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疼你》十三孤舟

1、雨天心动

　　一个阴沉的傍晚，天空仿佛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大雨倾盆而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叶以蓝作为华星游戏公司的项目负责总监，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是公司里备受瞩目的焦点。
　　而颜丛一，公司新入职的“小透明”，性格内向，总是默默地待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和叶以蓝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两人虽然同在一家公司，却仿佛生活在两个平行的世界里，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
　　叶以蓝刚刚结束了一个长达数小时的会议，身心俱疲，只想尽快回到家中，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叶以蓝缩着脖子快步往家走。她的丝袜已经湿透，黏在小腿上，公文包里的策划案估计也难逃一劫。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整条街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水雾中，街边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转过街角，叶以蓝远远看见公寓楼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黑发软塌塌地贴在额前，白衬衫变成半透明紧贴在身上，露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他正对着门锁发呆，手指悬在密码盘上方迟迟未动。

　　"颜...丛一？"叶以蓝试探性地叫道。

　　男人猛地转身，水珠从发梢甩出一道弧线。他的眼镜上布满雨滴，却依然能看出镜片后瞪大的眼睛——是那个游戏研发部出了名的"幽灵程序员"，总坐在最角落工位，开会时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显示器后面的颜一。

　　"叶、叶总监。"颜丛一的声音比蚊子振翅大不了多少。他下意识往墙边靠了靠，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墙里，"您住这里？"

　　雨水顺着他的裤管在地面汇成小水洼。叶以蓝注意到他的运动鞋已经完全泡发了，像两只沉船可怜巴巴地漂在海上。

　　"我住1203，你是1204？"叶以蓝指了指相邻的两扇门，"忘带钥匙了？"

　　颜丛一点头，水珠又从鼻尖跌落。他笨拙地掏出手机："联系了房东...说一小时后到。"说完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立刻捂住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叶以蓝突然想起上个月那个加班到凌晨的夜晚。她对着游戏数值策划焦头烂额时，办公桌上突然多了张匿名纸条，上面用极其工整的字迹写着一行优化算法。后来她查监控，发现是那个总躲着人的颜一悄悄放的。

　　"先进来等吧。"叶以蓝掏出钥匙，"你这样会感冒的。"

　　颜丛一像听到什么恐怖提议似的后退半步："不、不用了，我在这等就..."

　　"别客气，上次策划案的事我还没谢你。"叶以蓝已经推开门，暖黄色的灯光从屋内流泻而出。

　　颜丛一僵在原地，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脑内进行复杂的概率计算。最终，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又突然停住："我会弄脏您的地板..."

　　叶以蓝直接从他手中拿过那个同样湿透的电脑包："我有地毯清洁剂。"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柑橘香。颜丛一站在玄关处不敢动弹，水珠从他身上不断滴落在叶以蓝精心挑选的北欧风地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盯着那些水渍，表情像是犯了死罪。

　　"给你毛巾。"叶以蓝从浴室出来，递过一条蓬松的浅蓝色浴巾，"要不要换件干衣服？我前男友落在这的T恤应该..."

　　"不用！"颜丛一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又迅速降回去，"这样...这样就很好。"他接过毛巾，像对待什么易碎品般轻轻按在头发上。

　　叶以蓝憋着笑去厨房煮姜汤。透过玻璃门，她看见颜丛一依然站在原地，只是用毛巾极其克制地吸着头发上的水，动作精确得像在调试某种精密仪器。
　　最离谱的是，他居然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巾，蹲下来擦拭自己脚下形成的小水洼。

　　"别擦了！"叶以蓝端着姜汤出来，"过来坐。"

　　颜丛一缓缓挪到沙发边缘，却只敢用五分之一的臀部接触坐垫，背挺得笔直，仿佛在接受面试。他接过马克杯时，叶以蓝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像程序员特有的强迫症。

　　"小心烫。"她提醒道。

　　颜丛一点头，小啜一口，立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个微表情转瞬即逝，却被叶以蓝敏锐地捕捉到。

　　"不喜欢姜？"

　　"不是..."颜丛一立刻又喝了一大口以示证明，结果被呛得咳嗽起来，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叶以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不用勉强。"她起身去厨房，"我给你换杯热可可。"

　　当她端着新饮料回来时，发现颜丛一已经悄悄挪到了客厅最角落的懒人沙发里——那个位置不会弄湿她的主沙发。他蜷在那里小口啜饮姜汤的样子，像极了躲在纸箱里的流浪猫。

　　"给。"叶以蓝把热可可放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所以我们是同事兼邻居，居然半年都没发现。"

　　颜丛一的视线黏在地板上："我...通常走消防楼梯。"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叶以蓝恍然大悟——难怪从没在电梯里遇见过。这个社恐宁愿爬12层楼也不愿和人共乘电梯。她突然好奇他家里的样子，是不是也像他工位那样整洁到变态，每样东西都有固定坐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奇怪的是并不尴尬。雨声成了最好的白噪音，颜丛一捧着马克杯的姿势逐渐放松了些。叶以蓝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个极小的纹身——不是普通图案，而是一行微型代码：`if (light.exists()) { follow(); }`。

　　"有意思的纹身。"她指指他的手腕。

　　颜丛一像被抓到作弊的学生一样迅速用袖子盖住："大学时...胡闹的。"

　　"如果光存在，就追随它。"叶以蓝准确翻译出那段C++语法，"很美。"

　　颜丛一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没想到她能读懂。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又同时弹开。叶以蓝突然觉得脸颊发烫，借口去拿点心逃进了厨房。

　　当她端着曲奇饼干回来时，颜丛一已经喝完了那杯他明显不喜欢的姜汤，并且用纸巾把自己坐过的懒人沙发擦了三遍。现在他正盯着墙上叶以蓝的游戏概念图看得出神，连她走近都没发现。

　　"《深海之歌》的早期设定。"叶以蓝把盘子放在他面前，"后来被砍掉了。"

　　颜丛一轻声说："应该保留的...这个光影算法很特别。"

　　叶以蓝挑眉："你玩过？"

　　"嗯...所有你用主美的游戏都..."颜丛一突然咬到舌头似的停住，耳朵又红了。

　　叶以蓝心跳漏了半拍。她设计的游戏都以难度变态著称，普通玩家通关率不到30%。而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程序员居然全通关了？

　　门铃突然响起，解救了两人的窘迫。房东送来了备用钥匙，颜丛一像获释的囚犯般跳起来，差点打翻热可可。

　　"非、非常感谢！"他鞠躬的角度近乎夸张，"我会赔您清洁费的！"

　　叶以蓝笑着摇头："下次帮我debug就当报酬了。"

　　颜丛一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突然从湿漉漉的电脑包里掏出一个U盘："《深海之歌》的...隐藏关卡通关存档。"他塞到叶以蓝手里，转身逃回自己公寓前又补了句，"您设计的boss战...很美。"

　　关门声响起后，叶以蓝还站在原地。U盘上贴着张便签纸，上面是手绘的深海场景——正是她最初设计却被团队否决的那个版本。画工不算精湛，但每个细节都精准复刻了她的原案。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叶以蓝把U盘插入电脑，发现里面不仅有通关存档，还有个命名为《给主美的小建议》的文档。点开后是长达十页的技术分析，详细说明如何优化她那个被砍掉的光影系统。

　　文末附言："如果重启这个项目，我愿意做免费QA。——1204住户"

　　叶以蓝望向共用的那面墙，突然很想知道，一墙之隔的那个害羞程序员，此刻是不是也正对着墙发呆，耳朵依然红得像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