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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钓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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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于烟蹲在草屋稀疏的屋檐下,正在吸溜姜照给他带的面条。
姜照打量周围一圈儿,同情道:“烟烟,你就在这种地方练琴啊?”
于烟含糊地说:“老师说这叫修身养性。”
姜照指了指碗里的牛肉:“那你这算不算破戒?”
于烟满不在乎:“我要破的戒多着呢。”
吃完抹抹嘴,姜照还在一旁的台阶上坐着,于烟戳戳他:“傻什么?快把我生日蛋糕摆上。”
姜照任劳任怨,先点蜡烛后折皇冠,边切蛋糕边说:“我真的疯了,跑到这荒山野岭来给您当奴隶。”
大寿星于烟倒上两杯汽水:“来,干杯!”
两只玻璃杯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于烟清清嗓子发表演讲:“姜姜,今天过去之后,你十七岁半,我十八岁。你知道十八岁对于一个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姜照眼睛眨了眨,脸慢慢红了。
于烟对他的反应较为满意:“犹记八年前,我俩在街边抱头痛哭,危燕星乘车路过,我对他一见钟情。经过我们一番精心策划,现在正是行动的好时机,我宣布,‘摘星计划’正式启动!”
姜照捏着杯子犹豫:“烟烟,我还是感觉危燕星有点,嗯,惹不起……”
“我的朋友——”
于烟塞了块蛋糕,眼里满是坚定:“八年来我们都站在命运的低谷里,如今它该眷顾我们了。”
姜照心一横,点了点头。
2.
b市,郊区西山道观。
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门前,车里走出两人,一人穿花衬衫,一人挺啤酒肚。
“爸,你瞅这地方破的,我都说了我不信这些,你非要带我来!”
金沅抱怨道。
一旁的老金怒目圆睁:“是你那些破事重要还是家里公司重要?我跟你说,最近生意连连不顺,肯定是犯了小人了,这里的道观最灵验,你今天必须得给我拜!”
金沅被他爸扯着往里走,还得腾出手来回复手机上雪片般的信息。
大波浪性感美o:宝贝,可以不要跟我分手吗?我知道错了。
金家浪a:抱歉,一开始说好了只是玩玩的。
温柔知性o:沅哥,今晚酒吧见?
金家浪a:被我爸逮着了,不一定来。
清纯萌o:哥哥,你又是单身了?我可以嘛?
金家浪a:你这款我已经集过邮了哈。
金沅被门槛绊了个跟斗,一脚踹在木门上:“爸,你这能行吗?”
老金头也不回:“少废话,赶紧跟上。”
顿了顿,他又说:“你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危家的人也来这拜过?”
金沅稍微有了点兴趣:“谁?”
老金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病秧子老大呗,当年冲喜取了个媳妇,两人一起来拜的,弄了个仪式还挺复杂。”
金沅听他爸细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危家老大不是病死了吗?他老婆没两年也自杀了,奇怪得很啊。”
三清像面目慈悲,金沅越看越害怕。
“哎呀,肯定拜了也没用,爸我们快走。”
老金没好气拂开儿子的手:“怎么没用了?危家老大本来就活不长,如果不是拜过了,他老婆能给他留下个儿子?我告诉你,危家现在如日中天,就是借了这儿的光了,这事还是我好不容易从那些老朋友嘴里撬出来的。”
他警告道:“我约了道长,你一会儿给我老实点。”
不多时,一个老头从神像后方走了出来,身穿紫色道袍,手拿浮尘,眉须皆白。
道长身旁还跟了个年轻人,穿着最朴素的道服,头发偏长,束在脑后,只余几缕在额前细碎垂下,肤白,五官清冷。
金沅一看眼睛便直了,把手机揣好,端正跟在他爸身后参拜。
道长在一旁给他们敲磬,据说这样可使祷告被上人聆听。
一圈下来,金沅十分老实,老金刚想开口表扬,却听自己儿子问道:“道长,您身边这位是?”
道长捋捋胡须:“哦,小于是跟他老师来清修几日,我年纪大了,腿脚活动不便,请他搀扶。”
老金听了这话不好再劳烦,便向他告辞。
于烟说:“山路难行,我代道长送二位出门。”
金沅顿时眼中精光闪烁,老金心里暗骂,扭头快步上了车。
此后几日,金沅往西山道观跑得勤快,不牢老金开口,拜得可谓是诚心诚意,老金看在眼里,不知该喜该忧。
狐朋狗友发来信息:金哥,最近来得少了。
金家浪a:追人。
狐朋狗友:谈上没?
金家浪a:我只玩不谈。
金家浪a:这款有点儿难追。
金家浪a:快了。
3.
b市某高端私厨餐厅里,经理正垂头听训。
“这什么花?黄不拉几的,难看,给我换成玫瑰。空调出风口别对着吹啊,香氛赶紧摆上。告诉你们那个洋鬼子厨师,菜品必须用心做,要是人一会儿吃的不高兴,我就把他送回太平洋。还有你们,上完菜就出去,别随意进来,听懂没?”
“是是是,金公子——”
经理擦了擦额角的汗。
金沅意犹未尽,还打算说几句,突然眼角瞥到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身影走进来,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小于,这里!”
于烟对他点点头,慢慢走过来。
金沅虚揽着他往包间里走,露出恰到好处的友善笑容:“来来来,你在西山待那么久,道观里没啥好吃好喝的吧?看你瘦的。好不容易约你出来一次,今天别跟哥哥客气哈!”
于烟随意点了几道菜,细白的手指划过菜单。
“这些就行了。沅哥?”
“啊?哦!”发呆中的金沅稍微收了收目光,好奇道:“小于,你看起来好小啊,成年了吗?”
“嗯。”
“那就好……”
金沅又问:“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去那种地方呢?”
于烟解释:“跟我的老师去那里练琴。”
“你练的什么琴?”
“古琴。”
这触及到金沅的知识盲区,他干巴巴地夸:“厉、厉害。”
他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敷衍,没办法讨眼前的omega欢心,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表面仍维持着游刃有余的表情。
于烟却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解释道:“弹奏古琴,讲究身心宁静,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与万事万物和谐共处,正是道家所追求的境界。”
“沅哥,你听过古琴吗?”
金沅愣了一下:“我还真没有……”
他高中开始就在国外念书,喝酒、泡吧、谈恋爱一条龙,从没接受过祖国传统文化的洗礼。
但万花丛中过的金沅不会露怯,他微转过头——多个前任说那是他最好看的角度,精心打理的发型和皮肤挑不出毛病,嘴角带笑,目光专注地看着对方:“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弹给我听吗?”
于烟听完轻轻笑了。
那是金沅第一次在这个新认识的清冷小美人脸上看到笑容,整个人顿时感觉轻飘飘的,有点心神荡漾。
于烟说:“不可以。”
金沅错愕。
omega语气严肃:“古琴重在修身,不是随意用来表演的。”
话头掉在地上,气氛一时间变得凝滞起来。
于烟顿了顿,放缓了声音,充满意味地补充道:“不过,弹给亲近的人听,或是知音,当然没有问题。”
于烟的语气转折过快,让金沅的脑子有些卡壳,对视上那双柔波般的眼睛之后,他突然悟了。
金沅天性浪荡,但审美水平很高,并且有个毛病——绝不会谈两个相同type的omega。这就导致金沅的前任史像一本集邮册,里面的人各自美出风格、美出个性,让狐朋狗友们叹为观止。
但要说他们有什么相似点,金沅认为所有omega共用一套底层逻辑。
正如拜金女要suger daddy,小白花要霸道总裁,御姐要腹黑奶狗。
于烟这样爱弹古琴的传统系东方美人比较含蓄,要一个“知音”。
金沅暗怪自己反应慢,没办法,今天没喝酒都不会谈恋爱了。
于是他心潮澎湃,自以为知情识趣地抓了一下于烟的手。
那实在是一只很不错的手。
手指细长,骨节泛红,指甲整齐,修剪成边缘微平的形状,长度一毫米不到,拨弦最好。
明明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于烟把半长的头发一扎,嘴角一抿,跟正常人不在一个图层似的。
金沅下定决心,这一款他一定要吃到。
4.
于烟回家后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在心里暗骂一顿难应付的金沅,用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喂,烟烟。”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七分疲惫,三分激动。
于烟仔细听了听话筒里的环境声:“姜姜,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
“我在家啊。”
于烟恨铁不成钢道:“不是,你有没有搞错!你今天刚刚高考结束完耶,你不出去嗨,你待在家?这是对大好青春的浪费!”
姜照想翻白眼:“不然咧?你知道考前我有多焦虑吗?你知道我熬夜复习黑眼圈有多重吗?你知道要是考不好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不知道,你只是一个无情的保送生。”
于烟哼了一声:“美术统考都给你降到本科线了,你能翻车?这点分都考不了,趁早别念了,让你的好哥哥养你一辈子。”
“什么地狱笑话?不说正事就挂了。”
于烟连忙阻止:“今天金沅约我出去了。”
姜照一听有些急:”怎么之前不跟我说?他没占你便宜吧?”
于烟轻描淡写:“这不是不想打扰你高考吗,他就摸了一下手。”
姜照仍然很担心:“烟烟,根据我们这几年的观察,金沅第一次跟猎物出去还是比较规矩的,但第二次第三次就说不准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于烟安慰道:“我们不是有计划嘛!放心,我的目标是危燕星,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姜照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了,我哥这两天的确打算回国,家里忙着迎接他呢,没人看着我,刚好可以行动。”
“嗯,搞到东西听我指挥,自己注意安全。”
“好。”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姜照的声音越来越小,于烟让他去睡觉他也不去,十分闹人。
“你弹琴给我听好不好?我边听边睡。”
于烟坐在琴桌前,十指按上琴弦,古朴的旋律如流水般幽远绵长,透过话筒传到姜照的耳朵里,一如从前很多个相依为命的夜晚。
古琴不能轻易弹给人听,如果是挚友,就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