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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机器人也会爱上花朵吗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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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把我的愤怒和无助搅成一团最后告诉我那是爱”,一些抽泣,哽咽,最后是嗡嗡作响逐渐变得空白的大脑,
你不能,Mark.
Mark睁开眼睛,他在他自己的床上,像平常的每一天一样,却觉得这间明明很小的房间也显得过度空旷,空到他有点惶恐。
今天是他们签下和解协议的第三天。Facebook还有很多事宜要处理,但是Chris阻止了他所有触碰电脑的机会并告诉他,“你应该去休息,Mark”
也许这是真的,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进入过真正的睡眠了。
他开始有点喘不过气,头脑的某个位置发疼,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许是咖啡因摄入过多让大脑陷入了某种兴奋状态。
他想要发出声音,干涸的喉咙在振动,眼皮发沉,空白,最后是黑暗。
Mark病了这件事Eduardo还是在Facebook上看到的。
他像往常一样的梳理完他现存股票的所有状况,他想着如何面对父亲在这场官司之后的指责,然后下意识的点开Facebook,这个身边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碰的平台,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记者拍到的Facebook大楼的员工宿舍和救护车,他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看着模糊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Mark。
活该。
他应得的。
如果我在他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Eduardo直直的盯着电脑的屏幕,好像感受不到时间般的注视着那青白色的面容,最后打开手机,退了回哈佛的机票。
如果他已经为了官司推迟了完成学业,那么再晚几天也不是那么有所谓。
这不是为了什么。
Mark.的全身体检报告显示他除了近期的明显睡眠不足和轻微营养不良之外甚至可以说还蛮健康的。
Mark意识回来后几乎每天都在做检查,拍片,抽血,甚至被要求保存了他的尿液,一套一套的做下来他心慌头疼甚至导致昏迷的反应几乎找不到原因。
但他还是整宿整宿睡不着,只能借助药物来勉强保持正常的作息和意识,他时不时想要干呕,反胃的感觉涌进他的肺部,气管,下颚,开始排斥食物。
最后,他的医生说,
“我们可能要考虑是否是由心理问题引起的生理反应。”
心理问题?MarkZuckerberg?那个自私自利粗鲁低俗傲慢自大无理取闹的阴险小人?
说实在,兄弟,这听起来确实挺不可思议,但他切实发生了。
于是他去见了心理咨询师。
有的人天生就有些过于厚重而尖锐的自我防御机制,而很不幸Mark就是这样的人,心理咨询师试图引起话题,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但这没什么用,眼前的男孩依旧用平淡而清冷显得有些单薄的言语来回应所有问题而不肯多说一点。
Ava——他的心理咨询师,在他们结束咨询前最后一分钟说,“Mark,我是你的医生。我们都想帮助你,如果你想要解决问题的话,学会放松自己,好吗?”
“这里没有东西会伤害你。”
这是骗人的,Mark在脑子里想,所有的东西,包括Mark自己和facebook,也包括,那个让人说不出口的名字,所有东西都会伤害到他。
也许Mark的心脏本就是一个铁处女,所有进去里边的人都会受伤,很多人哪怕只是尝试打开它都会被伤害,比如Erica,比如。
比如他的姐姐曾经在中学的时候抱着沙发上的抱枕留下眼泪,她尝试告诉他她的难过和不甘,她诉说着她和她那曾经相爱的男友的每一个细节,她说她牵起了他的手,她说他们在黑夜的冷风中,她坐在他的后座,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好像揽住了世间的一切。
而Mark没有明白,他无法理解Randi说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他无法理解那些眼泪代表着什么,也许是一些激素,也许就是体温上升时大脑皮层发生的微妙变化。
最后他带着一些疲倦和不知所措,冰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知道你们本来就不适合吧。”
Randi看着他,看着她弟弟苍白的脸和无知无觉的神情,然后她的脸变得比她的弟弟还要煞白。
他的姐姐再也没有和他倾诉过她的心事,他们会谈论书,一些知识框架,哈佛,后来更多的时候在说Facebook。将这些东西堆砌在他们中间,相处又变得熟悉又愉悦轻松了,他们可以是朋友,也还是家人,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友人。
比如Eduardo。
Mark在他的独立病房,他的电脑在晚上被收走了,他的助眠药物还在床头,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面。
这个世界好像都变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唇几乎发不出声音,他走向浴室,看向光下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像。
他看着自己的嘴巴,他认得出那个口型,但他好像失去了声带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呼唤那个名字。
他在说,
“wardo。”
他几乎感觉整个心脏都在一点点裂变,好像在进行什么核反应。如此疼痛。
他在说,
“wardo。”
2
Eduardo在看着他的旧手机,他换了个新手机,换了个号码。
过去他在哈佛使用的手机在某天夜里被他砸向墙面,反弹回来又砸的他生疼,他将它重新从地上捡起来,看到它的屏幕裂开了。
他看着那个裂开的,没有来电的屏幕,就这样看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当他意识到他整个晚上没睡后就在那天清晨等待最近的店面开门,买了一个新的。
但他还时不时在盯着那个破裂的,没有来电的手机。
没有来电。
没有来电。
没有关系,没有人在等待。
Eduardo靠着床头,床头的木头有点冷到他了,于是他又打开了电脑,他开始看Facebook,Google,Twitter或者任何他可以找寻信息的平台。
他只是想要搜寻一些信息,你知道的,投资人都需要的。
信息。
Mark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大脑发麻,他有些搞不懂自己的状态了。
大学的时候他本就是在研读心理学,他可以用太多可能性的理论来解释自己的这些躯体化的感受。
但是他只是,
不明白。
人们总觉得Mark是十足聪明的,
但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明白。
有些人明白他的笨拙,他的家人,他的朋友,还有那个,那个,
“your only friend .you had one friend”
当Mark重新抓住自己的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把自己的身体缩起来了,他在流泪,眼泪粘湿了他的整张脸,也许马上护士就会敲门进来例行检查,他应该停下。
但他做不到,他只能感到整个胸腔带给他的酸涩,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最后最先进来打破一切的不是护士,医生,不是乱七八糟的仪器或者咨询师,
是Chris.
Chris看着Mark满脸的泪痕,看着他,他们在柯克兰曾经度过的日日夜夜里有争吵,有不甘,有一些太过轻狂。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Mark。
“Mark,你想要什么?”
这位总是能将人们看透,Facebook的公关经理对他的朋友,他的舍友问道。
他的语气温和,平静,几乎不像是他。
于是Mark说,
“马上要做完的更新框架可以再调整,还有新功能的试验至少要再做几遍,官司过后重新梳理股份的股东会,也许还有Randi的电话,她的婚礼,击剑,修改维护网站的墙,我大概率还要出面回应晕倒的新闻…”
“很多,很多的事情。”Mark.几乎是在用漠不关心的,比平常更快的语速说话。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有这么多的事要做,可是我做不到。”他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像他没有感到无助和茫然,好像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我开始做不到任何事情,我开始失去行动力,我开始失去和现实的联系,我开始坠入幻想,我开始尝试停下呼吸,我开始……我开始想到死亡。
Mark.不在乎钱,他需要被保护。
Eduardo错了,又是对的。
Chris拿这样的Mark没有办法,Mark可以向他们描述他的身体客观上的反应,加速的心跳,喘不上气,不自然的阵痛和由脊柱传向大脑的酸痛与不适。
但他没有办法做到透露他的内心,他拒绝人们的试图窥探,哪怕他们只是希望帮助他。
他们都知道谁有办法,但是他们不应该,不应该这么做。
这太低劣了,你不能在完全的伤害了一个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将他的热情浇灭让他几乎失去那个温暖的自我后依旧向他索取。
连Mark都做不出这样卑劣的事情。
可是Facebook还需要Mark,那个没有情感的暴君有着卑贱低劣的人格傲慢和冷漠将他埋没,但人们总是需要他的。
这个由他建立的互联网帝国需要他。
冰冷的湖水刺痛了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但依旧需要有人愿意重新扑向它来挽回什么。
所以那个几乎让所有人放弃的电话响了。
Eduardo在Mark的房门前,准确来说,是Mark的单人豪华病房。
介于Mark自己依旧住在公司的单人员工宿舍里,这里其实比Mark的房间豪华的多。
他在这里站的有点久了,几乎让他腿脚发麻,但他不大想敲门。
这是他们刚刚结束官司的第一周,难道希望Eduardo还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甚至像加州那个该死的雨夜一样哪怕被淋湿了心脏,依旧在看到Mark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扬起笑容吗?
他也曾是天之骄子啊
也许爱一个人就会变得卑微,蒙上那层尘埃失去自己的光辉。
但,他也曾是天之骄子啊。
他也曾让Mark骄傲过吗?不是为了一千美金,不是为了一万九美金,更不是为了三十万或者那该死的六亿美金和百分之五的股份。
你曾经为此骄傲过吗?
你曾经真的看着我吗?
他没有敲门。
他能感受到由心脏传来的恐惧,他还没有勇气去面对Mark,去直面自己感受到的爱意和背叛。
但天杀的Mark Zuckerberg,永远不会正视别人的情感,永远不会看气氛,永远不切实际,永远……
永远这样让人憎恨。
所以门自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