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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墨色-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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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曾以为自己真的对任务中的搭档无所谓,但佐井却忍不住隐隐好奇了——为什么那两个白痴能死心塌地到此等境界,那个在他们眼里不可替代的存在到底是怎样的家伙。
于是他在丝毫不顾及同伴的作战训练之后问暴怒地指责他的鸣人,如果是佐助君的话又会怎样,他会一边掩护你一边战斗吗?
鸣人撇开了话题没有给出答案。可佐井记得,档案里十二岁的宇智波佐助曾是怎样优秀而愚蠢的忍者,会命都不要地去保护一个累赘。
但我不会。佐井很清楚。
「根没有私心,没有守护同伴的概念。我们这群人只会不择手段换取成功。」
为了任务而不顾同伴生死的事在根里常常发生,从没有人认为这是错的。他们可以用同伴的身体来抵挡攻击并寻找最佳路径消灭敌人,如果有人想用他们的同伴做人质,他们可以毫不迟疑地连着同伴一起杀掉,而死去的同伴也并不会觉得这是背叛或遗弃。
直到加入了第七班,佐井才知道原来还有另一套忍者法则,与自己从小被灌输的完全不同。
越是知道不同越是会好奇。就像越是看到漩涡鸣人与根之杀手的不同,越是好奇他的人生。然而真正看清那位传说中的佐助君后,佐井自己都想嘲笑自己之前的好奇了。
宇智波佐助根本不是第七班那两个白痴眼里的模样。
佐井头疼该怎么让七班的家伙看清现实,真正的宇智波佐助其实是个比根里最冷血的佐井更冷血的家伙。
「看不清敌人的本质,必败。」
就像佐助所说的,鸣人是个天真的家伙。如果还是保持着这种天真的话,绝对会惨败。
佐井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出叫那家伙放弃的话,面对那种坚定无畏的神色、听着那些几乎要焚烧起来的字句,佐井没有说服这种顽固生物的自信。
「可总要去面对的,逃避不得。」
鸣人逃避不得佐助的转变,而佐井也自知逃避不得自己的转变。
团藏说有阳光下生机盎然的叶就必然有土地下深扎于黑暗的根,为了木叶,那些事必须有人来做。他们便是为此而生,没有名字没有感情、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任务便是其存在的理由,木叶便是其心。
但佐井有了名字,因为鸣人而渐渐记起了尚存感情的过去,甚至为了亲眼看看那两个人的羁绊能有怎样的未来,他放弃了暗杀,连曾经“一心只有任务”的生存信条也被摧毁。
打死佐井他也想不到他这出身于根的完美杀手后来变得像十二岁时的宇智波佐助一样愚蠢,渐渐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渐渐被叫作羁绊的东西牵连。而讽刺的是那位长大成人后的宇智波佐助反而更像个根的杀手。
完全颠倒。
打死佐井他也想不到在未来的某日,自己会沦落到毫无怨言地帮一个白痴修行的地步。
可一切又似乎那么顺理成章,当他察觉到时已经彻底改变了。
反射神经训练由天天帮忙最好,但要知道那位需要修炼的白痴可不是全方位忍者,那么凄惨的体术和眼力一天练下来不是要满身鲜血?
所以现在仅仅是满身墨汁算是相当仁慈。
佐井的查克拉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太阳落山后的悠闲空气令人不知不觉就想合眼。
“喂,你说……”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撕裂微风。佐井低下头,看见暖紫灰的光线下海水一样的眼睛里莹蓝透彻。
“须佐的箭到底有多快?”
佐井觉得脑子里有根神经微微一跳,平和而安宁的幻觉被这句话生生搅碎。他差点忘了为什么要在这里拼命地修行。
“没有关于须佐的明确记载。但从战场损毁情况分析再加上香磷的描述,大概是快到了无关速度的那种。间歇要看使唤他的人了,瞳力够强的话,趋近零间歇都可能。”
“佐助瞳力很强。”
“嗯。”
“可能比鼬还强了。”
“嗯。”
“但我应该挡得住吧。”
“嗯。”
“嘛,还有该死的天照。”
“如果他要控制九尾呢?”
“那家伙喜欢实打实地血拼,顶多会把九尾给逼回笼子里。”
“你很了解他的战术?”
“佐助现在怎么样其实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从前的破习惯,”
鸣人不自觉弯起嘴角,“其实和那家伙打架很爽快,那家伙认真起来时出招绝对不会手软,全力以赴,精神高度集中,这算是对对手实力的认可。”
佐井微微一怔,随后跳下树干席地而坐。
“得到那个人的认可很重要?”
“啊。”鸣人随口敷衍。
“其实不需要吧,那种人的认可没有什么价值。”
“我没想过价值什么的,”鸣人侧过脸来,“我只是很久以前就发誓一定不再拖累佐助,不再当只会添麻烦的吊车尾。那家伙需要的是一个能和他并肩作战的强大同伴而不是个大累赘。我不想再追着他的背影跑。”
“你已经站到他面前了。”
“这种方式不是我想要的。他现在肯正视我是因为我是他要清除的绊脚石。清除了以后就不会正眼看了,哈,我是指坟墓。”
佐井半晌没再说话。
他不了解宇智波佐助的想法,毕竟人心难测。他不会去说不负责任的连自己都不能确定的鬼话来安慰别人,但幸好面前这家伙神经强韧得并不需要别人来开导。
第七练习场的慰灵碑微微泛着蓝光。远处亮了一盏路灯,蛾子脏兮兮的尸体堆积在灯罩里。
“我啊,一直想帮那家伙分担掉那些仇恨什么的,他一个人扛着怎么行,还又那么死要面子,根本他自己才是个白痴啊。我一直想,哪天他想回来的话就能回来了吧,可现在他是S级叛忍,被全世界通缉又这么对木叶的村人,就算想回来也没路可回了……喂佐井,你在听吗你?”
佐井远远听见蛾子肚腹爆裂在灯丝上的微响。细细的“啪”地一声,然后翅膀就落到了乳白色的灯罩里。
「连蛾子都知道往光亮的地方飞,那个家伙却不知道。」
光线昏暗。漆黑和靛蓝的两双睁大的眼睛里映出稀疏星光。上弦月清凉温柔。佐井低低应了一声,澄清自己是在倾听而不是在跑神。
「给你照亮回家道路的灯盏都要灭了,你还不来吗。」
鸣人抓抓脑袋,脸偏向暗处。
“那家伙这次就算想停下来也没地方落脚了啊。你给我说过那什么神话……什么到处都被水淹了的……现在就是这样了,那家伙就算是只鹰也没法一直飞下去,到底要往哪落脚啊?”
草叶青芒,墨水沉香,空气湿润如海底,夹着点腥咸。剔透的深蓝天宇是日月星辰陨落之后包容万物的浩瀚汪洋。
佐井仰面躺着,侧过脸去看着和天宇一样眼睛。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比海天还要辽阔的光域你看不见吗。还是你闭上眼睛了?」
“我要是……够强的话,就能造一片陆地给他歇脚。还有樱也会和我一起努力。那家伙以为自己没一个同伴,但我们还是把他当同伴啊,他以为没一个人理解他,可是我能理解他……”
佐井无声地扯扯嘴角。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怎么了,今天话这么多。
而那是什么,在脑袋里疯狂吵闹的是什么昆虫?佐井觉得自己就要被嗡鸣声逼疯。第一次被某种激烈的情绪所征服。像是口中嚼着草叶,青涩的苦味攻陷了每个味蕾。是一种近乎悲悯的窒闷感,忍无可忍,厌弃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算闭上了眼睛,眼皮也会透过微光的吧。」
“我不知道……”佐井下意识喃喃开口。
“不知道什么?”
蝉鸣声在空气里震开脉动一样的波纹,将本就烦热的夏夜激怒。佐井伸出手去,五指缓慢攥住鸣人的衣领,逼迫一样地俯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执着于那种家伙?”
「或许已经失明了。」
鸣人那种理所当然的眼神让佐井更是自厌。
为什么总是没法理解、总是无能为力。
管不住了,这颗渐渐学会常人感情的头颅。佐井将窒闷的空气深深吸入胸腔。
“连小樱、连和你最像的那位人柱力风影都没法理解你了,更别提木叶的人。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怀疑你?理解宇智波佐助的人世界上还有你一个,可是现在能理解你的人世界上一个也没有!”
像是挂起了飓风,风平浪静的海面瞬间被撕毁。鸣人扯开佐井攥紧他衣领的手,却并没有任何怒意,“管这些干什么。”
常年僵在笑容上的面瘫冷着脸,眯起的眼睛愤怒得似乎黑里透出殷红。
“你给我说说,作为九尾的人柱力你都自身难保了这些还不够你操心?现在包括你的那些朋友,包括你的老师,谁都在指责你、怀疑你、逼你,你还嫌担子不够重,想活活被压死?什么都帮别人扛,谁来帮你扛你的那些担子?”
“没你说的这么恐怖啊,我可是要成为火影的男人,这点小事都承担不起以后怎么保护木叶?”鸣人咧开嘴,露出亮闪闪的牙齿。“连你都不相信我的能力?”
静止一样的笑容就好像轻松而愉悦,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佐井不为所动,脸上没法牵起一丝表情。
鸣人深深拧起了眉毛。“你这种表情——”
“像宇智波佐助?”
佐井淡淡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