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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救下石闵(1) ...

  •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石府的飞檐斗拱。
      膳房内,铜盆碰撞声渐歇,奴仆们踩着满地月光散去,唯有崔安安仍守在灶台前,望着冷了又热的晚膳发怔 —— 往常这个时辰,石闵早该举着木剑闯进来,吵着要尝她藏起的麦饼。
      她端着食盒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弥漫着异样的寒气。
      昏暗中,石闵蜷缩在褪色的薄被里,像株被霜打蔫的苗,额发黏在苍白的脸上。
      "阿闵今日竟如此偷懒?" 她笑着调侃,话音却被少年沙哑的咳嗽声绞碎在半空。
      石闵挣扎着要起身,苍白的指节紧紧地抓着床沿,却像折翼的雀儿般重重跌回枕间。
      指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时,崔安安的心猛地一沉。
      石闵双目紧闭,冷汗浸透的衣襟下,半开的唇间吐出灼热的气息。
      她慌忙舀水喂他,陶勺刚碰到干裂的唇,石闵突然翻身,喉间翻涌的酸水如决堤般喷出。
      "阿姐莫要担心。" 石闵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干裂的唇瓣渗出血丝。
      他强撑着攥住她的手腕,滚烫的掌心,力道却轻得像片枯叶。
      崔安安紧紧反握住那只手:"阿闵若是难受便告诉阿姐。"
      石闵只是固执地摇头,将滚烫的脸埋进她掌心。
      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崔安安轻轻哼起儿时的汉家民谣。
      她取下布巾浸了冷水,细细擦拭石闵通红的脸颊,看着他在熟悉的曲调里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
      她的掌心始终被那只手紧紧攥着,少年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手腕,仿佛攥着彼此在这乱世里最后的温度。
      晨光刺破窗纸时,石闵的呼吸愈发微弱,任崔安安如何摇晃,也只换来几声气若游丝的呢喃。她攥着少年滚烫的手,慌乱得像困在蛛网中的蝶。
      她踉跄着撞开木门,发辫散了半头,跌跌撞撞奔向大夫人崔丽华的寝殿。
      "不知廉耻的东西!" 崔丽华斜倚在雕花榻上,鎏金护甲划过瓷盏边缘,发出刺耳的声响,"与汉奴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成何体统?"
      "他是我弟弟!" 崔安安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的闷响混着哽咽,"求求大夫人,他烧得人事不省......"。
      崔丽华掐着绣帕,胭脂点就的唇角勾起轻蔑弧度,"府里奴仆病死十双八双,哪个不是烂草席一卷丢去乱葬岗?"
      这话如淬毒的匕首剜进崔安安心口,她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伤——原来人命在这些人眼里,真如草芥般轻贱。
      她死死盯着那张敷着厚粉的脸,掌心被指甲刺破也浑然不觉,最终却只是狠狠抹了把眼泪,转身时粗布裙摆扫落案上茶盏,瓷片碎裂声惊飞了梁间栖着的翠鸟。
      医馆药香刺鼻,崔安安攥着被体温焐热的碎银,在各间医馆门前屈膝哀求。
      大夫们瞥见她襟前石府的铜制腰牌,纷纷摇头婉拒:"不是我们狠心,没主人手谕,谁敢踏进那阎罗殿半步?"
      她红着眼眶反复描述病症,换来的不过是几包发黄的草药。
      攥着皱巴巴的药方踉跄地走出医馆时,寒风卷起她单薄的裙摆,却卷不走满心绝望 —— 原来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府里,连救一条命,都是奢望。
      陶炉里的火苗舔舐着药罐,蒸腾的苦气在膳房弥漫。
      崔安安正用木勺缓缓搅动着咕嘟作响的药汤,阿财忽然嬉皮笑脸凑过来,掌心摊着块色泽暗沉的褐黄糖块,油腔滑调道:"安妹子,这可是正宗的饴糖,最能压住这汤药的苦味,快收着!"
      她满心感激地接过糖块,却没留意到阿财转身时,与同伴交换的那抹充满恶意的轻蔑眼神。
      "反正那石闵活不过明儿。" 角落里冷不丁飘出一声嗤笑,"拿断肠草熬成糖哄他吃,倒省得听他在那儿哼哼唧唧!"
      刺耳的哄笑声如同毒蛇,顺着墙缝蜿蜒钻进暗处。
      独自劈柴的阿京手中的斧头骤然停顿,斧刃深深嵌进木柴,崩裂的树皮碎屑簌簌落在粗布鞋面上——眼前突然闪过幼妹临终前咳血的模样,那年胡人铁骑踏破城门,人命如草芥,肆意践踏的场景,与此刻如出一辙。
      当阿京追出长廊时,崔安安已快走到回廊转角。
      "那不是饴糖!" 他气喘吁吁地拦住少女,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满是焦急,"是断肠草熬的毒!"
      暮色渐浓,昏暗中,崔安安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紧紧攥着药罐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阿京迅速从怀中掏出个粗陶罐,霎时间,蜜饯酱的甜香裹挟着梅子的清新气息扑鼻而来:"这是我自个儿酿的,加两勺能压药苦。"
      见崔安安迟疑,他忽然舀起一勺酱汁,仰头吞下:"安娘子若是不信任,改日阿京便教安娘子亲自酿制这蜜饯酱,这总能放下心来。"
      崔安安攥紧陶罐匆匆道过谢,粗布裙摆卷着药香掠过青石阶,暮色中跌跌撞撞奔向石闵房内。
      身后传来阿京压低的声音:"乱世里... 能护住的人,就别松手。"
      "阿姐,这药好苦..." 石闵别过脸,干裂的唇瓣蹭过粗布枕巾,棕黑色的药汁顺着下颌蜿蜒而下,在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崔安安半跪床边,指尖沾着蜜饯酱轻抹在少年唇上:"喝了药,阿闵才能长成顶天立地的汉子,才能护着阿姐闯荡这乱世啊。"
      药汤灌下去的刹那,石闵突然剧烈咳嗽,滚烫的额头烧得通红,喉间发出艰难的喘息,连吞咽都成了煎熬。
      崔安安颤抖着抚过他惨白的脸颊,泪水止不住地砸在少年手背上。
      "阿姐别哭..." 石闵勉强扯出一抹笑,烧得滚烫的小手绵软无力,费了好大劲儿才颤巍巍抬起,想要擦去她眼角的泪,"阿闵还要带阿姐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打断,咳出的血沫星星点点落在枕边。
      崔安安紧紧攥住那只滚烫的手,暮色将窗棂的影子拉长,横亘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她突然起身冲出房门,粗布鞋踏碎满地残阳 —— 大夫人铁石心肠,那就去求郑夫人!
      她记得那双戴着玉镯的手,曾温柔地拍过生病小婢的肩膀。
      九曲回廊缠绕如迷宫,裙角被雕花廊柱勾住时,崔安安几乎将布料撕裂。
      等她跌跌撞撞跑到郑夫人院落,只听得侍婢一句 "夫人去白马寺祈福了"。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转身时撞进一团黑影。
      抬头望见大公子石邃阴沉的脸,慌乱间她顾不上行礼,提着裙摆继续狂奔。
      发间木簪不知何时遗落,散落的青丝在寒风里翻飞,如同她破碎又倔强的希望。
      暮色如同浓稠的墨汁,顺着石邃眼底的沟壑缓缓流淌,将轻蔑与暴戾晕染得愈发深沉。
      崔安安慌乱逃离的背影如同一根刺,精准扎入他对汉人刻进骨子里的嫌恶。
      "此女何人?如此恣意!" 他的皮靴重重碾过青砖,问话时呼出的白气裹挟着浓烈的酒意。
      侍从们如嗅到血腥味的猎犬,立刻弓着脊背领命而去。
      不过片刻,亲信便伏地叩首:"回大公子,是汉人石闵的侍女,亦是大夫人私收的养女。那汉奴高热不退,她怕是来求郑夫人援手。"
      "汉奴的贱命,也配让母亲沾染晦气?" 石邃突然抽出寒光凛冽的短刃,刀锋挑起侍从的下颌,映出对方惊恐的瞳孔,"去传我的令 —— 那小畜生染上的是会传染的恶疾!" 话音未落,他已仰头发出刺耳的大笑,笑声惊飞檐下寒鸦。
      周围羯人侍从轰然附和,笑声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嗜血与兴奋,仿佛已经看到少年被野狼撕扯的惨状。
      冷风裹着他们的嗤笑掠过回廊,将崔安安遗落的木簪卷入雪堆,那抹温润的光泽渐渐被苍白的积雪吞噬,如同汉人在这乱世中渺小而脆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