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夜晚》扬枚芝

14、洗手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隋宗慎下车后，抬头打量着小区大门和周边环境。

　　“我知道这个楼盘，还不错。”

　　戴景初：“能让隋先生说不错，那看来我是买对了。”
　　这套小房子是她精挑细选之后，父母支持了一笔，她又贷了一笔才买下来的。虽然只是一套小小的一室一厅，但无论是位置、环境、物业、楼层、格局都让她很满意。

　　隋宗慎：“戴小姐眼光很好，这里是周围性价比最高的。”

　　戴景初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隋先生是真打算去我家洗手了？”

　　隋宗慎笑笑：“还看戴小姐是否邀请。”

　　照戴景初以往的做法，必然会选择拒绝。
　　她不太喜欢自己的家里有男人。
　　即便是上一个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小奶狗”，在相处期间也只来过她家两次，但没过夜就被她撵走了。

　　她看了看隋宗慎。
　　“看在今天隋先生专门去夜店接我的份儿上，那就请吧。”
　　说完，就俏皮地走向门口，刷卡打开门禁。

　　隋宗慎以为她会拒绝，她拒绝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没想到她真的会邀请。

　　两人并肩走在深夜的小区里。
　　周围很安静，地上有不少海棠、桃花、杏花和玉兰落下来的花瓣，偶尔会走过一两个年轻人在院子里遛狗。

　　一只憨憨的金毛在主人的牵引下开心地跑过。
　　隋宗慎下意识向戴景初这边躲了躲。

　　戴景初还以为是金毛体型太大，突然出现把他吓到。

　　结果一会儿，又有一只胖胖的柯基乖巧地迈着小碎步走过，隋宗慎又是不着痕迹地一躲。

　　戴景初：“你怕狗？”

　　隋宗慎有些不好意思：“嗯。只是有一点。”

　　戴景初觉得又惊讶又好笑：“没想到你这么大只，还会怕这些小可爱。”

　　隋宗慎：“戴小姐，你的用词不是很准确。”

　　戴景初笑得更厉害了。

　　等走到楼下，戴景初站定。

　　隋宗慎见她不开门，问到：“戴小姐是不是改主意了？深夜去女孩子家中，不方便也是情理之中，确实是我考虑欠佳。”
　　他说完，又补充道，“我只是，想单独跟你多呆一会儿。”

　　今天一整天，他的情绪都跟着戴景初起起伏伏，此时在静谧的小区花园散步，微凉的夜风一吹，嗅着花香，好像让他清醒了许多，意识到跟着她上楼这件事略有不妥。

　　“你现在跟刚才那只金毛很像。”
　　戴景初笑着打开楼门，抓起他手腕，走了进去。

　　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的空当，隋宗慎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
　　“戴小姐，你刚才是说我像……一只狗？”

　　叮——电梯门开了。

　　戴景初一步跨进去：“我是在夸你可爱哦。”

　　隋宗慎从记事起，就没听过别人夸他“可爱”。
　　家中长辈夸他的用词，都是懂事、稳重。
　　同学老师夸他的用词，都是聪明、厉害。

　　至于追求他的女孩子们的夸奖……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总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可爱”。

　　戴景初看着走进电梯不说话的隋宗慎：“怎么还脸红了？”

　　“嗯？哪有。”
　　隋宗慎低头清了清嗓，用皱眉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我是觉得，可爱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不合适。”

　　“好，我记住了。”戴景初点头，“以后想看你脸红害羞，就夸你可爱。”

　　隋宗慎无奈地轻轻叹气。
　　她那副得逞的语气，仿佛他是又把一处软肋暴露给了她。

　　戴景初住在16层。
　　门把手拧动，门里就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领地。

　　“隋先生请进。”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最亲密的行为，可隋宗慎此刻还是有种贸然闯入女子闺房的局促。
　　他站在门厅不动，扫视一眼鞋柜，似乎没有男士拖鞋。

　　戴景初翻找出一双大号毛绒狗狗拖鞋，对他眨眨眼。
　　“我平时不喜欢家里有男人。”
　　“所以隋先生，只能先委屈一下咯。”

　　隋宗慎趿拉着毛绒拖鞋，两侧还有狗狗耳朵耷拉着。
　　他跟随戴景初走进卫生间，很难想象这么小的空间里，居然布置了宽大的洗手池加化妆台，还有独立淋浴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戴景初得意道。

　　隋宗慎笑着点头：“很精致。”
　　打开水龙头，正犹疑这些带有泵头的瓶瓶罐罐哪个是洗手液时，戴景初从其中一个白色瓶中挤了一泵，将手与他一同放在了水龙头之下。

　　洗手液的泡沫在两人的指掌间搓开，温热的水流淌在两双手之间。
　　戴景初看着镜子里的隋宗慎，他正在因为她的举动而惊讶又羞赧地看着她。
　　“怎么一直看我？”她问。

　　隋宗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眼神在镜中暴露无遗。
　　“戴小姐，你的手指刚刚划过我手心的时候，很痒。”
　　他抬头看向镜中的她，又反客为主，将她嫩软的手包裹揉搓。

　　“这里还有泡沫呢。”
　　戴景初指着他的手背，随后她又完完整整地摩挲了一遍他骨骼分明的手，动作轻缓，像用羽毛拂过心尖。
　　你来我往，你进我退。
　　最后水流声停止，狭小的空间中瞬间安静下来。

　　她伸手去拿毛巾。
　　隋宗慎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望着她，任由她拿毛巾对他的手又是包裹又是擦拭。
　　“戴小姐，你说的体验卡，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

　　“你之前说，你拿到了我的体验卡。”

　　戴景初眼睛弯弯：“隋先生明知故问。体验卡，当然就是体验过就好咯，不需要长期拥有。”

　　隋宗慎眸色渐深：“你的意思是，体验过之后，就不要我了。”

　　戴景初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她拍了拍他胸口。
　　“大家都是成年人嘛，隋先生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这样的人，又不缺我一个。”

　　“我不是不缺你一个，我是只有你一个。”
　　隋宗慎揽住她腰，语气诚恳又委屈。

　　戴景初笑着点头：“隋先生有进步，知道跟女孩子在一起需要说些甜言蜜语了。”

　　“我好冤枉。”
　　隋宗慎听她又不信，垂着头叹气。
　　“戴小姐，你既然不要我了，今天为何又与我接吻。”
　　他想让她松口，想让她说，她还是喜欢他的，她还是在意他的。

　　谁知她又坏笑起来。
　　她双手挂在他脖颈上：“想知道？”

　　标准的索吻姿势。
　　隋宗慎低头，作势要吻她。

　　他鼻尖快要碰到她时，她将脸微微一偏，凑到他耳边。
　　“因为——”
　　“隋先生的吻技要比床技好不少。”

　　隋宗慎愣了一下，随后也跟着笑起来。
　　“我现在分不清是该为戴小姐夸我吻技好而庆幸，还是该为后半句而难过。”

　　戴景初将双手从他颈间放下，环住了腰，来了个结实的拥抱。
　　隋宗慎从镜子中瞥到她抱自己时无比放松的姿势，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戴小姐刚才那样的理由，换作别的男人或许会生气。”

　　“那你会生气吗？”戴景初脸贴在他胸口，闭着眼睛问。

　　“不会。”

　　隋宗慎沉默片刻后，又问：“戴小姐，今晚那位「欢隅新星」，会有体验卡么？”

　　“有些可爱的小鱼，看看就好，不需要体验。”
　　戴景初没再继续那个话题。
　　她抱得意犹未尽，但还是松开，抓着他手腕走到客厅。
　　“这么晚就别喝酒喝茶了，请你喝一杯柠檬水。”

　　隋宗慎坐在她家客厅铺着乳白色毯子的沙发上，看着她来回忙碌着拿水杯倒水。
　　“戴小姐不喜欢家里有男人？”

　　“对呀。”
　　戴景初切好柠檬片，又问他，“要不要加蜂蜜？”

　　“不用了，谢谢。”
　　隋宗慎想着尽量不要给她添麻烦。
　　“我现在坐在这里，会不会让你很不舒服。”

　　戴景初：“那倒不会，隋先生又不是脏兮兮的。”

　　她看得出来他很爱干净，甚至到了轻微洁癖的程度。
　　他身上永远都是淡淡的清香，没有浓烈的香水味，更没有令人厌恶的难闻气息。
　　而且他做事很有分寸，又有礼貌、有涵养，即便来独居女生的家里，也没有显现出任何窥探欲。
　　他大概就是那种，交往进程中，只要她喊停，他就会立刻停下来的人。

　　所以，在戴景初眼中，他算得上是个可以信任的男人。

　　隋宗慎倒是没有意识到戴景初对他所有表现的仔细衡量。
　　无论是不合脚的毛绒拖鞋，还是现在坐着的明显不适合男性的沙发，都明显佐证着她家里确实很少出现男人。
　　这让他感到自己是被她特殊对待的那一个。

　　一杯柠檬水端到他面前，他又道谢。

　　戴景初：“隋先生真是客气，跟刚才在夜店里凶巴巴质问我的，好像是两个人。”

　　隋宗慎一听，原来他刚才竟然给她留下了这种印象。
　　“是我不好，我当时太心急了。”

　　戴景初：“心急什么？”

　　“可能是不想让别的男人靠近你。”
　　他端起杯子喝了几大口。
　　“不瞒你说，我现在还对戴小姐跟我开的「第三者」玩笑心有余悸。”

　　戴景初从沙发上起身，在地上悠闲踱步：“那天拉黑你之后，你便乖乖消失，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潇洒的男人。”

　　隋宗慎的视线追随着她：“那现在呢？戴小姐认为我是什么样的男人？”

　　“大概是占有欲很强的那种吧。”
　　戴景初转身看他。
　　“但是我劝隋先生，还是不要对我抱有太强的占有欲。”

　　“为什么？”

　　戴景初笑眼盈盈：“我怕你会失望哦。”

　　不等隋宗慎再说什么，戴景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十二点。
　　“太晚了，隋先生，你该回家了。要不要我帮你叫车？”

　　隋宗慎当然不觉得他第一次到戴景初家里就会被留宿，但他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送客，对自己都没什么留恋。
　　他识趣地道别，看了看消息，白叔已经在附近等他。

　　“明天见咯，隋总。”
　　戴景初站在门口，举起一只手抓抓空气，俏皮地与他说再见。

　　隋宗慎：“有时候真觉得，白天的你和夜晚的你，不是同一个人。”

　　戴景初看着眼前的隋宗慎，难得穿休闲装的他，比穿西装时的亲和力增加数倍，像个腼腆又乖巧的大男孩，让人不自觉地想亲亲他、抱抱他。
　　“你不也一样嘛，宗慎哥哥。”
　　她又像是抱自家大型玩偶似的抱住他，脸轻轻蹭了蹭他结实的胸肌。
　　“哇。触感真好。”

　　隋宗慎：“这位小妹妹，难不成是想让我留下来。”

　　“那倒没有。”
　　戴景初的手覆在他胸前摩挲，眼巴巴地抬头看他。
　　“你这件衣服领口还是太紧了。”

　　隋宗慎原本放松的表情顿时警惕起来。
　　“领口紧？”
　　“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艾克那种打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