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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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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线开始扭曲。
周云只觉着心口像是被什么巨物死死地压住,喘不上气来,她的眼睛逐渐泛红,红血丝如同荷叶纹路般爬满了眼白。
不断地挤压着紧缩的瞳孔。
她只觉眼前一阵刺痛,逼得她下意识闭上了眼,而在闭眼的刹那,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模糊的告诫声。
“你不……接近她……”
“……”
“都……因为你……你不该……”
“……”
周云不知为何,鼻头微微泛酸,那种难受的感觉在逐渐淡去,好像原本束缚住她的正在退却。
她猛然睁开眼,如同溺水后被捞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直到凝视着那片恢复正常的房顶,才慢慢缓过来。
窗外传来吵闹声,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知道过去多久才站起来。
周云来到窗边,紧闭的窗帘隔绝了屋内的阳光,窗子的外面是一棵大树,是从她搬到这里后死而复生的一棵枯树。
如今已经长得极为茂盛,将她的窗外装点得绿意盎然,被许多人羡慕过,说这树好似专门庇护她。
最茂盛的枝叶都只在她的窗外,刚好开窗便能瞧见,而其他楼层只能看见粗壮的树干。
不过因为这树长得非常有灵性,会避开挡其他住户的视线,掩着靠窗外的墙壁蔓延,再在周云窗外盛开。
可以说它是陪着周云长大的朋友,在小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她玩的时候,这棵说不出品种的树就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会和它倾述烦恼,和它分享喜悦,甚至连青春期喜欢哪个男孩子也会告诉它,那时候的大树会被风吹动打她的头。
周云想到这里,忽然笑了出来。
她将紧闭的窗帘拉开,却惊骇发现,原本茂盛的大树不知道什么居然已经掉得光秃秃一片,已然没有了叶子。
像是变回了原先失去了生命的枯树。
“大头?”周云愣愣地伸手去触碰那粗糙的树干,原本只在顶部盛开的“大头”树没有任何回应。
“……”
好奇怪。
她为什么那么难受,像是身体有什么缺了一块。
比之前看到和发生各种各样奇怪的遭遇还要难受。
她的指腹抚摸过那熟悉的纹路,在触碰到一处时忽然停了下来。
她缓缓将手挪开,看见了上面幼稚的话。
是她小时候用特大号的彩笔写的,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褪色,可现在居然已经模糊变淡了。
只依稀能看见“哪吒”两个字,还有一个大大的叉。
她忽然想了起来,在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之前,她一直很喜欢哪吒这个神话角色。
小时候几乎把有关哪吒的动画片、电影甚至电视剧都看过,小小的她每次在看见哪吒出现时就会开心得像个小傻子。
看着电视里的各种形象挪不开眼睛,那种熟悉的安心感是她只有在家人身边才能感受到,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想到这里,周云垂下了眼。
可这个“朋友”却一次又一次打碎了她的想法,在她第一次去金光洞回来以后就像丢了魂,直到很久才缓过来。
从那以后,她每去一次,每看到哪吒的消息,就会伴随着各种难受和危险,她终于意识到,这个她单方面认为的“朋友”也许并不喜欢她。
小时候的她就像是天塌了,还孩子气地将大树上写的名字给划掉,其实本来她都拿上了刻刀想要把那个去不掉的名字刮去。
可每次靠近,她就会莫名难过,而且她也下不去手给她最好的大头树留下伤痕。
现在抚过那逐渐模糊的笔迹,她忍不住疲惫地把额头靠上去,“大头,你是生病了吗?”
大树没有回应。
她忍不住靠得更近,一只手扶着窗框,另一只手隔在她和“哪吒”二字之间。
忽然间,她紧闭的眼前一阵刺白。
周云下意识睁开了眼,却被眼前的一切怔住了。
大树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而她周围的场景都变了。
入目皆是一望无际的火海。
周云迷茫地转了一圈。
她这是在哪?
她不应该在家里的窗边吗?
她带着一肚子疑惑,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可那火虽然烧得极旺,却并没有让她感受到分毫,甚至连火焰的温度都没有。
直到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傻瓜……哭什么?”
周云鬼使神差地朝声音的源头靠近,可仍然只有火海,可怖扭曲的火海。
烧灼感在刹那间燃起,她痛苦地蹲下了身子,可烧灼皮肤的感觉并没有减退分毫,甚至越来越烈。
好痛。
好痛!
“我不疼的,真的……”那个莫名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
我好疼,真的好疼……
“别哭啦,”那声音就在耳边,甚至……就是从她的口中说出,“你快回去吧,你现在咳咳,可是大名鼎鼎的三坛海会大神,我们风光无限的三太——咳咳咳!”
周云看不见,浑身痛得要命,嘴里却强忍着咳嗽安慰着别人,她能感受到有人正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深怕她忽然消失。
勒得她好痛……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
那禁锢的怀抱像是受到了惊吓,连忙松开了些,但并没有将她放开。
坠落下来的湿润从她的唇缝滑落,沿着脖颈滚了一遍,烫得人心里难受。
有什么模糊的声音从她耳边滑过,明明近在咫尺,可任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听清。
只有在意识清醒之前,如玉坠落的少年音哑声响彻她耳畔,“……对不起……”
“……”
周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是熟悉的卧室。
她忍着难受去拉开紧闭的窗帘,发现窗外的大树居然失去了身影。
她不敢相信地倒退,连忙大声去叫人。
在赶来的家人异样的眼中,她才听说,其实她的窗外从来没有什么大树存在,还问她是不是烧糊涂了。
周云缓缓摇头,喃喃说:“不,怎么可能,那棵树一直都在,从我出生来到这里就一直在,难道,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周玉梅摸了摸她的额头,纳闷极了,“没发烧了啊?”
就在她松开手,被自家闺女通红的眼吓了一跳,“哎哟,怎么就哭了啊。”
“真的没有树吗?”周云红着眼眶,“可,可它一直都在,可它——”
她越说越说不下去,捂着脸蹲了下去。
察觉到她情绪的异常,一直在她旁边的发小蹲了下来,“小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周云埋头在膝间,有湿润从眼眶砸落,但表情却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默默地掉落眼泪。
好奇怪啊,真的好奇怪。
她为什么这么难受呢?对了,她刚刚究竟因为什么难过?
她抬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的人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