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俏郎君》甘荀

15、拾伍

　　江家小姐一脸平静，但秋菊却早已白了脸。见小姐将糕点捧于她的面前，秋菊立马软了腿，对江禹君磕头颤声道：“是奴婢的，做的……”

　　娄清一拍案桌，逼问道：“你做的甚么！”

　　秋菊觑了眼自家小姐，见她颔首，才支支吾吾应答道：“奴婢……在糕点中……下了鹤顶红……”

　　“你为何要害李郎？”闻此，柳卓静悲愤交加，她目眦欲裂看向秋菊，一副想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秋菊抖着身子，一言不发。

　　“秋菊，当真是你毒杀了李廉？”江禹君望着自己的丫鬟，眼眸中透出了一份难过。

　　“小姐，奴婢，确实下了毒……但奴婢是有苦衷的啊！”秋菊眼泪汪汪。

　　江小姐赶忙追问道：“什么苦衷？你且说来。”

　　“李廉他……他威胁奴婢。”秋菊咬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想要我的身子！”

　　“怎会如此？”江禹君张大了眼睛。不仅她惊讶，叶晴内心同样有如惊涛骇浪。案情怎会越来越离谱了？先是萧岳有了外室秋菊，再是柳卓静与李廉斯通，现在又来个李廉与秋菊的关系——他们四人，关系竟如此复杂？

　　“你……你这是何意？”柳卓静一脸不可置信，她捂着嘴，连连摇头：“李郎风光霁月，他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又怎会对你说这种昏话？”

　　“你难不成是个傻的？”听了柳卓静的话，秋菊面色奇怪，“纵使没我这回事，他浪荡子的名声传的也不止一天两天了罢。前些日子他还在醉香楼一掷千金，你还以为他真对你一心一意？你就是个供他挥霍的钱袋子！”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柳卓静贝齿紧咬红唇，一双美目已是水光潋滟。

　　“你这贱妇，竟拿我的钱养奸夫？”萧岳火冒三丈，指着柳卓静就要冲上来打人。娄清一个眼神下来，两个衙役就扑过去压住了挣扎的壮汉。

　　柳卓静对萧岳没什么好脸色，斜睨着他说：“谁稀罕你的钱？我用的可全是我自己的嫁妆！你那点钱够做什么？给你的情妹妹买几盒胭脂都不够吧！”

　　萧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柳卓静。

　　一旁的陆昭栩见话题开始偏离，立马出声修正：“秋菊小姐说死者威胁你？他是如何威胁你的？”

　　“这……”秋菊低下头，不愿解释。

　　江禹君站起身，将秋菊拉了起来。她望着秋菊的眼眸，为她撑腰道：“你只管说，若你有冤情，娄大人不会坐视不理。”

　　望着自家小姐温柔却有力量的双眼，心里有了分底气：“小姐，你见过奴婢纳鞋底，还打趣过我，您可还记得？”

　　江禹君点头：“我记得。”

　　“奴婢其实有个爱人，可他是有妇之夫。我知道这有悖人伦，可我实在爱他。”秋菊看向萧岳，后者亦感动地望着他。

　　娄清皱眉：“你既是个明事理的，为何还做得出勾引有妇之夫的事来？”

　　“大人，小姐。”秋菊有些悲愤，“奴婢没有做这种勾当，我与萧郎少时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还约定长大拜堂成亲，可某日他却与这柳卓静结了亲。奴婢自知才貌皆比不过柳氏，便将情意藏在了心中。可他们成亲不久，萧郎便来江府寻我了，他说柳卓静性悍，还自视甚高，瞧不起他，成亲多日也不愿与他同房；又说他与柳卓静并无情分，只不过碍于爹爹，才不得不娶她为妻……”

　　“雀儿！公堂之上，这些私事还是不要说了！”秋菊还未说完，萧岳却倏忽大声打断了她。

　　瞧着萧岳吞咽口涎的紧张模样，连叶晴都瞧出不对劲了，更别说秋菊所言之语与她这两天了解到的事实相差甚远。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萧郎？”秋菊似乎被汉子这一句吼叫吓住了，愣在原地不敢说话。

　　“呵？我是悍妇？碍于他爹情面？”柳卓静却笑将起来，“萧岳，原来你对自己的情妹妹也是这副做派。”她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大堂里其他人都一头雾水。片刻后，柳卓静又平静了下来，她看向秋菊，诚恳道歉道：“抱歉了我对你似乎有些误会。不过你能与有妇之夫相爱，也不算全然无辜。”

　　“你这是何意？”秋菊呆愣愣的，奇怪地看着柳卓静。

　　萧岳察觉出不对，他又想说话，但被娄清一声令下被捂住了嘴。

　　柳卓静抬起头，对着娄县令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娄清抬眼，柳卓静接着道：“几年前，我还未出嫁，与母亲出游，路上却遭了大雨，被困于一座山野破庙中。那天天色很晚，我们随行之人都没带任何吃食。正饥寒交迫之间，又一个男人出现在了破庙门口，正巧他带了些大饼，还友善地分给了我们。晚上，等大家都睡熟，迷迷糊糊之间，我却感到身上有丝异样。我睁开眼，发现这个男人正趴在我的身上解我的衣裳。见我醒了，他不但没有离开，还越发肆无忌惮，我想喊人救命，他却威胁我说要是敢说一句话就把我的母亲杀了。我于是停了动作，任凭他在我身上做任何事。第二天天明，所有人都看见了衣衫不整的我。”夫人平静地讲诉着，就像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母亲怜我，准备用钱封口。可男人并不满足，他提出要娶我为妻。我是爹娘独女，父亲本想为我招赘，将家业传给我将来的夫君。他一眼就看出男人的企图，可男人是个乡野屠户，药理不懂就算了，经商之道亦一知半解，药铺给他只会被挥霍一空。父亲为了守住自己的家业，便将我随意嫁与男人，他不愿他人知晓这桩丑事，便对外宣称是偿还男人父亲对他的救命之恩。”柳卓静嗤笑一声，似是在嘲讽着什么。

　　“如此，我嫁与了一个粗鄙的男人。就这样倒也罢了，可当男人得知自己的愿望打了水漂，他立马将身无分文的我弃之如敝，转头找从小的青梅竹马恩爱去了。即使如此，他还装出一副深情模样，关上家门却对我又打又骂，将我贬得一分不值。”妇人住了嘴，堂中鸦雀无声。

　　萧岳的脸色由红变白又变青，好在衙役捂住了他的嘴，否则他又要说些污言秽语。

　　秋菊看看柳卓静，又看看萧岳，最后看向江禹君。见秋菊都不愿看自己，萧岳急了，他发疯似的挣脱开桎梏，挽留道：“雀儿，虽然我骗了你，但我对你可是真心的，我深爱着你啊！”秋菊原名萧雀，与萧岳同村。

　　“你若是真爱，你就不会玷污人家柳小姐。说到底你只是个贪图富贵的小人。”江禹君蹙眉骂道，“我们江家容不下你。”这是要去了萧岳的职了。

　　萧岳张口要骂，又多了两个衙役冲过去将他按住。其他人就算了，可所有人都知道江家显贵。

　　萧岳被压着伸不直头，但好歹是个原先杀猪的，现在又当护卫的，力量比这些衙役要大些，纵然有人按着他的脑袋，他也能抬起一点，深情地望向秋菊。

　　秋菊眼皮颤抖，别过头去不想再看男人。她也不是傻子，不会知道了男人的真面目还上赶着当婊子。

　　“所以你是在恨我？”秋菊看向像是被抽去力量的柳卓静，问道。

　　柳卓静疑惑，“什么？”

　　秋菊凝目：“不是你和李廉说了我和萧岳的关系？”

　　“你觉得是我告知的？”柳卓静冷笑，“罢了，我也懒得和你掰扯，随你怎么想。”

　　柳卓静说话不客气，秋菊却犹豫起来。

　　叶晴对柳卓静很是同情，见机说道：“我昨日在萧家周围听了一耳朵，许多人都亲眼目睹你与萧岳恩爱相伴。”说罢，她还看了堂上一圈，出了陆昭栩莫名瞧了他一眼，其他人都没什么表现，叶晴这才放下心来，她有些害怕娄清说她扰乱公堂。

　　秋菊听懂了叶晴的言下之意，她与萧岳的事只怕是人尽皆知。所以柳卓静什么也没做？

　　“好了！”娄清只觉得头疼，这几个人一直在吵，吵得他思绪都乱了，“你们的私人问题事后再议，今日找出杀害李廉的真凶才是首要的！”

　　娄县令按了按额角，总结道：“根据你们的证词，事发经过该是这样的。死者李廉以私通之事威胁秋菊欲行不轨之事，秋菊因此将毒糕点送与李廉吃，李廉将剩余糕点带到萧家，与柳氏相会，途中遇见归家的萧岳。萧岳与李廉大打出手，动手间李廉毒发身亡。”

　　这对吗，这么有这么多奇怪的地方？李廉威胁秋菊，秋菊喂其毒糕点，这么突然的么？萧岳与柳卓静没有感情，见到李廉与她私会却还生气出手，是在伪装自己爱妻的表象么？还有剪纸招魂时，李廉提到了酒，现下所说之事与酒并无一点关系……

　　娄清也注意到不自然的地方，他先问秋菊道：“你是在李廉威胁之后，马上给其喂了毒糕点？”

　　秋菊抿嘴，江禹君劝导：“现在案件仍有许多疑点，你要将事实说清楚，大人才好帮你探清真相啊。”秋菊这才说道：“他早威胁过我许多次，可每次都被在府上担当护卫的萧岳打跑……我是实在烦他，又担心他说出我的事，才决心让他永远闭嘴。”

　　娄清又望向萧岳：“你既不爱你妻，与李廉大打出手做什么？”

　　萧岳“啊啊噢噢”了一通，等娄清挥手撤下禁锢，萧岳才能说话。他大喘几口气，阴毒地看了一眼柳卓静，又复杂地看向秋菊：“既然你无情，那我便也无义了。”男人哼笑了一声，才道：“草民昨日确实从润州回来，但我先去了江府探望秋菊，恰好撞见李廉对她拉拉扯扯，秋菊欲拒还迎，从怀里拿出了糕点，李廉得了糕点就高高兴兴地出了府。没多久，我又看见秋菊哭了起来，说着什么鹤顶红什么的。我担心她背上杀人的罪名，就急忙追着李廉离开江府，却偶然撞见他与柳卓静这个贱人私通，那份糕点就摆在桌上，有几块上面还有缺口。为了替秋菊掩盖毒杀的罪行，我与李廉大打出手，希望在他毒发前将人打死……谁知我一片真心都白费了！”萧岳气愤极了，越说越大声。

　　秋菊心虚地撇过头，不敢看他。

　　叶晴这才知晓，为什么昨日一开始，萧岳急忙说人是自己杀的，原来是为了掩盖罪行，就是袒护的对象不是柳卓静罢了。

　　“既如此，那一切就都分明了。”娄清深吸一口气，他抬起手边的惊堂木，刚想拍下。陆昭栩却在所有人猝不及防时站了出来：“大人，案件依旧有疑点！”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本案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