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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裂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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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游轮的甲板上,两大家族的当家人对峙着。一方是富甲一方的肖氏家族掌舵人肖泽御,身着笔挺的定制西装,眼神犀利,气场强大。另一方是同样权势滔天的沈氏家族领袖沈熠生,神色冷峻,不怒自威。
肖泽御率先开口:“今日之事,该有个了断了。你别老抓着我不放,当年你父亲的死是你家老爷子一手促成,少他妈给我泼脏水。你要是记恨不过,就去找我爹,处处为难我做什么?”
沈熠生觉得对方简直疯了,居然真的不要命敢绑架自己的人。
他微微扬起下巴:“别痴心妄想了,你以为你能轻易得逞?这艘船你能完整的下去,我就不姓沈了。”
海风呼啸,天空中一只海鸥飞过,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氛围,迅速飞走。而甲板上的豪门对峙,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无人知晓。
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等待着谁先打破僵局之时。
沈熠生瞳孔骤缩,因为自己最信任的妻子,最不可能出现的言默缓缓从远处走来,他深深看了自己爱人一眼,颤抖着开口:“不,沈熠生。”
言默绝望而又希冀地看向他,“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别成为权力的附庸,为其驱使。你现在把证据给他,好不好?”
言默说的这话,在沈熠生听了之后,无疑是在他被背叛的心火上浇了五百斤汽油。
沈熠生气从中来,恨不得撕碎肖泽御,他扣动扳机,朝对方脚底的甲板处“砰砰砰”开了三枪。
随之扯着喉咙对着手下人破口大骂:“都是死人吗?养你们一个个到现在吃干饭的?今天船上的一个都别想给老子跑掉,全部活捉给我扔去三叔那边。”
沈熠生看着言默,将心底涌上的怨气一股脑儿朝他宣泄。
“怎么,今儿个你是和这群杂碎一起要来反抗我。言默,我就是养条狗也该养熟了。你老是觉得帮里的兄弟不该安排在我身边做事,觉得他们哪怕金盆洗手,也有着杀过人的罪恶。”
沈熠生一哂,吐出一口血沫,“你看来的确是信心满满,可你别忘了,是谁为我出生入死,又是谁受着我的爱却今天要置我于死地。”
沈熠生说着语气越来越急促,深吸一口气,带着肃杀的恶意,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碟:“言默,你最好祈祷我今天死在这,否则你的余生,都将活在我的报复之下。”
恶劣的话语继而转向肖泽御:“还有你,蠢货,你以为要挟一个对我来说随时能弃如敝履的情人,就能让我交出钉死你的证据?用脑子想想,仗着我沈熠生的爱,在我面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会被我折磨的生不如死吧。”
肖泽御看着远处几艘快艇轰鸣声纷然而至,全然包围此处,明白大势已去,接着卡着言默脖子快速退至船舷处,后脚猛蹬上船头,“是吗?那他跟着你真是不幸,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了,我也挺喜欢他的,同日死也是算我命好,不亏。”
紧接着,言默就被带着像颗黑棋子落入海中,不见踪影。
沈熠生惊惧的话都说不出来,等到手下人把他从船边半空中死死拖出来的时候,佯装的镇定出现了一丝裂痕:“把人捞上来。”
本就是一出闹剧,这种事在沈熠生接手集团权力时层出不穷,遇过的暗杀几十次已是家常便饭。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言默会出现在那?
事情发展的太迅速,肖泽御一直是他的头号劲敌,就单单言默站在了他的生死仇家旁边,他都无法原谅。
如果世间的事都可以弥补,那错误就不再成立。难为他记得自己还受过伤,言默自嘲的笑了一会。
言默收拾好自己,坐在卧室书桌前,再次看向窗外那棵陪伴自己度过小半年发呆时光的枫叶树。深秋时节,树上的叶子已所剩无几,稀稀落落地在枝头摇曳。一阵风吹过,仅有的几片残叶如同跳动的火焰在空中凌乱地翻飞,似乎在告别那曾经枝繁叶茂的夏天。落叶纷飞,不知去往何处,随风飘零,不知何时归根。
他在这座南方滨海的小城,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约等于零的社会关系。即便是被允许泡在市中心的图书馆,可自己却怎么也提不起精气神去寻些东西。其实可以在醒来的当天一走了之的,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等待什么,想要确认什么。
也许不需要沈熠生解释,在他站定在自己面前那刻,就有了答案。
枫叶凋零时依旧张扬而炫目,言默不是不懂得趋利避害,只是想试试,也想问问,问问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二天清晨下楼时,言默便看到沈熠生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新出炉的军事快报,不疾不徐地翻动书页。男人将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理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五官依旧张扬而夺目。如果没有昨晚浇自己那一通冷水,言默当真能咂摸出几分精英权贵的世家子弟味道。尤其那双漂亮眼睛朝自己扫视过来时,不免沦陷其中。
不过许多人都是金玉其表而已,再好看又能怎样。言默看见桌上摆放两副碗筷,沈熠生不会在这个点醒,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言默瞥了一眼,就径直走过,想要直接去院里给自己精心养育的仙人掌浇水。那是他路过当地唯一一所大学时,在地摊上花十块钱买的,那么多花卉,一眼就相中这小破绿植。
结果不出所料,被某人叫住,“去吃饭。”
言默低头思索后斟酌着回答:“医生说最好九点之后再去吃饭。”
沈熠生眼神微眯,思绪良久,却是没说出一个字。
言默便心情极好的去院子里摆弄小破绿植,对他来说,不用应付沈熠生就是谢天谢地了,毕竟某人及其事多。
到了医院,言默总是落后沈熠生半步,倒不是说刻意为了保持距离,只是觉得走在一起哪里不对。幸好前面那人看起来也没有放慢步频等他的意思,就这样一路无话到了神经内科主任办公室。
对面一看就是德高望重,医术了得,叱咤自身专业领域,言默这种大学期末不追求高绩也不健身运动吸引女孩,总之就是躺平咸鱼挂不上的专家号。
然而言默想的是幸好早上没吃饭,不然等会要抽血,还挺麻烦。
刚结束无聊的大脑思考,医生就从后面的资料柜拿出一个文件袋,“这里都是言先生治疗以来所有的病历,因为平时都是沈总您那边私人医生负责每日身体状况检查和药物用量,所以只有在本院的数据”。
“嗯,我知道,麻烦您了”
“好的,言先生看起来气色不错,不知身体恢复到哪个阶段了,需不需要再检查一下,我们开个会给您后续的治疗方案”,医生关切地说道。
“不必,我们不是来看这个科室的,走吧”,沈熠生带着毫无歉意的语气说完转头就走。
言默和大夫愣在原地。
躺在眼科检查台上时,言默也不知道某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医生给他眼睛滴了专用液体,短暂性失明过后,只能靠并不出色的听觉打探周围的一举一动。
药物有发作时间,他听见门响动了一下,貌似是医生出去了,就只剩自己和沈熠生独处一室。他直挺挺躺着总觉得很奇怪,不自觉往旁边挪动半寸。
突然间听见脚步声落在身边,有什么东西覆盖在自己脸上。温暖,宽厚,却带有一丝凉意浅浅贴在自己太阳穴上。在意识到是沈熠生用手为自己遮光时,尽管他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也不免依旧生出感动。
阳光浅浅打在言默身上,形成一道温暖的暖黄光晕,沈熠生用眼光描绘着眸中人秀气的瓷白面庞,在心里画出爱人的绝美画像。
吱呀——
是医生进来了,“五分钟到了,我带你去隔间清洗。”
被拉着走到指定位置的时候,言默还是出神的状态,像被魇住似的。
也许是沈熠生对自己小习惯如此了如指掌,精神上的不安因子在作祟,或许又是在医生进门的瞬间,那只手划过自己鼻梁,摸过嘴唇,最终停留在喉结上刮了一下。总之,言默心想,他们还是爱着对方,哪怕现在他们的感情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清洗结束,擦干净眼周后,言默正襟危坐在仪器前,进行验光。
“言先生近视度数不高,日常没有学习工作的话,百米内看清人还是没问题的。散光是有点重,不过只要正确用眼,不去压缩瞳孔,应该不用做手术。我建议配副眼镜就行,沈总您看?”
某人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说:“行,就这样。”
言默最终挑选了一副自己更喜欢的金丝细边框架镜,他不知道为什么沈熠生突然要带自己看眼科,明明自己近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有些人做事就是毫无道理,想一出是一出吧。
等电梯的时候,言默斟酌着问:“我们现在还要干嘛,回家?”
沈熠生长腿一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上车等我,半小时后到。”
言默回:“哦哦,好的。”
“您好,给我一盒葡萄糖注射剂,外加一副针管。”
医生狐疑地从玻璃窗口看了看面前这个清朗俊秀的温润男子,“静脉注射有点疼,不然你试试口服吧。”
“不必,不是给人用的。”
医生更加不解,买葡萄糖还能干啥,撒着玩?不过医院嘛,多稀奇的事情在这都是毛风细雨,多奇葩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还是扔给对方。
虽说这是家私人医院,没有到人头攒动迈不开的腿的地步,但毕竟是上午十点,来挂号和复诊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一名年轻护士推着小车脚底生风飞快地跑动,最上层架子上的药品和医用工具“当啷啷”发出金属碰撞声,她突然长叹一声,“完蛋,又把主任交代的2号房病人要吃的蜜饯忘拿了,有钱人家少爷真金贵,崴个脚而已,吃个药还唧唧歪歪,可算是苦到你了。”
言默离的极近,听见嘟囔的这句刚轻笑来着。就见这名护士被人狠狠推向自己这边,推车“噌”的一转,轮子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托盘连带放置着的酒精和镊子失去重心向前滑飞。眼看着就要砸到前面的路人,他一把托住趔趄的护士,想要去够空中的物品,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时从身后冲出一个飞快的身影踹开前面那人,被踹的人惊惧间张牙舞爪,大惊失色回头查看。托盘狠狠砸在地上哐当巨响,玻璃渣溅起一米多高裂炸向四面八方。
言默情急间只得慌忙捂住怀里护士眼睛,低头向墙边移动。电梯附近本就狭窄拥堵,此时的突发状况引起不小的轰动。
周围人群惊吓过后,纷纷谩骂起来。
“什么素质,就你着急,草了个蛋的,急着去投胎啊”
“哎呀,真服了,快看看渣子有没有溅我身上,我刚买的秋冬新款针织衫,要是给我刮出线头,我定要他赔个倾家荡产”
被踹的花臂大哥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麻痹的,谁给我胯骨轴子来一脚,救人也不能照人下半身来啊,踹偏了你给我当媳妇啊。”
这时许多不明所以,好奇看热闹的人往电梯口越来越多聚集。言默看着轰乱的人群,只得把护士护在怀里,往走廊尽头的花盆边靠。
忽然踹人的那位热于助人见义勇为人士高声呼喊,“大家都散了吧,一个小意外,别扰乱正常秩序啊,争做社会好市民啊。”
又转头扯个笑脸看向被自己飞起一脚踹的呲牙咧嘴的倒霉大哥,“您看这,纯属偶然啊,我想着推您来着,可电光火石之间只能出此下策。哈哈,您千万别介意啊,气坏了再加一病可就太难受,我扶您去那边坐坐?”
大哥看着面前一表人才,长得人模狗样的男子打趣自己,气的鼻孔“哼”一声走了。
见四周人群逐渐散去,遭受巨大惊吓的小护士从言默臂弯里窜出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面前的惨烈状况。言默见人群逐渐散去,放开怀里颤抖的人,往旁边挪去。
小护士看着出现在自己头顶俊秀清朗的帅脸,这个角度能无比清晰看见对方脸上滑落的汗滴和细微的绒毛,异性间的陌生男子气息包裹住了她。意识到自己所在科室众多青春男大都没入她眼,偏偏被一清瘦青年恍了神。顿时唰的向后退去,捏着手指羞耻启唇:“谢.. ..谢谢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又在看见地上一片狼藉的时候,咬牙暗骂起来。
言默摇摇头,假装没看见小护士脸蛋红扑扑的样子,去寻找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药袋。巡查片刻,发现是甩在了电梯口椅子夹缝间,弯腰伸手去拿的同时,被一只极具力量感的小麦色大手抢先捡起。
入目是一张堪比时尚杂志封面黑白硬照的雄性帅脸,显然对方充满荷尔蒙的侵略姿态不会仅仅出现在身材和声音上,下一秒就是轻蔑地调侃,“嘿,是你的吧,我从刚才就看见你了,想不到你看起来弱柳扶风的,救人还挺干净利落。”
言默看着对方笑的一脸肆意张狂,指尖还旋着自己的药袋,也是恭敬回复,“比不上你霹雳旋风,给我。”
裴修羽听见这样伶牙俐齿的一句,不可思议道:“哎呦,我就当你夸我了,喏,给你。”
言默伸手接过后,立刻就走。结果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等等”。接着自己肩上一沉,就被反扣过去,强行掉头看向嬉皮笑脸的青年。
“哎我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我老觉得你眼熟来着,真的,没骗你。”
言默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还有这么烂俗的电视剧搭讪桥段啊,追人小姑娘也不带如此低情商啊,自己上大学后就没听过这逆天发言了。朝他摆摆手,不耐烦地回:“我刚挂完眼科,你也去吧,五楼左转就是。”
裴修羽还从未被如此针锋相对的噎住,顿时少爷脾气来火,“不是我说你这人攻击性还挺强,我说真的,觉得在哪见过你来着。这样,我回去细想,你加我好友,我发你证据。”对方看言默一脸质疑烦躁的表情,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扫码证明。
言默倒是没想到这人还上纲上线起来,只好急忙钻近电梯,顺着缝隙间的空位站定在角落深处,偏头不再看他。
徒留一个人影被推搡在熙熙攘攘的外面,随之淹没在人群里,口中还大声嚷嚷着,“信我啊,真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