要是嘉德罗斯决策，我们炮灰指哪打哪。

　　“公司初始有180万债务，能不能一年还清。”
　　“不行，头一年还清资金回转速度跟不上，两年比较稳妥。”
　　“按照我刚说的资金配置计划投入，净现金流还有多少？”
　　“六百二十万左右。债务全还清的话，流动资金就被压死了。”
　　“那就分期还。能不能回购股票，提高股东权益。”
　　“……需要测试现金流稳定性和市场反应。”
　　“现在就干。还有，谁负责branding，你？你去给我提高branding index，投入30万？太少，给我加到100万。”
　　“你呢，产品研发？你想好launch哪种产品了吗，要多少资金？“
　　“Get it together, stat！我没空等你们提神。”

　　接着嘉总将目光转向我，把我吓得寒毛倒竖。不过近距离接触后我注意到，他左眼下方有一颗小星星胎记，看上去倒有些俏皮。
　　“你的计划呢。”

　　我小心翼翼用不熟练的外语就员工工资，培训时长和增减人数方面说了几点建议，也许他觉得还凑合，至少没有劈头盖脸骂我一顿。

　　“工资用不着每年涨那么多。”他丢下一句。

　　好你个大资本家！

　　***

　　自从那天我们建了群，我才见识到什么叫消息轰炸。

　　手机向来静音的我如今不得不关闭静音模式，要是错过消息必得被霸道总裁骂得狗血淋头。嘉德罗斯像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我们则是不知疲倦的牛马，方案被他驳回无数次，我们就得重新规划无数次，好不容易方案通过了，组里CFO幽幽一句“注意预算”让人心都凉半截。

　　有的组员偷偷私聊我说压力大想换组，又怕得罪嘉德罗斯，但我觉得嘉总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会冷笑着说“Step up or step out（要么干好，要么滚蛋）”。他要的不是某个特定名字，是不拖后腿能干活的任何人，换组反而让他认为你没本事。

　　于是为了组内团结着想，我劝说这些倒霉蛋跟着咱们CEO能学到不少，不仅学习上提高了效率，还能锻炼强大的心理素质，这对我们以后工作生活都有很大帮助。更何况这学期一过，下次未必还能和他一组。组员说我抗压能力强，我想说其实我只是乐天派加躺平而已。

　　下了课我们又聚在空教室开会，研发经理被嘉德罗斯逼急了，一晚上写出三种方案。嘉德罗斯略略一瞥，说就第一个吧，剩下那两个完全是胡说八道。

　　“我好朋友在别的组，要不我去打听打听他们的数据？”研发经理说。

　　嘉德罗斯嗤之以鼻。

　　交换数据原本是禁止的，一旦被老师发现成果就要归零。但仍然有两组私下里联手对付其他公司的现象，我路过自习室时见过很多次不同组成员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看到我就立刻分开，不用想都知道在干什么。

　　虚拟公司运营看似只是一门课，但它模拟的是真实商战环境，未来我们步入职场，面对的竞争只怕比这还要激烈。现在有嘉德罗斯带着，我们能够无情碾压其他小组，没了他，弱小的我们也只能和他们一样擅用手段获得利益。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向嘉德罗斯投去感激崇拜的目光。

　　或许是我的眼神过于炽热，竟然烧到了忘我工作的嘉总，他从电脑屏幕前转移视线，寻溯到令他浑身不舒服的源头。

　　“你在干什么！”他炸毛了，凶巴巴盯着我。

　　我装作惶恐低头，其实在憋笑。他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令人窒息的小组会议刚结束，其他人抱着电脑一溜烟逃跑，我收拾得慢，因此教室里就剩下我和嘉德罗斯，他坐在座位上没动。

　　“不走吗。”我放轻声音，怕打扰他。

　　“我要学别的了。”他大概心情尚佳，敷衍我一句。

　　我悄悄退了出去。

　　电梯停在一楼，我在咖啡厅前驻足片刻，买了杯冰美式加一份火腿芝士可颂，又返回二楼教室。

　　教室落地窗外那片海湾驶过白色风帆，海鸟在蔚蓝色海面盘旋。嘉德罗斯一个人坐在窗边，沐浴在正午阳光下，金发随着他的轻微动作粼粼闪耀。他今天穿着宽松的白色纯棉卫衣，胸口处有一颗黑色小星星点缀，内搭藏蓝色立领衬衫，裤子也是藏蓝的直筒休闲裤，再加上一双深棕色乐福鞋，虽然打扮得像是男高，但谁也不会质疑他是位真正的总裁。

　　我进来时他头也没抬，在手边的纸上写写画画，我们这学期有一门财务报告与分析课，说白了就是跟会计挂钩。这是门让我焦头烂额的课，我本来就对数字不敏感，再加上用外语学习，吃力得很。

　　嘉德罗斯在做balance sheet，也就是资产负债表。这对他来说肯定不是难事，我就不一样了，哪类归属于资产，哪些属于负债，所有者权益又有哪几个项目我根本搞不清楚，我这颗天马行空的脑袋但凡是涉及到运用逻辑的情况就完全宕机，做表做到现在连基本的平账都费劲。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将午餐放到他桌上。

　　他惊讶地将抬起头。

　　“走开。”毫不客气的语调。
　　“中午了，歇一会儿吧。”
　　“用不着。”他看也没看那份午餐。

　　我没被他冷漠的态度刺伤，相反我已经从与嘉总的相处中总结出了经验，那就是必须脸皮厚。

　　“这午餐可不是白请你吃的，”我极其不要脸地坐到他身边，咧嘴一笑，“我是要请你帮忙啊，总裁。”

　　他万分嫌弃地斜乜我：“什么。”

　　“教教我吧。”我指着他做的表。

　　“这有什么可教的，自己看slides和recording。”

　　我不说话，用真挚诚恳倾慕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在祭拜神明。

　　他试图忽略我，专注于屏幕上的Excel表格。

　　我锲而不舍，就这么盯着他。

　　他极力忍耐，面部表情在答应我与痛揍我之间来回切换。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您这么聪明，要是您不教我，那整个系就没人能教我了，拜托给弱者一个变强的机会吧，总裁~”看他有所松动，我赶紧翻出毕生所学词汇溜须拍马。

　　现在回想那次交谈，可以得知他对我印象还不错，否则我就是想拍马屁也连马尾巴都摸不着，早被他夹枪带棒臭骂一顿轰走了。

　　“你先把表做了我看看。”他拿起那杯冰美式。

　　从这句话开始，今后我们的人生有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