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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领角上的金盏菊信笺 ...

  •   古瞳坐在诊室的塑胶椅上一动不敢动,医生抬起她受伤的脚腕细细的检查着疼痛的地方,穗星的衣服被她抓出一道道折痕。
      “只是轻微扭伤,回去一天两次按时上药,一周后复诊。”
      医生嗓音淡淡,小心的放下古瞳的脚后调出电脑上她的病历,劈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
      “先缴费后拿药,出门右拐靠窗的地方缴费。回去减少活动量,清淡饮食。”
      医生眼睛丝毫不抬,鼠标和键盘当当作响,叫号器响起下一位患者的名字。

      “请23号谭*芳到A区3诊室就诊。”
      “请23号谭*芳到A区3诊室就诊。”

      机械女音回荡着整个楼层,穗星把古瞳再次放到推车上,出门按着医生的话缴费拿药。
      穗星一身红袍太过扎眼,手里推着超市专用的推车在大厅的不同地方来回穿梭,引来不少人窃窃私语,侧目而视。
      “你看那个推车的人好帅好可爱啊,他出的什么人物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好想集邮啊,真的长到我都心巴上了啊啊啊!”
      “不过推车上是他女朋友吗?好社死啊,我要是她就赶紧把自己捂起来,这和马戏团观赏的猴有啥区别。”
      “作为coser他绝对业务合格,但男朋友的话真是算了吧…”
      周围越来越多相似的声音传到古瞳的耳朵里,她赶紧身上注视的目光越来越强烈,便默默用双臂把脸挡起来。但穗星倒是毫不在意,像在大街上溜达一样悠然自得。

      “终于结束了,你们人类治病可真麻烦。”
      穗星把手里的药塞到古瞳的手里,却发现女孩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整个人粉一块红一块的。
      他眉头微蹙,抬手抚过古瞳的额头、脸颊、脖颈,眸中不解,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你怎么这么烫啊,还这么红,不行不行,得再让医生看看,不然一会儿就开了。”
      古瞳闻言放下双臂,扭过身子就给了穗星一个暴捶,眼神满是羞愤。锤完后又迅速拿手把脸挡上。
      “我没事,你快走吧,羞死人了,这和在大街上裸奔有什么区别啊。快走快走!”
      穗星哦了一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还是有些疑惑,说出了让古瞳更火大的话:
      “可你穿着衣服呢,不算裸奔呢。”
      “所以你是冷了吗?早说啊,我跑的整个人都快热疯了。”
      说完穗星就利落脱下身上的外袍拢在了古瞳的肩上,古瞳一怔,喃喃自语。

      “这人怎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啊,他能有女朋友才怪呢。”
      “不知道是真缺心眼儿还是装傻充愣。”
      古瞳有些别扭的低着头把玩袍子上的细纱,穗星听不清古瞳在说什么,蓦地低头弯腰,右耳不自觉擦过她的唇角。
      “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清。”
      古瞳看着凑近的穗星,五官轮廓深邃,眉骨高挑,一双桃花眼生的极为好看,薄唇微动。
      如果忽略他话里的自恋欠扁又自以为是,古瞳敢打包票,自己一定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他。
      “我说把我送到禄霖大厦,辛苦你了。”

      ————

      推车稳稳停下,穗星把古瞳从推车里抱出来,扶她站好。
      “你们这有没有地方能暂时放一下车啊,我先扶你上去再去还车。”
      穗星东张西望的寻找着,古瞳却拍了拍他搀在她胳膊上的手。
      “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上去的。”
      “今天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你留个地址吧,袍子我会洗好还给你的。”
      “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古瞳,古树的古,瞳孔的瞳。”

      微风吹过女孩的碎发,一双杏眼缀满了漫天星辰。正巧夕阳的余晖细细碎碎的洒落在女孩披着的红色长袍,她笑意嫣然,竞比那云宫最美的锦鲤仙还要美上三分。
      穗星看得移不开眼,心漏了半拍,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我叫穗星,稻穗的穗,星辰的星。”
      “衣服送到熙愿寺就好,红色,很衬你。”
      穗星不自然的挠了挠头,脸上飘过一抹红晕,像桃尖儿上的一抹红。
      “穗星…我记下了,对了你这是出的什么角色啊,我不太了解。”
      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穗星。
      “啊…这不是角色,就是一套衣服而已。”

      穗星打了一个磕巴,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那好吧,时间不早了我就先上去了。穗星,再见啦!”
      古瞳摆了摆手,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向大厦走去。
      穗星摸了摸有些僵硬的脖子,看着古瞳已经进了大厦,转身乖乖地推着车子回到借车的地方,踢着路沿石上散落的石子一点点向熙愿寺挪去。
      脑中古瞳笑着挥手的画面不断重放,穗星的喉结不自觉的滑动。
      他心想:今天会不会真的误会她了啊,她有点可爱,比古板老头身边的锦鲤仙还要可爱!

      古瞳进入大厦后并未再向内走,她迅速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强忍着脚踝的疼痛注视着不远处的穗星离开的背影。
      穗星很快消失在古瞳的视线中,她暗暗松了口气,拨通了古晏的电话。
      “哥,你快来禄霖大厦接我,我扭到脚了,疼的厉害。”
      “禄霖大厦门前有个保安亭,去那等着,我马上到。”
      古晏挂断电话,抓起椅背上的衣服和车钥匙就往外赶,连拖鞋都忘了换。

      ————

      太阳沉没,暮色将至,熙愿寺门前的人零零散散。
      穗星打开熙愿寺的侧门,不疾不徐的走到梧桐树下,长腿勾在石凳底部的凹槽处顺势坐下,胳膊肘抵在香案上,单手支起下巴,回想着在幻影空间月老的劝告。
      “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大爷你不回来了呢”
      菡芝在穗星的面前显现,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
      “既然已经被贬下来给月老充工,在绶麓回来之前我自然不会离开。”
      穗星打了个响指,两杯醇香的热茶凭空出现。
      菡芝托起茶碟,轻轻吹走升起的热气,小巧的鼻子凑近去嗅茶的清香。
      “这茶不错,你小子倒是有好货啊。”

      她优雅的抿了一口茶,眉头微动,随即轻轻放下茶杯,捏着茶碟的力道重了些。
      “知道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
      “穗星,不要去做画蛇添足的事情,这是忠告。”
      “不然绶麓为什么去历劫,他除了要轮回九十九次悲惨离世,还要遭受三百三十三刀抽髓洗炼。你觉得他经此一遭以后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穗星的身子猛然一颤,手臂无力的锤到香案上。他机械的抬头看向菡芝,眼中透着惊异和难以相信。
      “他传的信件上说是去追玟懿姐了啊,怎么会…怎么会…不…菡芝姐你别吓我了…这不可能是真的…绶麓那个烦人的家伙绝对不会…”
      穗星不敢再想,惊慌失措的脸上满是眼泪。菡芝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手握住穗星颤抖的手。
      “他是个深情重义的,可玫懿不是。玫懿是迷迭香爻妩在人间化形的身份,绶麓自看她第一眼便一见倾心。后来哪怕被她耍的团团转,还甘愿为了她把她人间濒死的父母复活。”
      “天上那位闻之暴怒,红鸢星为了保住绶麓不灰飞烟灭这才出此下策…”
      “月老今日之言有些过火,是他有些心急了。他不想看着你再去经历绶麓的遭遇,你多体谅些。”
      菡芝松开穗星的手,动作柔和地擦去他的脸的泪水,眼神心疼。

      “你是个明事理的,一定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明天开始控制一下你的情绪,断不可再像今天这样了。”
      穗星伸手拉下脸上菡芝的手,微微颔首。
      “姐姐,我饿了。”
      菡芝忍俊不禁,从穗星手中抽出手,敲了一下穗星的脑袋,长臂一挥,桌上很快摆满了餐具,一大锅海鲜粥热气腾腾,勾走了穗星的馋虫。
      穗星腼腆的抿着嘴,害羞的笑笑,抬手拿过面前的小碗盛满,放到菡芝手边后便狼吞虎咽的吃着,好似一天没吃饭的。
      菡芝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意吃了几口粥后就停下看着大口吃饭的穗星,怜爱的眼神夹杂着缱绻,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绶麓的影子。
      “你本不该如此的,若你当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穗星听不到菡芝的小声呢喃,只觉得饭菜格外的好吃。

      夜色渐深,月上梢头。
      菡芝独自坐在菊霖亭的亭盖上,手边的酒壶凌乱的悬在空中。
      “酒壶不摆好是想绊倒我这把老骨头吗?”
      月老骤然出现,在菡芝旁边找了个能下脚地方做好,从腰间的褡裢里掏出一个酒壶,仰头喝了几口。
      “再有三十年他就回来了,别太难过了。”
      菡芝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眸色哀伤。
      “是还有三十二年零三十二分钟,我都记着。”
      月老伸手拍了拍菡芝的肩,讪讪一笑,有些笨拙的转移话题。
      “啊哈哈哈,还是你记性好啊。穗星那小子怎么样了?”
      菡芝拂开肩上的手,擦去眼角噙着的泪珠。
      “看着像把话听进去了。好歹也是在天上那位身边呆了七百年,他自有把握。”
      月老瞧见菡芝情绪高涨了些,暗暗松了口气。
      “那位还是太宠着他了,有些事孰轻孰重他也只有一孔之见,到底是年轻。”
      菡芝扯了扯唇,望着高高挂起的月亮,眼底恢复清明。
      “以后慢慢教就是了,时间长着呢。”

      ————

      太阳东升日落,一天的时间很快消逝。
      菡芝收好案上的铜币,把案上的折子往穗星面前一推,略带心虚的指使穗星做她不喜欢的事。
      “今天做的不错嘛,还差日志没写,你来写吧。这次我替你看看,后面可都是你自己写了。”
      “赶紧写啊,膳房那边我可嘱咐过了,做了你爱吃的薄荷生骨肉,想吃这口很久了吧?”
      穗星抬起视线,露出一丝苦笑,看透了菡芝偷懒不做的小心思。
      “好的姐姐,我写完给你看。难为您还记得我们喵喜欢的口味,不过我不爱吃薄荷的味道,还是您自己享用吧。”
      菡芝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啊那好吧,嗯你要吃什么去和膳房说吧,这次姐就不和你一同用饭了。”
      “折子写完放那就行,我突然想起来月老前夜的酒杯还没收拾,先走一步哈哈。”
      菡芝转身疾步离开,背影透着几分狼狈。穗星耸了耸肩,握着笔在折子上书写今日的工作总结,摇头叹息。
      “前夜的酒杯?亏她想得出来这么拙劣借口,我又不傻。”

      “啪”
      红鸢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案几上,转身就走,穗星赶忙喊住走出两丈远的红鸢。
      “哎红鸢你别走啊,这是什么啊。”
      红鸢强打起精神,对着穗星挥了挥手,眼里的疲惫藏起了一抹雀跃。
      只见手指三两下翻转,一只小巧的纸鸢躺在她手心。红鸢向穗星点了点手上的纸鸢,与它说了几句便大步流星地走了。纸鸢周身闪着蓝光,扑棱了一下便飞向穗星的手中。
      “我刚从云宫回来,天上皇唠叨了两个时辰,听得我头疾又犯了。”
      “进寺时正好撞见小厮从那女孩手里接过这个,碰巧听见她说是给你的,我就顺手从小厮的手里接过给你送来了,谁叫我红鸢是大好人呢。”
      “我先回去了,有事传音到岚峰,真的撑不住了…”

      红鸢的声音渐渐消失,纸鸢身上的蓝光也慢慢暗淡,最后化为灰烬。
      穗星扬唇一笑,抬手伸向腰间的佩囊,从中摸出一瓣金合欢,灵力自指尖缓缓注入花瓣,透发着黄色的光。
      花瓣飞离指尖,慢慢淡离穗星的视线。他低头将袋子中的东西拿出,是那日披在古瞳身上的红袍。
      红袍叠的整齐板正,领角上别着一朵金盏菊信笺。
      “谢谢你的衣服,祝你一切顺利。古瞳留。”
      信笺上的笔迹清丽娟秀,像古瞳本人一样。
      “
      救济圣明,灿烂光明。”
      穗星小声念着金盏菊的寓意,莞尔一笑。
      金合欢花瓣随风飘向岚山峰,飘进窗子落到红鸢的肩上。
      “我已备好美酒,只等我们大好人空了来寻我。”
      “今夜把此花放到枕下,有助于安眠…”
      红鸢把肩上的花瓣捏在指尖仔细地端详着,眉眼弯弯,轻声呢喃。
      “金合欢确有安神疗效,真是有心了。”
      红鸢依照穗星所言把花瓣放到枕下,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领角上的金盏菊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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