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璃璃

6、序曲

　　炎炎的七月天里，难得一丝轻凉的微风拂过池塘，带来微微的凉意。池边的台阶上正坐着一名稚龄玩童，借着树荫将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面，小巧的玉足轻轻的踢着绿意盎然的池水，伴着盛开的荷花激起阵阵涟漪。身后立着一位15-6岁的少女，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看着水中的倒影，方绮娟第N次在心里叹息。无视于身后叽叽喳喳的喜儿，自顾自地神游太虚起来。哎，虽然说她到现在都还没看过那个父王长得什么样子，但仅从对皇后的惊鸿一弊来说。对于莱恩王子，也就是她现在的长相，是寄予无限遐想地。

　　尤记得三个月前她刚到璃宫，便兴致勃勃地叫人拿来镜子揽镜自照，却在看清自己相貌时倍感失望。淡金色的发长及肩，圆圆地苹果脸，一双墨绿色的丹凤眼，小小的鼻子，红嘟嘟的嘴唇，以及肉肉的下巴。很可爱的一张脸，有点像财神爷旁边画的散财童子，就只差没穿一身红衣手里再抱个元宝而已。矮矮胖胖也就算了，既然是小孩子，我也就不计较了。反正小孩子要胖胖的，看起来才比较可爱。

　　可是，就算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貌，怎么着也要有惊艳不已的感觉吧。竟然，竟然是这种不温不火，没有一丝特点的漂亮。亏他老妈长了副绝世的皮囊，却只遗传了这样的姿色，真是浪费。并不是说莱恩长得不好看，他的长相其实算得上是漂亮了，只是，没有特点而已。

　　看着水中的倒影，细细描绘起他的五官。那眼，那眉，那唇，拆开来看无一不美，只不过，一但拼在一起就显得平凡，失了光彩。一个再美的人，如果没有让人记忆犹新的特点，也就算不上是什么美人了。至多，称一声漂亮而已。

　　“殿下，奴婢听说凤仪阁的妲姬侧妃被王打入冷宫呢。”小丫环的小嘴一张一合，很显然是说得越发劲，闪闪生辉的眸子有忘形之嫌。

　　“喜儿，我渴。”有些受不了地闭了下眼，方绮娟无奈地开口，为了加强效果，还刻意添了添嘴角。天啊，从她起床开始，喜儿那张小嘴就没闭上过。就算她说的不渴，自己听着都开始觉得口渴了。

　　“听说是妲姬侧妃把蓝特王子从假山上推下来，重伤不治。曼妮雅王妃一状告到王那儿，闹得可凶了。”右手不停的扇着羽扇，左手适时地从石桌上递出过一杯凉茶。红艳的小嘴依久未停，兴奋地分享着宫廷八卦。

　　“嗯，然后呢。”晶莹地绿孔无限期待地看着喜儿，接过茶杯的手巧妙地遮盖了脸上的不耐。
　　兰特？好像是五皇子，大概在3-4岁的样子，刚学会攀爬的年纪。天啊，她的头真的很痛啊。

　　“殿下，您是不知道啦。本来王是打算以谋逆罪论处的。结果妲姬王妃的哥哥去求皇后下，后来王就下令，除了她皇妃的身分打入冷宫。”喜儿的眼有意无意地瞄了一下，一脸天真无邪的小王子。

　　“嗯？”配合喜儿的停顿，方绮娟适时地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可是，天知道一个孩子干嘛要对这种事感兴趣。算了，还是笑吧，不然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算是正确。

　　不过，谋逆？如果没记错的话，凡谋逆者不但本人要被处死，其血亲也要诛之以警天下。只是打入冷宫吗？这刑罚似乎太轻了。不过，母后为什么会插手呢？按常理，就算母后出面也不应这么轻易才对。

　　“不过妲姬王妃家里的势力一落千丈，不但被削爵剥官，还被逐出王都，并下召其家族7世不得入朝。不过这样也算天降鸿运，王竟然没下令诛了她全家。”

　　“曼妮雅王纪呢？”这样的结果是意料之中，不过那个死了孩子的女人肯吗？记得前些天还听喜儿说，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姬妾不是吗？

　　“哎，只可怜曼妮雅王妃，在蓝特王子死后思念成疾，一病不起于昨个晚上病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喜儿八卦的表情中透着一丝赞许。

　　“她家里人有什么反应？”可爱的娃脸几不可见地纂着眉头，发问。
　　不对劲儿，真的不太对劲。这们的发展有违常理，似乎哪个环节被疏漏了。

　　“曼妮雅王妃出身市井，是王从宫外带回来的，不像妲姬侧妃家中位高权重，如今死了也无人问津。”淡淡的女音有些冷漠，话中的内容早已经超过一个丫环可以涉及的领域。

　　“可怜的女人。”小小的头颅低着，看似专心地戏水。
　　是了，地位。不过皇后到底为什么要插手，记忆中的她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虽然，记忆不是来自于方绮娟本人。

　　“殿下太善良了。”喜儿甜甜一笑，圆润的眼似乎闪着异样的光芒。“不过殿下不亏是太子，比起其它的王子要聪明多了。”

　　喜儿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让她不得不怀疑起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含义。

　　“哦？怎么说？”粉嫩的小脸露出可爱的笑容，墨绿的眸子显得光彩夺目。仿佛是因为被夸奖而觉得愉悦，小孩子心性展露无遣。

　　“因为莱恩殿下不会选爬山当消遣，只会在莲池戏水啊。”喜儿圆圆的眼开始变得深沉，失了原有的笑意。

　　爬山？戏水？墨绿色的眸光闪过一丝不解，之后是了悟。如果她没猜错，这一切只怕都是皇后按排的，为了她差点溺死的儿子——我。危险，这个话题不益继续。“喜儿，我想吃酸梅，你去取一些过来。”一双玉足继续踢着水面，童稚的小脸笑得天真而灿烂。

　　“是的，殿下。”放下手中的羽扇，对着池边的孩子屈身行礼，退后，转身离去。

　　“哎……”叹息声伴着荡漾的涟漪，消失在清风绿水之间。

　　望着远去身影，小小的身子依旧坐在池边的阶梯，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池水。只有那墨绿色的眸子，在水面的倒影中闪烁不定。

　　从来不曾天真的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永久存在，只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刻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到措手不及的我，只能呆滞的看着喜儿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震耳欲聋的悲鸣听来却没有丝毫真实感，茫然地挥舞着已然麻痹的身体，本能地感觉着口鼻间温热的腥甜。我能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正挤压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体内流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愤怒地叫嚣着。漫天的红雾，是我失去意识前所看到的唯一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