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与蝴蝶》何伊的书屋

2、情人

　　成洁回到家，妻子黄绢已经准备好饭菜，皆是红烧茄子、肉沫腌菜、糯笋焗肉这样家常菜，女人系上围裙忙碌着。他从未从那淡漠脸上看见笑容，听她唱歌或者给于丈夫热切拥抱。
　　黄绢来自贫穷县城村庄，像一支溪水边毫不起眼淡黄野花，她没有芬芳，只有平淡和朴素，她是缺乏吸引力的女人，从矮小身材到干瘪胸围，还有苍白如纸的个性。
　　丈夫回家换上透气轻薄运动服，头发撒上些微古龙水，彼此没有一句话，不打招呼就出去了。门关上时候，黄绢按在盘子上手微微发抖，怎么会嫁给他呢？因为前半生，从未有男人喜欢她，忽然飞来一只洁白蝴蝶，停靠在花朵叶子上。
　　就误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特殊的花儿。

　　今天约会这个男生是体育生，形象阳光、身体健硕，两人是健身房认识然后添加了微信。一个大三男生补习语文是匪夷所思事情，他父母都是金融高管，早就规划好光明未来。男孩在体院和同学就尝试过男同行为，有交往女友，却觉得女人没有意思。享受雄性对其众星捧月感觉，身陷前高带来上瘾感。
　　成洁来到13楼大平层，前面街区就是豪华购物中心。
　　他给男生准备晚饭，先将鸡胸肉片薄，橄榄油香煎撒欧芹碎，进口柠檬和橙子按压榨汁，炒鸡蛋和香肠放在碟子里。男孩从冰箱里拿出三明治，一边接电话是外卖到了，房间垃圾桶旁堆叠各种包装盒，室内陈设凌乱一塌糊涂。
　　这些都可以忍受。
　　接下来流程也很清楚，共进晚餐，男孩会喊自己老公，睁着无辜狗狗眼，浑身散发诱人气息。他抬起穿着白袜的脚，就像发情的狗等待享受香肠美味，填满口腔。
　　被情人单纯眼神诱惑，他陷入欲念旋涡中央。
　　“老公煮饭好香，平时上课累不累。”
　　“没有你平时上课累。”
　　“那你好好疼爱我。”
　　他叉开腿，白色短裤下明显鼓包。这些图片在网络总是赢得觊觎，炫耀资本，哪个男同能抵御腹肌分明蜜色腰肢，肌肉饱满的大腿，大尺寸的轮廓。成洁也陷入动物性的迷惘，血脉中血性使然，像鲨鱼闻到血水，鸟类凝视鲜艳羽毛。
　　墙壁上挂着一副现代抽象画，用英语写着法国哲学家帕斯卡格言：
　　人是一支会思考的芦苇。
　　“你知道帕斯卡吗？”
　　成洁觉得很可笑，这件艺术品不过是用来附庸风雅。他不信男孩家庭中任何人会对西方哲学感兴趣，像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所说：除了去角逐口腹之欲和情欲以外，就剩下对非正当暴利和究极权利渴望。
　　可是躯体新鲜感过后，□□灵魂苍白乏味。
　　用餐过后，两人拥抱轻吻，这位语文老师却避开了，他报复般发泄压抑欲望，不是享受更像是惩罚。从心底对这种行为厌恶和鄙夷，甚至对不洁的自己感到恶心。网红体育生是个光鲜亮丽公共厕所，各种形形□□人都光顾过，但男同体验前高需要成熟技巧，他告诉成洁，目前稳定性伴侣有三个，他技巧最好。
　　什么时候，将他介绍给朋友？
　　“下次吧。”

　　坐在小区楼下，春夏夜间有些微凉，在水泥森林里高耸建筑物遮住星辰。他在小区椅子上仰望灰蒙蒙天空，觉得自己生存在文明的地下室，体味自己割裂人生。
　　因为找不到意义而憎恨一切的人格。
　　成洁在等待，他看见上官翌下班回家后上了电梯，幽灵一样跟上去，好像是一种本能在指引。
　　这种本能不是注视情人张开洞穴，体验雄性动物冲动。
　　它来自灵魂最深处。
　　今天晚上，上官的家人都不在。
　　蝴蝶变成了痴迷情人，或者渴望成为男人的情人。
　　会为他煮饭和添衣。
　　电梯是一个升降盒子，在12楼停下。他跟着男人出去，打开门，上官翌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进门后一片漆黑，拥抱和热烈接吻，再被果断推开。
　　忽然间开灯后，在四四方方盒子里，成洁面色惨白。
　　“你想破坏和拆散两个家庭吗？”
　　“对不起，可是人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呢。”
　　我的手搭在蝴蝶柔弱肩膀上，是深切理解这种感觉的。
　　他再次缠绵地问住我嘴唇，满满分开感受灵魂在舌尖融化，手抚摸着我背上衬衣，去传达绵绵爱意。
　　你已经拥有妻子、孩子、稳定工作，衣食无忧、吃穿不愁，甚至因为同性恋原因，不能满足欲望，也在其他人身体上满足了。可你依然不知足吗？
　　有些人无法做到像动物一样活着，成洁告诉我，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芦苇。
　　“我很爱你，从心里每一天希望见到你。”
　　蝴蝶停靠在我胸前，充满爱一个人的喜悦
　　陀思妥耶夫斯基描写的主人公，地下室人性格孤傲，自尊心极强，渴求在与他人交往中获得他人对自己人格的承认和尊重，尤其是长久以来人格被侮辱自尊被损害的经历，使得这种渴求更加强烈。但是，在那个社会里，人的价值在于他有什么，而不在于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