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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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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界最厉害的大佬李峤在快飞升的又收了一个徒弟。
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出身。
整个修仙届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打听到底是谁接了这天大的福气。
而身为事件当事人的我,正站在李峤回上秀的飞剑上被风吹得满眼热泪。
是的,我,姜纤,从未御剑飞行过的修仙废柴,即将开始我的飞升之路。
一.
李峤把我接回上秀随便扔了一个山头就不知所踪了,我只好感叹大师就是大师,好忙。
还好我这人适应性很强,放下包袱后,就去和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师兄师姐们聊天了。
听他们说隔壁山头的玉门仙人因为李峤收我为徒一事气得破口大骂,因为之前她想塞自家女儿进李峤座下,想走后门没成,却被各山头笑了整整一百三十八年。
虽说如今女儿已经嫁人,快要做外婆的玉门仙人仍占着自己火爆脾气往上秀宫送了几十个爆炸纸人,害的上秀宫的弟子们天天拿着苕帚扫大门。
李峤是修仙界近三百年来的奇才,短短一百多年进阶金丹,他当年出身小门小户,还雪上加霜的被魔族灭了满门。
他上一次收徒弟是在二百多年前,还是他自个儿去凡间挑的资质平平的凡人,大伙儿都笑他才至元真就敢收徒,却没料到他境界上升如此之快,而且第一批收的那些弟子到现在也是也个顶个的有出息。
于是人人都开始求着他收,那玉门仙人就是其中之一,她的大女儿嫁给了李峤的大徒弟,那大徒弟是个耳根子软的,便在李峤那儿多提了几句,怎料他听得烦了,便千里传音气魄雄浑的把“管好你家女儿”送到玉门山播放了整整三日。
各山头得了热闹看再私下里一打听,就传成了“玉门家的女人都是母老虎”,搞得玉门仙人剩下的两个女儿过了许多年才找到合适的人家结了亲。
所以各位道友对玉门仙人的愤怒纷纷表示理解。
再来说说李峤新收的徒弟我本人,本是隔山隔海的蓬莱岛岛主的夫人的三侄女,我第一次被我姑母带到中原来见世面就莫名其妙拜了个师傅,其实说实话,我本人是不太愿意的,因为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好好待在蓬莱一辈子逍遥快活才是我的本意。
但看着姑母那样欣喜我能得成大器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让她如大梦一场空,这上秀,是非去不可的。
听说在回上秀宫的路上还有人碰见了我和李峤,我第一次御剑飞行,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红,再正常不过了吧,但不知怎么,传到外面就变成了我不舍蓬莱,趴在剑上痛哭流涕。
不知道我那个辞别时就哭了两觞泪的姑母听到这样的话,又得多伤心了!
大师兄后来回上秀,告诉我玉门仙人在听到这个事儿时,怒火已经消了不少,只是吹了吹茶盏里的浮沫儿,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李峤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长进没有,也不晓得飞慢些。”
哦,忘了说,我师父李峤他老人家今年三百七十九周岁,但驻颜有术,除了鬓角做作地白了两缕头发,那张脸,看上去仍旧是不太老成的年轻模样。
一.
我被安置在了李峤山顶的小院子隔壁,他好像不太喜欢说话,每日就准时教我一些上秀功法,偶尔给我一两本外面找不到的飞升秘籍让我对着练,其余的时间都见不着他人影。
我无聊了就只好去寻其他的门人玩,但现在上秀宫留下的人算辈分竟然都是我的徒子徒孙些了,跟我搭话都唯唯诺诺的,我生气呀,但我也没理儿发,又只好气鼓鼓的爬上山头,去找李峤理论。
李峤就坐在院子里,拿了一把刀在削竹子。
那刀很锋利,竹屑一片接着一片地默默飘到我的脚边。
我恨恨地踩了一脚,李峤便抬眼看了我一眼。
我又往地上蹬了一脚,李峤说待会儿晚上带我下山过元宵。
事情的发展方向完全偏离了我的预设轨道,我本应该找到李峤当面对峙,然后与他痛心疾首地陈述自己近日作为一个徒弟遭到的忽视,以表示我的抗争并为我自己争取到更好的权益才对。
而不是现在和李峤一起,坐在人间热闹的街头抱着兔子灯,看他吃了一碗又一碗甜腻的芝麻汤圆。
李峤看我大眼望着他一言不发,便把盛着汤圆的碗朝我推了推,我看着碗里软白滚圆的汤圆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妥协一小会儿先吃一口的时候,便瞧见不远处的玉门仙人气呼呼拿起鞭子“唰”地朝我们抽了过来。
我吓到失神,还没来得及躲,李峤就看也不看地抬手握住了鞭尾。
玉门仙人冲过来就朝着他讽刺挖苦,顺带还朝着我翻白眼,一副气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人撒火的模样,反观李峤则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碗里最后一口汤圆,起身付完钱,叫上我,拨开围观的人群就走了。
留原地的玉门仙人气得跳脚。
后来我在上秀宫待得日子久了,也算是和那群看着一般大小其实都百八十岁的徒子徒孙们相熟了起来,了解到我这师父平时就不大喜欢说话,也不参与山门举办的活动,偶尔出席一下场面,也从不管事。
山里早就没有他的直系了,大家便觉得离他更远了,只是平时好礼好言的当个山神尊敬着。
而对我,李峤则维持着送秘籍,送丹药,元宵带我出去吃汤圆,生日送我小竹哨的态度。
虽然我根本就不会吹小竹哨,而且最讨厌吃汤圆。
因此我还恨过他一段时间,因为在上秀我真是太孤独了,我常常望着月亮想念热闹的蓬莱,想念我姑母温暖又柔软的怀抱。
不过好在后来我也想通了,我本来就是来学艺的,李峤至少在传授法术方面非常大方,便也接受了这样的冷冷清清,前提是忽视自己在修行时竹林里李峤偶尔会盯着我的,要把我烧个洞似的目光。
经过我的刻苦修行,在二十三岁那一年就爆冷地拿了修行界比武大赛的榜首,这意味着在整个修真界能按着我打的人除了那几个闭关不出世的大师和李峤,基本算是没有了。
比武结果出来的那天,压我胜的玉门仙人赚得盆满钵满,而我满怀期待地望向李峤。
他站在不远的人群里,头发白了不少,却仍旧穿着那一身万年不变死气沉沉的黑衣,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我有些失落,但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那是我拜入李峤门下的第十年。
二.
可李峤突然就死了。
准确地说时战死在那一年快要入冬的深秋。
魔门大开,魔王额铎乘机逃了出来,可还没出魔教山头,就被早早在那儿蹲点的李峤开了大招一击毙命。
然后李峤也死了。
因为致命一击是汇集了他全部仙力然后裹着自己元神放出的一招不顾死活的法术。
他的遗体被玉门仙人给送回了上秀宫。
我的师兄师姐都从外面赶了回来,当看见停在大殿里的棺材时一个个哭得像死了爹娘。
我冷眼看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大师兄说师父是在街上抓住了正准备偷钱袋的他。
二师兄说师父是在庙里带回了奄奄一息饿的吃观音土快死了的他。
三师姐说师父是在雪天里碰见了出来卖梅花手都快要冻掉了的她。
四师兄说师父则是在酒楼里突然出现打住了他准备刨食潲水的手。
怪不得他们哭得那么惨,李峤还真当了他们半个爹娘。
师兄师姐们问我是从哪里来的,前几天师父千里传音特意嘱咐了他们要好好照顾我这个小师妹,不准欺负我,以后的日子还要多帮着我。
我愣住了,我不知他这样的嘱咐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呢,便讷讷地说:
“我是被师父要来的。”
守灵的最后一夜轮到的是我。
也不知这玉门仙人用了什么法子,李峤的尸身和他活着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在我细细看来,他的鬓角好像已经全白了。
但脸却还是很年轻,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于夏日午后树下乘凉,惫懒着睡着了。
师兄师姐们口中的李峤鲜活得不像我的师父,三师姐刚来的时候才五岁,闹着要玩娃娃,那时候的上秀宫才五个人,吃饭都是李峤去外面抓鬼镇妖赚的辛苦钱,于是他就找了布亲自给她缝了个好丑好丑的娃娃。
可怜小小的三师姐看见娃娃的第一眼就给丑哭了。
于是李峤只好玩下腰让她骑大马,哄她开心。
师兄师姐口中这样的事有很多,可他却从未为我做过。
我想着自己这下是要先回趟蓬莱的,上秀宫下一任的宫主应该是大师兄,去蓬莱和姑母她们告别后,我就寻个清静山头照着李峤留下的飞升大法好好修炼,好早日登了那云霄宝殿,成仙归去。
第二日玉门仙人找上了门,大师兄因娶了她的女儿,早早得就躲到不知哪里去了,我倒不怕那个凶婆子,清了清嗓子准备先发制人镇住她,怎料玉门仙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施施然略过了我。
但我肯定她白了我一眼。
玉门仙人从快拖到地上的大袖里拿出了一封信给三师姐。
三师姐看完只伏身朝玉门拜了一拜,便头也不回地出了上秀宫。
二师兄跟上三师姐的同时还不忘拉上傻了吧唧搞不清楚状况的四师兄。
大殿里只留下了我和玉门,哦还有李峤的尸体,我愈发警惕。
玉门抬手就把李峤的尸体从棺材里移了起来,我虽然和李峤没有太多感情,但看着自己的师父死了都不得安生,气得我三两步上前要出手教训疯婆子。
可我慢了一步,玉门捏拳的一霎那,李峤的尸体就变成了无数闪耀着银色光芒的颗粒,漂浮在空中。
大殿里暗了下来,慢慢变成无尽的黑色虚无,只剩银色的光芒浮泛环绕着我和玉门。
我抬手抓了一把银光,再至面前摊开手,空空如也。
三.
李峤原来叫李七,是镇上老爷家最小的帮工,他被门房从雪地里捡回来时,烧火房的婶子瞧他可怜,就收了他做干儿子,帮忙劈柴烧水。
老爷在他九岁那年被京里来的大官儿抄了家,婶子便带他回了乡下,冬日里婶子给他补了一件棉衣,自己却受了风寒,病逝在隆冬腊月新年的前一天。
他去城里找帮工,没人要他。
他便成了乞儿。
他生得瘦小,抢不到脏馒头,跑到庙里吃观音土不料胀气难解,差点没死过去,再后来便跑到酒楼倒潲水的沟里捞菜叶子,运气好偶尔还能捞到点骨头碎肉,有一回他捞菜的时候撞见了街上买玉兰的小姑娘,分了他半块馍。
相熟的乞丐到街上摸了钱袋子买了好大几个菜包子,他就也动了歪心思,可钱没捞着人却被打了个半死,他灰扑扑地倒在大街上,浑身都疼,卖汤圆的老板以为他死了,给他卷了草席子,拉着板车送到了乱葬岗。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听见老板嘴里念叨着让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徐仙仙和姐姐徐嘉嘉出门没捉到鬼,却把快死了的李七带回了家。
徐文武是修仙散户,小有所为,他的妻子方芮却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他在山里辟了块地,一家人就住在不大不小的院子里。
救活李七之后,徐文武看出他一身根骨奇佳,便收了他做徒,徐仙仙随了方芮,除了傍身的小伎俩其余一概学不会,鬼点子多又喜欢捉弄人,徐嘉嘉随了徐文武,小小年纪就身法了得,就是脾气暴躁得炸天炸地,天天都能听见她满山头地追着徐仙仙打。
李峤的名字是徐仙仙改的,因为徐家养了一条狗叫徐五,她觉得自己的师弟可不能跟狗同名。
李峤不太喜欢说话,练功不喊苦不喊累,每次吃饭也不敢去挑菜,抱着一碗白饭低头猛吃,是徐仙仙给他挑了他这辈子吃的第一个鸡腿。
徐嘉嘉忙着进阶平日里人影都见不着,徐仙仙就只好缠着李峤玩,李峤练功她就拿着书册在旁边指导他动作,李峤打坐她就在一旁叽里呱啦地讲一堆话,方芮叫她别打扰李峤,徐仙仙就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在提升他的耐力,是在协助他。
有时候徐仙仙找不着李峤了,就吹响自己的竹哨子,李峤听见了就探查气息,不一会儿就会出现在徐仙仙的面前。
有一年夏天李峤在山顶练功练到傍晚还没回来,徐仙仙就拿了饭盒上去寻他。
李峤练功的地方看得见一片升腾的云海,黄昏赤融融地撒满了翻涌的云雾,太阳快要落下,金色的光芒四下逸开,壮观而肃穆,徐仙仙都看痴了。
那天她陪着李峤吃完了两笼包子,她告诉李峤因为自己自小体弱爹娘就不让自己爬得太高,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上山顶。
她还说自己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还总是幻想着像传说里的那些神女一样开宗立派,想要创立上界最优秀的门派。
那天李峤瞧着徐仙仙可怜,便带着她上剑上飞了飞。
他修行的第五个年头,徐嘉嘉嫁给了玉门山的贺道长,他作为亲人坐在离新人拜堂最近的一桌,坐在他旁边徐仙仙撑着头嘟嘟囔囔地说,也不知道自己会嫁给谁。
红烛摇影,觥筹交错,在满堂宾客的贺喜声里,李峤低下头,悄悄红了耳朵。
来年徐文武带李峤去参加比武,李峤爆冷的拿了榜首,第二名是修仙第一大派南音阁生得最好看的后辈程云台。
徐仙仙喜欢上了程云台,程云台也碰巧不介意取一个资质平平的妻子。
徐家和程家很快订了亲,订在徐仙仙十八岁的春天。
徐仙仙便在山里盼着那一日快来快来,缝好了的嫁衣偷偷穿了一遍又一遍,偶尔问李峤哪里还需要再改一改。
每次李峤都说好看,每次他下山都给徐仙仙带一只钗,因为徐文武每次都给方芮带。
徐仙仙成亲的前半个月魔界发生了异动,魔门有要开的趋向,各门派加紧防备的同时也派出门生去加固魔门,程云台也特意从程家赶过来护徐家周全,因为李峤被派去了加固魔门。
李峤走的那一日,徐仙仙和方芮往他的行囊里塞了一个又一个法器,就差搬空徐家山头,他叫她们留些自己防身,徐仙仙笑着宽慰他说,爹爹和云台都在,这儿离魔门又远,能有什么事儿。
说罢还踮起脚敲了敲李峤的脑袋,嘱咐她的小师弟早点回来,回来路过玉门山的时候记得叫上徐嘉嘉,娘要给大家蒸包子吃。
出山门的时候李峤回头,看见徐仙仙还呆在山腰目送他的离开,见他停下来,便又朝他挥了挥手。
那是李峤最后一次见到徐仙仙。
魔界异动,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魔门彻底大开,魔尊额铎挣开封印逃了出来,前去魔门的弟子死伤无数,他强撑着跑回徐家山头,却发现那座苍茏茂盛的青山,已被夷为了平地。
数百年前封印魔尊的是程家仙师,如今那位仙师早已飞升云霄,额铎寻不着人,便嗅着血脉杀尽了程家人。
程云台在徐家山,魔尊附掌霎那便摧毁了一座山,和山上所有生灵。
李峤自那时起便有些疯癫。
他坐在山门口一月又一月,风吹日晒,滴水不进,魔尊被下界救世的神仙们又关了回去,各门派缝缝补补又撑过了一次劫难,说得上大事儿的就只有上界第一大门派南音阁的消亡。
没有人会太在意徐家。
徐嘉嘉也在魔门受了重伤,修养半年才勉强撑起身子找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李峤,抬手就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又转身离开。
她的丈夫战死,爹娘妹妹遇害,而她三个年幼的女儿,甚至不会记得自己父亲的模样。
她见不得李峤自己作践自己,徐仙仙要是晓得了又要骂她这个姐姐对人不上心。
后来李峤去了阴间,鬼差是他收过的鬼魂的亲戚,怕他得很,麻溜的拿了徐家人的生死薄给他看,徐文武和方芮死前挡在徐仙仙面前,魔尊攻击太过蛮横,夫妇俩当场魂飞魄散,徐仙仙则留魂失魄,意味着即使再世投胎也神智难全。
为她补魄要活人的七情六欲,而如今她的游魂还未归地府。
四.
漫天散落的银色光点是李峤还未散去的神识,我看完怔愣了很久。
直到玉门仙人将神识收回袖中,转头对我说李峤想要让我当新一任的宫主。
我心下震颤,毫不犹豫地问她:
“我是徐仙仙吗。”
玉门深深地看着我,那种眼神绝不是在透过我看任何一个人,我听见了她说不是。
她又问我是不是终于肯承认自己神智不全。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确实也只有眼睛和几百年前的徐仙仙有些相似,而且李峤即使想要徐仙仙活过来,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人献出七情六欲。
谁想活生生变成傻子。
玉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拦着了她,问她准备带着我师父去哪儿。
玉门不耐烦地挥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说,徐家山。
五.
又过了一百多年,经过数百年如一日的刻苦修炼,我终于能够飞升了,二师兄和三师姐的儿子继任了我的位置,我踏入云霄的那一日彩云流转,鸾凤齐鸣,我理所当然地就成了仙。
我去拿自己的仙碟的时候,看见旁边还有一张挂了灰的玉门仙人。
玉门至死都没有飞升,她不太见得上界的仙人,这是修仙界一直都知晓的。
我后来有一次去下地府阎王殿处理公务,阎王身边英俊的青面小厮瞅了我好几眼,让我觉得自己即使两百来岁的年纪了,也担得起风华正茂。
我是姜纤,是上界最优秀的门派掌门出身,也是仙界新一代中最年轻的女仙。
后来有人想要与我做媒,我次次都婉拒,南衡星君的女儿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想了半天,脑子里有个迷迷糊糊的影子,但也说不出那是谁。
仙界寂寥,我有时也会隐了身型去上秀宫坐一坐,坐在那片少时修炼的竹林里,风吹过竹影绰绰,消得让人眼花,竟会让我以为,还有人在看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