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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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成洁来家里最后一次授课，他答应带上官佩去楼下湿地公园捉蝴蝶。那是农村孩子玩过的游戏，竹竿一端绑上钓鱼线，线上悬挂着白色纸片，这样来到油菜花开地里，就会有许许多多公蝶被吸引，一边走一边绕着纸片飞舞。
他拉着佩佩小手，扛着竹竿，走过小桥流水，白蝴蝶已经散去大半，爬上阶梯来到小区楼下时只剩下寥寥几只。通过门禁上到电梯，剩最后一只蝴蝶徒劳地绕着白色纸片，依然朝梦想中至高无上的恋人求爱。
它一定是蝴蝶中的诗人。
就这样，成洁带着上官佩回到家里，他看见很多东西都已经搬空了，行李早就打包好，今天我就要出远门了。
走过去，抚摸着女儿头发，我温柔地说道
“跟老师道个别，我们要去厦门爷爷家，以后估计不会回来了。”
“哦，大哥哥，再见。”佩佩表情十分难过
我帮她拉起行李箱子，成洁神色黯然，说要帮忙送我们一程。坐电梯来到楼下，停车位子上宝马忽然启动，赵习在等待。
他已经等了10多年。
终于，看见我从蚂蚁大厦中走出，发现光明是如此刺眼。
临别时候，成洁忽然给了我一个拥抱，他依旧没有放弃
“我爱你！”
别离可能意味着此生此世再不相见，眼前这位语文老师厌倦带着面具活下去，或者说他缺少我隐忍和相机抉择的能力。
蝴蝶流着眼泪告诉我，他爱我，夜晚在无数男人身上寻找我的影子，这种爱让他觉得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活在人世间。
我看见赵习在车里，微妙地扬起嘴角。
“谢谢你，只是这份感情我不能接受。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想想你作为一个男人责任。”
成洁满脸失落，他以为，输给了道德。
他大概以为，我是正人君子。
12楼方正空间里，一只白蝴蝶发现跟着上了电梯，它来到四方魔盒中，徒劳飞舞却迷失方向。于是在曾经旧房子里四处寻觅，落在漆黑电视屏幕上，落在茶几水杯上，落在女主人曾经放花的架子上，落在窗户玻璃上。
好像在寻找某个男人残留气息。它昆虫复眼看见惊人一幕，有个蚂蚁般身影倏然从玻璃另一侧坠下，那仅仅是瞬间。
它依旧被困在魔盒的某一层，面临逐渐干枯的生命。
我和成洁在话别，上官佩还太小，只是左看看右看看，见我们压低声音争执。我女儿甚至不懂得死亡是什么概念，像外公说的，死亡是妈妈站在了云彩上。
我俩在争执过程中，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人群爆发骚乱！上官佩爆发出尖锐叫喊，大声哭泣，转过身第一反应是有人跳楼了。成洁疯了般跑过去，死去那个女人穿着银行灰色制服，带着规规矩矩发网，她毕生踏实勤劳，无怨无悔。
我不知道她是早就有跳楼想法，还是在楼上看见自己老公和别的男人拥抱才真跳下来。。。在路人眼中，不过是好兄弟在不舍话别，成洁同性恋身份她十分清楚。
蝴蝶停在妻子血泊前，颤抖地哭泣。
我冷淡地看了一会儿，带着上官佩上了车。
从未想过，黄绢以这种方式离开了赖以生存的蚂蚁大厦。
临走前有人跳楼，上帝用这种诡异方式教会了我女儿死亡含义，她亲眼目睹活生生人转瞬间失去生气，也终于明白外公在撒谎。可按照孩子视野，还不能准确表达
“妈妈从云朵上掉下来了，她死了。”上官佩痛哭流涕“我以后再也看见不到妈妈。”
我努力安慰着她，小孩拉着我手抽噎着慢慢睡去。
赵习在开着车，他握着方向盘很久很久都没有讲话，只有这个男人无比了解我，就像我无比了解他。
“王珊泓死了，她很爱你吧。”
“我很抱歉。”
“你带着道德面具活着，本质确是空洞和虚伪。我想你根本不会为她难过，因为你早就失去了为别人难过的能力，她死了你终于自由了。”
“赵习，我问过自己，一个如此爱你的人死掉后，依然无动于衷，这种反应本身就不道德。可后来居然明白，道德是种活着方式，对于我而言是代价最小方式。”
“刚才那个男人跟你什么关系。”
“佩佩的语文老师，他同样说他爱我。爱情好像是某种过热意识，甚至对于成洁，像是一种病态意识。他的灵魂大半部分都由这种不切实际的光和热构成，饱受折磨却又甘之如饴，一旦这种物质消失，他也就不是他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冷峻的男人
“赵习，我也曾经和成洁一样，以为爱情是世界上最不能舍弃之物。经过十多年婚姻才懂得，当那种物质寂灭之后，心冷却成灰烬，就再也没有能够让人痛苦东西。灵魂中某一部分彻底坏死了，日复一日，只是重复着活着这件事情！我从未想过，会迎来离开婚姻这一天，但我知道，走出城堡一定个人在前方等我。”
身后城市在逐渐远去，一栋栋房子压缩成微不足道的方块，迅速朝身后掠过。
我离开了魔盒，带着已经熄灭的灵魂，在漫长未来踏上新旅途。
“我爱你。”
蝴蝶临走前绝望的告白，被伪君子的道德刺死在柱子上，毕生都不能飞跃困住他的大厦。或许只要时间足够长，他灵魂中构成他的部分，会像我一样冷却殆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