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国度》居九戒

26、第二十五章

　　如果说叶子萱爱上了酒醉的感觉,那么,她也同样恨透了酒醉睡醒之后的头痛欲裂。

　　第二天,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意识到是在自己的卧室。关于昨晚,她的记忆好像有一段跳帧了,她只记得他们聊的很愉快,也喝了很多酒,但是后来呢她喝醉了她又是怎么回来的却是丝毫没有了印象。

　　正回想着,一阵风带过的几滴雨水从窗外飘到了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下雨了她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外面的雨下的又大又急,但天倒是并不昏暗,想是过了这一阵急雨,也就该放晴了。”六月的天气就像娃娃脸,说变就变”,这是每到六月雨季,叶子萱几乎都会听到的钱叔的感慨,但是比起六月上海的多变,新加坡雨季里的这张娃娃脸,显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上窗户,她一屁股瘫坐到床沿,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这一看,却是最后半点瞌睡也给吓跑了。

　　因为睡的比较沉,所以每天早上及时起床这件事,叶子萱根本是完全仰赖闹钟,尤其为了安全起见,她不仅设了两个闹钟,并且设定的还是无论工作日抑或休息日,统一每天早上7点的闹钟!
　　但是此刻她拿在手上的闹钟指针分明是指在:11:08。她捡起放在床边的包包,从里面掏出她的手机,一样的时间。这下她完全来不及再思索其它,比如她的闹钟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罢工。她跑到洗手间,快速的洗个了澡,换掉一身邹巴巴的衣服,用时不过十几分钟,便整好装。

　　从她的卧室出来,外面一室安静,许维夏已经去酒店了。

　　等到叶子萱出门的时候,阵雨果然已经停了,天空因为一场雨,被洗的越发蓝;尽管是正午,太阳挂在头顶正中,但也因为一场雨的关系,空气中并没有一丝炎热存在。不过叶子萱并没有过多的闲情欣赏并感受雨后的蓝天、雨后的空气,她焦急的站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又心急的希望司机快点再快点,恨不得此刻她坐上的其实是一台喷射机。

　　等到了酒店楼下,她更是一阵快步竞走,终于”叮”的一声,她终于到了72层。从电梯里走出来,原本心急的她,心里却忽然衍生了一丝犹豫,她深吸了口气,便踩着不太高的高跟鞋,朝秘书办公室走,眼睛却禁不住往许维夏紧闭着的办公室瞄了一眼。

　　叶子萱走到门口的时候,这间办公室除了她以外的唯一另一个人,钟有茜,正以手撑着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眨也不眨,等她察觉到她,抬眸看过去,见是叶子萱,她姿势未变,也没有开口询问她为什么迟到,只是瞅着她微笑。

　　“……,圣诞快乐。”叶子萱张了张口,最后只吐出了这么一句,外加一个陪衬的灿烂笑容。

　　钟有茜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眼睛继续盯着电脑屏幕,不咸不淡得道:”嗯,快乐…你们昨天喝的很嗨很快乐哦”

　　叶子萱坐在座位上,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忽而问:”许愿姐已经来了!”

　　“嗯。她是想醉的时候就醉,不想醉了时候就能不醉。倒是你,听说可是醉得不醒人事,怎么样早上头疼的厉害了吧”说完,钟有茜的目光才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喝了口办公桌上已经凉掉的咖啡,笑凝着对面的人。

　　叶子萱略显羞赧地点了点头,又故作不经意得问钟有茜:”今天的日程是什么有什么文件需要我拿过去给总经理签署的吗”

　　她的表情、语气都刻意职业化的公事公办样,只是面对的是噙着笑老狐狸般把什么都看在眼里的钟有茜,到底还是伪装的不合格。

　　从钟有茜手里接过的一叠文件并不重,叶子萱深吸了口气,才抬起另一只手,叩门。

　　“进来。”

　　叶子萱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花痴的女人,但是此刻听到许维夏的声音,她觉得被温暖的阳光环绕着,也不过就是这种感觉吧,如沐春风。

　　随着关门声响起,许维夏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过去,见是叶子萱,倒是既有些以外又有些意料之中,他莞尔一笑,盯着她,笑问:”睡的好吗”

　　事实上,在到酒店的路上方彻底清醒过来的叶子萱,这才想起被她忽视掉的重要一点,即是昨晚自己从那家店到自己卧室床上的这段位移到底是怎样的呢如果是欧淮扬或者许愿送她回的家,那么回来之后呢谁扶她躺到床上的他看到自己醉醺醺的回去有没有皱起眉头

　　带着这么多她无法解答的疑问,她曾想过试探性的询问他,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她又完全没有提起的欲望了。昨天而已,重要吗

　　“睡过头了…我的闹钟是你帮我按掉的”扯些有的没的吧,像个朋友一样,叶子萱在心里对自己说。

　　许维夏抬了抬眉,又点了点头,”好吧,是我。我招供!”

　　叶子萱恍神地盯着他看了两秒,惊醒后,便伸出自己手里的文件,失措道:”这,这是马来西亚跟日本那边今年的业务报表,需要你签字确认。”

　　许维夏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她手上的文件,接过后,又奇怪地瞄了她一眼,而后低头看文件。叶子萱绞着手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足有五分钟后,他大笔一挥,开始签字。”对了,后天我要出差去马来西亚跟日本,可能要出去一周,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秘书,不用跟”

　　“嗯这次我会带钟有茜过去。”说完,他又好像怕她误会似的,解释:”我看你上海回来后精神就好像一直不太好…这次行程安排的比较紧,如果松的话我还能带你过去顺便逛逛,所以……”

　　“是吗没关系!其实我的确是很多事还不懂,如果你带我过去我肯定会给你添乱…你后天就要走了吗那周小姐……”叶子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种时候她怎么会想到他离开后她该怎么办呢

　　她尴尬的只好把视线锁定到左边的桌角,一点儿也不敢往他的方向瞄。然而他沉默几秒之后,先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而后声音听起来再自然不过,说:”她昨晚的飞机回去了。还有…她让我跟你说’谢谢你的纸巾,下次有机会她想请你吃顿饭以表示感谢’。”

　　叶子萱惊愕的把视线回归许维夏,他坐在皮质办公椅上,身体因为靠在椅子上,略微有些后倾,一只手搭在椅侧,另一只则是放在桌上,握着一支笔恣意地转动着,嘴角是上扬的,然而眉头却是微微隆起,眼睛看着她,眼神却有些涣散…似乎正在为某件事烦恼着…

　　注意到叶子萱一脸惊愕的表情,许维夏坐直了身子,突兀地问道:”我放在你梳妆台上的圣诞礼物,喜欢吗”

　　叶子萱又是一惊,她用代表着显然并没有看到他的礼物的语气满是疑问地”哎”了一声。然后又弱弱地解释道:”我昨天…喝了点酒…有点醉了,所以就…”

　　“嗯,是喝了点酒…但可不是’有点醉’。”说着,许维夏揉了揉他的左肩,对着她哀怨地叹了口气。见她盯着他揉肩膀,除了疑问完全没有回忆起来的迹象,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丢给她一句”你还是去问问许愿你昨天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吧!”,就不再理她,又像她刚进来时一样,视线重又定在了电脑屏幕上,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许愿拿过让他签好字的文件,一溜烟就跑到许愿的办公室里按他说的找她求证去了。只是当她从许愿的办公室里求证完出来后,却仍然对于她口中的”事实”感到难以置信,她真的在许维夏抱她进门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他的左侧肩膀一口她真的在他把她安放到床上,并为她脱鞋之际,又再度’认准了似的’用脚’狠狠地’蹬了他刚才被她咬过的左侧肩膀一脚

　　叶子萱很是纳闷,总觉得许愿是骗她玩的,总觉得这种事是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做得出的,可是偏偏许愿不是很严肃很正经地如此这般陈述了这个”事实”,而是躺倒在座位上,指着她一个劲地笑,夸赞她好样的…难道她真的’欺负’了他一回

　　于是,带着’欺负’了他之后的愧疚感,叶子萱尴尬地跟着许维夏一起下了班;电梯里,尴尬地站在他的身后;尴尬地坐在副驾驶座,脑袋则是 180度偏离驾驶座;尴尬地跟在他身后,脱鞋回到公寓…然后迫不及待地走进自己的卧室,看到梳妆台上那个包装精美小巧、绑着丝带静静躺在那得她的圣诞礼物。

　　叶子萱打开盒子,是一瓶爱马仕香水。除了香水之外,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卡片,是许维夏的字迹:有人说”不用香水的女人是没有前途的”,希望这款代表活动、开朗与生命的”尼罗河”你会喜欢!MERRY CHRISTMAS!落款处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许维夏”。

　　“你可真是以怨报德,昨晚我差点没把礼物回收回来。”不知什么时候,许维夏站在了她的卧室门口,斜依着,双手环胸。

　　叶子萱扬了扬手里的香水,笑着对门口的他说:”谢了,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
　　许维夏骄傲地”哼”了一声,随后又笑了笑,随后走回客厅。叶子萱则是盯着香水跟那张卡片上的字看了良久,这才把卡片重新放回盒子里,重新把丝带绑好,就好像它从来没有被打开过一样,放到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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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每一天都会越来越喜欢,每过一个小时就会多喜欢你一点。如果有一天,你能告诉我,不是因为协议,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时间还没有到,而是因为喜欢才陪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

　　许维夏因为出差离开已经5天了,叶子萱因为无聊以及矛盾,于是就把搁浅很久的博客又重新写了起来。她很少写东西,一是因为她之前的生活中实在很少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她记录,二是很多时候偶尔撞进她脑海中的一些感慨,即使她想记下来,也会在片刻其它事情的打扰下而忘记那时的感觉。尽管这样,她从05年就注册的这名为”路”的博客里,在刚刚落笔保存的这篇博文之前,也已经有十几篇博文孤独的躺在那了。她的博客,向来只属于她一个人,即使叶子菱曾经追问过,她也缄口没有说。

　　如今,她再度想起它,时隔一年多又再度为它多添上一笔,原因很简单,不过是因为她挣扎了好几天的挣扎,此刻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决定。

　　在许维夏离开的这五天里,叶子萱始终沉浸在她的挣扎里,她曾想过问一问理性的,总能让她安心的许柯,问一问她:她该不该这样做这样做是不是对三个人都好在酒店里,在许愿想要在他出差这段时间搬过去陪她的闲谈里,她也想问许愿她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她还想打电话给远在上海的叶子菱,问她:你看过那么多故事,如果我是你书中的某个人物,面对这种选择,她们一般都会怎么做

　　可结果是她谁也没有问,只自己做了决定,尽管并不坚定,时常会有动摇的危机。

　　最后看了一遍这短短两句话的内容,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呢她自嘲一笑,把博客关了。走到厨房,临睡前她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腾腾的可可,心情不怎么样的时候,喝杯甜的,还是挺管用的。她此刻所能做的,也只是等他回来而已,还有两天…只有两天了。

　　第二天,因为要等一份传真,叶子萱直到7点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可偏巧刚走到酒店门口,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她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看到一辆空出租停到自己面前,她二话不说立马走过去,钻进了后座。平时都是坐许维夏的车,一起上下班,这几天他不在,她都是拦的出租车,尤其下班,只要步出酒店,不出几分钟就立刻有车过来,实在方便极了。

　　因为下雨的关系,她没有像平时一样在社区门口便下车,然后徒步走个十分钟到家,而是直接让出租车开进社区,直到他们那幢楼才停下,下车。

　　抱着包,埋头冲到屋檐下,回头看了眼一个甩头后便不带一丝感情轰然驱往茫茫夜色里的出租车,直到它的车灯渐渐远了暗了,她才回过神来。急急拉开包的拉链,伸手进去摸索磁卡,但无论她怎样不放过包里的每一个角落,她依旧没有摸到磁卡,哪怕类似的也没有。

　　叶子萱拢了拢被雨水浸湿而耷拉垂到眼前的头发,她把包的一侧用下巴夹住,然后一只手尽可能大的拉开包,包内的所有物件都已经在她眼前坦诚,她用剩下的一只手更加仔细地一件件得又翻找了一遍,依旧寻不到磁卡的踪影。

　　她收起包,难以置信地想要仰天长叹一句:难道我真的忘带磁卡了!

　　叶子萱浑身上下已经70%都已湿透,夜晚的雨水打到皮肤上虽然并不带有凉意,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皮料紧贴在身上,久而久之,却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寒颤。望着昏黄温暖的玻璃门内,管理员小张并不在他的位子上,她该怎么办一扇好似不存在的玻璃门,一边是明亮温暖,一边是黑暗寒冷,两相对比,叶子萱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可怜的!

　　她缩到屋檐的一角,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许柯的电话。听筒里”嘟嘟”的声音没有响过两下,就听到里面传来许柯好听的声音,尤其此刻。叶子萱没说两句,刚说到她忘带了磁卡,此刻有家归不得,就听到听筒里许柯担心地问她”淋湿了没有”,最后她交代她”先找个地方避雨,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身体渐渐滑落,蹲在角落里。她抱紧怀里的包,下巴搭在包上,眼睛直直盯着因为过大过急的雨水而看不分明的外面,她想:如果许柯姐来了,她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她了…只是盯着盯着,她环抱着包的姿势便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吧嗒,吧嗒”,是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越来越困,眼皮一直挣扎着想要阖上,但是她的耳朵还是效忠她的,她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周遭的声音,就像此刻她能够听出这是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并且她知道,脚步声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许柯姐来了她想要睁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阖上了的双眼,然而却好像没有这样做的力气似的,她只能在她拼命想要睁开的过程中,隐约看到一个撑着伞的高大身影走到她的面前,然后…然后狠狠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叶子萱猛然睁开双眼,因为受到突然的”暴力对待”,她睁开眼,头脑恢复意识后的连锁反应便是霍地一下站起了身,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的头顶狠狠地回击了那个身影的下巴一记。

　　她听到那个人一声隐隐的哀嚎,她防备的往后缩了缩,看过去,却一下子呆愣住!此刻一只手来回揉着下巴,一只手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雨的,根本不应该这个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许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