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夜，他的光》墨云轩

13、裴助理

　　晨光揉碎露珠，鸟鸣啄破薄雾，第一缕风掀开了大地的眼睑。

　　裴桉还是整个高一年级第一个起床的，他洗漱完，回到宿舍，他拿起背包，将手机装在书包里，全然忘记了，昨天晚上赌约的事情，在复习昨天背的英语单词。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今天有很多视线都在注视着他，但他打量周围餐厅的人都和往常一样，他心存疑惑，但也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想起昨天晚上赌约的事情。

　　早餐依旧是一个素包子和一个鸡蛋，他打包在路上吃，回到班里的时候已是6:20。他开始早读，复习着昨天背的英语单词。

　　但专注裴桉并没有注意到，每个进班的人都对他投来了一种疑惑的目光，直到身旁的座位被人坐下。他抬眼，发现沈从听正用一种得意的目光看着他，他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赌约。看着沈从听这得意的模样，他就知道了赌约的结果，但还是想知道自己输的惨不惨。便开口问：

　　“我们差多少。”

　　沈从天一下来了劲，立马坐好，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校园网，给他看他们两个的动态，沈从听先点开自己的动态，由于校园网是不受限的，毕业的学长学姐和外校的都可以在上面看到北城五中的信息，沈从听的这条点赞量已经过了3000，浏览量更是达到了4500。

　　他点开裴桉的动态，裴桉看了一眼，缓缓开口：

　　“输的不惨。”

　　只见裴桉的点赞量2700，由于浏览量只能自己的账号观看，所以沈从听没法看到。

　　但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的校园网，已经吵得热火朝天。

　　“这两个人是在抢校草的位置吗？”
　　“楼上的，肯定是啊，同时发的动态，看背景，应该都是在教室，肯定是两个人商量好的。”
　　“热知识，他们两个是一个班的，并且是同桌。”
　　“这两个人肯定是在争校草啊，都这么明显了。”
　　“很明显，沈从听才是校草，裴桉是那种忧郁风格的，沈从听一看就是那种对外高冷，对内阳光的性格，肯定是沈从听的校草。”

　　“弱弱插一句，这两人有点CP感是怎么回事？（狗头保命）”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真的感觉很像双学霸小说照进现实。”
　　“这俩人一看直男啊，你们瞎磕什么，不会觉得恶心吗。”
　　“就是就是，两个男的谈恋爱多恶心啊。”
　　“我的妈呀，我记得大清不是早亡了吗？怎么还有大清的人。”
　　…………
　　高一六教室内
　　沈从听关了手机，对裴桉说：
　　“怎么样？我对我的颜值还是最自信的。”

　　裴桉撇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开口：“惩罚什么时候开始。明天？
　　沈从听嘴角上扬，然后嗯了一声。
　　接下来两个人就，恢复正常的学习了。裴桉拿出自己的英语词典，继续背，他的目标是在一年三个月之内，将这本英语词典背完，沈从听则是，拿出全国奥数竞赛的题目，继续开始看。

　　“开始早读了，把你们没吃完的早饭，都收起来，开始背书！”
　　一道严厉的女声，自然是郭雅，她的声音瞬间镇住，聊的热火朝天的人，都自觉开始背书。

　　接着郭雅开始全班巡视，走到裴桉和沈从听面前的时候，敲了敲桌子，裴桉和沈从听抬头，看着郭雅，眼神里都有着不耐烦，好像在埋怨郭雅打断他们两个各自的计划一样。

　　郭雅挑了挑眉，然后淡淡开口：
　　“一会早读下课把数学作业收上来，送去我办公室，顺便把我的东西拿到班，第一节上数学。”

　　裴桉嗯了一声，继续低头背着单词。沈从听则是继续看着奥数题。

　　很快一上午过去了，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裴桉才拿起书包往外走，走到楼道里拿出手机，发现许颖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到食堂东门见面一起吃饭，她想问他一些问题，裴桉立马打字回复了一个好字。

　　食堂东门

　　许颖穿着蓝白校服，在门口四处张望，等待着裴桉的到来，许颖看到裴桉走过来，向他招了招手，裴桉走过去，许颖开口：

　　“进去吧，边吃边聊。”

　　裴桉嗯了一声，跟着许颖进去了。两个人开始打饭，许颖看着裴桉盘子里很少的素菜以及和她盘子里差不多的米饭，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她是饭量小，那裴桉呢？
　　他也饭量小？但裴桉这180的个子，即使他很瘦，饭量也不可能和她一样。难道是他不饿？在许颖看来，裴桉不饿是最正确的解释。

　　两人付了钱便在食堂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裴桉吃了一口西兰花，看着许颖说：

　　“什么事？是昨天晚上的吗？”

　　许颖嗯了一声，“你们俩个人认识？”

　　“同桌。”

　　虽然从校园网上的评论里看到了说他俩是同桌的信息，但网络上终究真真假假，她觉得，以裴桉的性格，不和人主动交流，以为那是假的，现在亲耳听到裴桉说是同桌，还是有些惊讶。

　　裴桉似是看出她的疑惑，然后缓缓开口：

　　“我们按月考排名选位置，我第一，我先选，然后他就选了我旁边，我没办法拒绝。”

　　许颖点了点头。“哦，那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不熟。”

　　“哦，那昨天晚上你俩争校草吗？同时发动态。”

　　“不是，他上次打赌输给我了，这次有打赌谁的颜值高，想找回面子，跟一个小孩一样。”裴桉吃了口饭。

　　“怎么比？点赞量？”

　　“嗯。”

　　“那你惜败了啊，差的也不多，那你们有惩罚吗？”

　　“一天小跟班。”

　　“哦。”

　　两个人无言开始吃饭。吃完饭两个人把餐盘放到清洗区，洗了洗手，一起出食堂。

　　但出了食堂许颖有些不好意思，好几次欲言又止，裴桉似是看出她的窘迫，停下脚步，看着她然后开口
　　“有事？”
　　许颖也停下脚步，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能求你一件事儿吗？”

　　裴桉笑了笑，“之前那些话是我为了劝退你说的狠话，现在我们是朋友了，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不用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什么事说吧，我尽量去做。”

　　许颖一愣，她知道裴桉是个话少的人，现在给她说了这么一段话，还告诉自己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心里充斥着高兴。

　　许颖点了点头“嗯，就是我之前找他要微信，他和你说了几乎一模一样拒绝的话，我想认识一下他，你能问问他能不能认识一下……不过他不同意没关系的，我能理解。”许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裴桉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裴桉看着许颖这害羞的样子，他怎会看不出许颖的心思。许颖的脸蛋已经红透了，这样子还是裴桉第一次见，勾了勾唇角，开口：

　　“喜欢？”

　　许颖点了点头，样子实在像一只小白兔。

　　“我可以让他和你交个朋友，但还是靠你自己。”

　　许颖看着裴桉对着他微笑，这样善意的微笑裴桉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看到了。

　　裴桉和她道了别，便回了宿舍，刚到四楼就看到一个人依靠在宿舍门口，那身形裴桉一眼就认出来了，走到那人面前开口：

　　“等我？”看似是疑问句却有着肯定的语气。

　　沈从听抬起头看着裴桉说到：

　　“人缘这么好？这么快就认识人了？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不会主动交朋友。”

　　“看到了？不过我确实不会主动交朋友，是她主动找的我，我可不相信你没看到校园网上我俩的东西。”

　　沈从听想了想他确实没看到，毕竟他也不常看。

　　“没看。”

　　“那你看了就知道了，我不费口舌。”

　　“呵。”沈从听冷笑一声。

　　裴桉自然听出了声音中带有不满以及恼怒？转过身看着沈从听：“怎么你喜欢她？喜欢人家还拒绝加微信，我和她走的近了你又不高兴了，我挺好奇你脑子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沈从听盯着面前人的眼睛，看到这双漂亮的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如夜色中的深海，瞳孔里藏着星辰的碎片，只消一瞥，便让人坠入无边的寂静与遐想。

　　顿时他内心的烦躁和愤怒立马消失不见了。

　　“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喜欢她，她不是我喜欢的人类型，我只是纯粹的好奇，你这个大冰山怎么交到了朋友。”沈从听说话时，把“你”字咬的特别重。

　　“你喜不喜欢她关我什么事？还有我的个人事情请你少管。”

　　说完，裴桉转身回了宿舍，留下沈从听一个人站在原地，沈从听勾了勾唇角，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刚才裴桉那双好看的眼睛，不久，他也转身回了寝室。

　　下午还是正常的，上课，下课，吃饭，做练习。

　　直到晚自习结束，沈从听起身，发现裴桉还在刷着数学题，看着裴桉冥思苦想的样子，他也好奇是什么题难住了年级第一，他看了一眼，确实，这道题对于初学者来说比较难，但他早就学过了，只看了两眼就知道了这题的解法，他看了看裴桉的解题思路，发现他从开始就错了，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在裴桉的图上画了两个辅助线。

　　裴桉被突如其来的手吓了一跳，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沈从听。

　　沈从听指了指他的练习册，示意让他看一下，裴桉这才去看了那道练习题，发现上面多了两道辅助线，堵住的思路好像一下子被疏通开了，他诧异的看了一眼沈从听，但想了想，沈从听都是开始做奥数题的人了。向沈从听投去了一个敬佩的目光。

　　沈从听咳嗽两下，裴桉这才恢复正常，沈从听见他丝毫没有想起赌约的事，便出声问道：

　　“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裴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想起了惩罚的事，便开口：

　　“没忘，明天一天对吧，我记着呢。对了明天早餐想吃啥？我起得比较早，那一会儿食堂什么饭都有。”

　　沈从听这才点了点头，把自己的饭卡给了裴桉：“不错不错，小裴啊，你给我看着买，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忌口呢？”

　　“没有忌口，除了人不能吃的，什么都吃。”

　　裴桉冷笑一声，便没有再回答。光从沈从心叫他小裴开始，他就知道明天是要被他当狗使唤了。

　　裴桉这一夜睡得很好，第二天依旧是，很早就起床，大抵是秋天了，裴桉穿了一个格子卫衣，外面披上校服，整个人都显得格外青春，唯独那张脸与之格格不入。

　　裴桉来到食堂，和往常一样他买了一个素包子，一个鸡蛋，和一杯八宝粥。他出了食堂才想起来没给“上司”买早餐，便又折返回去，想了想沈从听比他高，比他壮，应该吃的多一些。便买了两个素包子，一个鸡蛋和一杯粥。

　　事实证明，这个“多”裴桉理解小了。

　　“不是啊裴助理，你早餐就吃这么点？”

　　裴桉摇了摇头：“我比这少吃一个包子。”

　　“裴助理，你这胃也太小了，你是真的不了解男生的饭量吗？你要不把手上的面包给我一袋吧，要不然我能被饿死。”

　　面包是裴桉在回来的路上的小卖部买的，买了两袋，本来想着当晚饭吃，无奈只能分给他了。

　　“你都吃这么多吗？”裴桉疑惑。

　　“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再看我这强壮的身体，你觉得我能和你比吗。”

　　裴桉好似明白了，点了点头。便没有多想，拿出英语词典继续背单词。

　　裴桉还没背两个单词，旁边的人就撞了撞他的胳膊，裴桉不喜欢自己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扰，不耐烦的看着旁边的人，沈从听被着不耐烦的眼神吓了一跳，最后想到自己是上司，便又理直气壮的说：

　　“我渴了，给我接杯水，要凉的。”

　　裴桉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便拿起沈从听的水杯，对着沈从听说：

　　“你没有手吗？还要我接。”

　　说完裴桉转身去饮水机旁接了水。

　　沈从听笑了笑：“裴助理，我还是第一次见敢骂上司的助理。”

　　“那今天你就见到了，涨涨见识。”

　　裴桉没在理会沈从听，开始一心一意的背书。

　　“小裴”“裴助理”“裴桉”“助理”……今天裴桉被沈从听叫了八百遍了，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吃裴桉手里的零食。

　　当沈从听再一次叫他接水时，裴桉瞪了一眼沈从听：
　　“之前不见你那么喜欢喝水，之前一天喝的水有超过三杯吗？你今天喝了15杯，摄水量已经严重超了，为了使唤我，你也是拼了。”

　　沈从听尴尬的笑了笑：“今天太热，出汗出的多，喝水喝的多。”

　　裴桉白了他一眼，开口道：

　　“今天温度不高还有风，还有今天你没有出去运动，我都比你运动的多。”裴桉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那你也是我小助理，帮我办事，你还说上我了。”

　　“那你可以不用我。”裴桉丝毫不慌的回怼。

　　“除了我敢用你也没人敢用你了。”

　　话落他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他抬头看，发现裴桉眼底全是恐慌，看他时那双黑眸中充斥着愤怒，裴桉极力压着心中的怒火，几乎是咬着牙说：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说罢，裴桉便转身出去了，由于是吃饭时间，大多数人都在食堂或者小卖铺，裴桉跑到厕所，将自己锁在厕所的隔间内，不知不觉间，眼泪已从眼角流下，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他没有哭出声，因为他不能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他必须坚强。

　　哭了一会，裴桉调整好情绪，走出隔间，发现门口站着沈从听，沈从听看着裴桉发红的眼眶，内心愧疚不已，他连忙上前，将自己手中的卫生纸塞到裴桉手中，嘴里道着歉：

　　“裴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以后不会对你说出那种话了，请你原谅我。”

　　裴桉并没有看他，将卫生纸重新塞回他的手里，冷冷的开口：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不会怪你。”

　　说罢，裴桉便去了洗手台，洗了把脸，便回了班，拿起自己的练习题就开始写。

　　但由于心烦意乱很多题都因为内心烦躁而无法静下心来去写。

　　突然间，眼前出现了一张小纸条，正是沈从听传来的，纸条上用很潇洒的字体写着：

　　裴同学，我对我自己的话语向您道歉，我不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伤人的话，我很想和你做朋友，请你原谅我。
　　——沈从听

　　裴桉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确实有点过分，明明自己该为他做事，自己却发起了脾气，他便用工整又好看的字体，在纸条上写下：

　　沈同学，我对我自己的行为的不妥，向你道歉，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不该因为我的脾气而去影响你，我也很想和你做朋友。
　　——裴桉

　　写完裴桉便将纸条传给沈从听，眼神中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沈从听看着纸条，内心多少是开心的。

　　两人上完了晚自习，便一同回到宿舍，互相道了别之后，在裴桉推门的那一刻，沈从听叫住了他：

　　“裴桉。”

　　裴桉转头看着他：

　　“怎么了？”

　　“我们已经是朋友对吗？”

　　裴桉笑了一下，开口回应道：

　　“废话！”

　　说罢，裴桉便嘴角带笑回了宿舍，沈从听也笑着回了宿舍。

　　洗漱完裴桉躺在床上，内心是止不住的开心，因为他有了两个朋友，很难得的两个朋友，他拿着奶奶的玉佩，小声说：

　　“奶奶，我交到了两个很好的朋友，你也为我感到开心，对吗？”

　　说完，裴桉便闭上眼睛，眉头舒展开，月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脸上，这一刻，他是真正快乐的。

　　月光是夜的语法，每个碎片都藏着未被破译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