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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为谁风露立中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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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儿,倘若风伯伯在世,也定然不希望看到你如此这般!”钟剑宵眉梢微拧,深邃的黑眸里溢满了担忧。
风雅眼波流转,一双玉臂搭在钟剑宵的肩膀上,把下巴也靠在了上边,低眉浅笑道:“哟,剑宵哥哥,难为你不对妹子说教,还懂得劝慰人了?”
钟剑宵敛眉,风伯伯病逝,雅儿就变得这般乖戾尖锐,言行更加放肆不羁,不顾礼教,毫无大家小姐的风范,竟是连自己的名节都不当回事。
钟剑宵看她这样就来气,一把摔开她的胳膊,明明眼睛里满是担忧,嘴上却丝毫不让,“真是胡闹!风伯伯尸骨未寒,你非但不披麻戴孝,反而一身红妆,满身酒气,整日胡闹,为人子女,怎可如此行事?”
风雅斜着眼睛白了他一眼,抖了抖根本没有尘土的红色绮罗裙,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爹爹有你这个好侄儿,自当无事,你去灵堂悼念一下便是,又不是不认识路,管我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作甚?唷,莫非剑宵哥哥真的忘了风家的路怎么走,要不要妹子找人给你带个路?”说着,便径直的招了招手,扬声叫道:“小荷,快过来,领着剑宵哥哥去拜见爹!”
一个梳着两个垂挂髻的素服丫鬟闻声小跑着过来,低着头小声说道:“请钟少爷随奴婢来!”
钟剑宵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越过那个丫鬟径直的大步离去。小荷一惊,慌忙在后边跟了上去。
风雅不屑的瞥了眼钟剑宵的背影,重重的坐在石凳上,拿起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把酒杯重重的放到石桌上,侧着头枕在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上,明明唇边还挂着浓艳的笑,眼睛里,却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爹爹……只剩下雅儿一个人了,雅儿要怎么办才好……
“啪嗒”一声脆响,酒杯碎裂开来,碎瓷片也把风雅的掌心和手指割的鲜血淋漓。风雅不在意的挥挥手,甩开手上的碎瓷片。精致的白瓷沾染着殷红的鲜血,散落在花丛中,竟有几分妖冶的美丽……
一个月后,风雅大婚。
江湖上一片哗然。
风於为人素来侠义仁厚,唯一的爱女风雅从来红颜绝色,个性却飘然肆意,一向为江湖人津津乐道,可是,风於刚刚病逝不久,风雅竟然就要大婚,真是毫无孝道!据说,连风於下葬之时,风雅都是一身红色绮罗,真正是狂放不羁,不守礼教。
钟剑宵本来有些气急败坏,可是,看到一脸笑意,眼睛里却满是空茫的风雅时,一腔愤懑又悄然逝去。还记得少时那个潇洒自若的少女,何等悠然自得,如今却这般落寞。
再艳的红妆不过是为了掩盖心底的寂寞。
风伯伯去世,最伤心的,其实,还是风雅。
风雅要嫁的人是个少年英雄的将军。
一袭黑发戎装,剑眉星目。
那一日杏花雨后,白马上跃下一个年轻公子,面如冠玉,气宇轩昂。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里,看向那个红衣女子时,蓦的,便染满了柔情。
风雅在花园里,依旧赤着一双玉足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
见到沈清离过来,唇角勾起,露出一朵微笑,就踩着细步跑着过去。
沈清离眼神定定的看着她,没办法的笑笑,张开双臂,揽她入怀,“又在胡闹了!不过早春,天气还凉,就在院子里这么走路,岂不容易着凉?”
风雅仰起脸笑笑,也不答话。
沈清离将她抱到椅子上坐好,又弯下身去拿过那双绣花鞋,替她穿好。
纤细的脚踝白皙如美玉,因为裸露在外而有些微凉。沈清离的手指修长温热,轻轻的握着她的玉足,风雅轻轻的颤了一下,待他回过头来,两人互相凝视,又是一阵浅笑。
钟剑宵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满园杏花落,那个自小便张扬肆意的红衣女子乖巧的靠在那个俊逸公子的怀里,而那个名动天下的白马将军竟也屈尊降贵,为一未嫁女子穿鞋。
同样的不拘礼法,随性而为。
钟剑宵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