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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情遗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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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成稠抓着正在融化的冰晶碎片,突然发现掌心的冰水在月光下泛着赤铜光泽。心脏位置的灼痛变得规律,如同某种古老生物的心跳节奏。
他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朝着陌生方向踏出他人生中的第一步...
小时候他听母亲说过招贤镇的镇楼观,因为有一颗不死珠而得‘镇楼观’之名。
“不死”是神仙的标配,凡人想要成仙,还需要考验才行。《列仙传》里有一则故事,就用“不死药”来考验修仙者。
崔文子学仙于王子乔,子乔化为白霓,持药与文子,文子惊怪,引戈击之,因堕其药。这里面就是说子乔试试学习仙的崔文子的根基,用“不死药”来试验,结果崔文子终究根基尚浅,并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见到“不死药”大惊,把药打掉了。药变成了王子乔的尸体,崔文子把王子乔放在屋内,片刻后化为了大鸟,“翻飞而去”。
由于没有经受住“不死药”的考验,修仙的美梦也一去成空,留下的只有对世人的警示,可惜世人从未在警示中吸取教训。
“娘,您说的道观里真的有不死珠吗?”
“有啊!叫豆楼珠。传说纳西族有神话说吃了某种药可以起死回生,苗族的《榜香由》,说榜香由曾偷吃了天上的豆楼仙果,由此可以活千年不死。”
“娘,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母亲深深叹了一口气,“是呀!我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呢。”
洪成稠一路上昼行夜宿,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摘野果裹腹,连村子都不敢去,怕被邪尊的人查到行踪。
招贤镇距离蟠龙镇大概有三百里地,洪成稠翻山越岭走了大半个月才到招贤镇。
上百级台阶绵延而上,每踏上一级青玉台阶在洪成稠脚下龟裂,少年每走一步,怀中赤焰锤便重三分。当鎏金匾额上的「镇楼」二字映入眼帘时,铜钱吊坠突然灼穿衣襟,在他锁骨烙下焦痕。
"孽障止步!"
八道火龙柱自观门腾起,白发道人踏着炎浪现身。玄火鉴照向少年的瞬间,道人袖中十二枚青铜卦签尽数炸裂。
洪成稠刚要开口,赤焰锤突然脱手飞向道人。锤柄龙纹与道人腰间玉佩同时亮起,空中浮现出模糊的幻象——二十年前的道场月夜,年轻道姑将玉佩系在赤焰锤上,翻墙消失在晨雾里。
"晚年的赤焰锤..."
道人指尖抚过锤头暗格,机关弹开露出半截发簪,"还有她带走的离火簪。"
少年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青铜门浮雕上。炎龙眼睛突然转动,道人惊诧猛地扯开洪成稠衣襟,龙纹图腾正在吞噬心口皮肉,手指快速搭上他的脉搏,心中暗惊:"召龙噬主?他竟活过了正冠礼之夜?"
道人对身后赶来的弟子道,“先扶他进去。”
躺在床上的少年脸色惨白,气息微弱,道长轻摸脉搏,“奇怪!”
旁边站着一名女弟子,身量不足可爱乖巧,“师父,他怎么了?会死吗?”
“去,熬一碗续玉百骨粥来。”
“是,师父。”
喝下粥后,少年才缓缓睁开眼睛,看了周围一圈,轻咳一声,马上就有个女孩子冲上来,仰着笑脸喊道,“他醒了,师父他醒了。”
身后走来一位手持拂尘的道人,看着五十来岁的样子,表情严肃,“你是谁?和晚年什么关系?”
少年靠在床头双手抱拳行礼,“道长您好,晚辈洪成稠,您说的这个人是我的母亲。”
道人听完脸上并无一点讶异之色,“令尊是何人?”
“家父洪天年,蟠龙镇人氏,是一名铁匠。”
“洪天年!铁匠?”道人轻抚胡须,讥笑道,“好个铁匠,你为何会来这里啊?”
洪成稠还未开口眼角已泛出泪光,掀开被子下床跪在地上,啜泣道,“求道长救命!我父母惨死在邪尊麾下冰魄使的手里,母亲临死前让我来招贤镇找道长。”
“什么?你母亲...”
道人跌坐在椅子上神伤许久,“前段时间听闻蟠龙镇有异事发生,却不想...”
“可是邪尊为何会找上你们?莫非是你的身份暴露了?”
洪成稠一愣,捏紧衣角,眼里泛着迷茫,将发生的事情完整讲了一遍,“我只知道,因为我才引来了杀身之祸,连累父母惨死。”
“你体内怎会有上古神才有的赤炎真气?”
“赤炎真气?”少年摸着胸口的位置,“我不知道,只知道自小体内就有一颗珠子。”
“冰魄使说你是召龙珠宿主?”
“嗯,她是这样说的。”
道长沉吟道,“召龙珠,怪不得,怪不得...”
“你说你在情急之下使出了一招千层烈焰才引来了冰魄使?”
“嗯!”
道人看着少年,目光冷冷的满是疑惑,“你怎么会有召龙珠?这真是怪事!多少人苦寻无果,引发多少杀戮,谁能想到会在三百里外,一个稚子身体内...再者,龙珠噬主,可你小小年纪凭什么成为召龙珠的宿主,多少修为高深的人都不敢...你说你自小体内就有召龙珠,莫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晚辈不敢撒谎!”
道人让小女孩扶起少年,再次探脉,凝思半响,“确实是赤炎真气,久违的气息。千百年了,召龙珠从未现世,为何又突然出现...神珠降世,到底是吉兆还是凶兆?”
“师父,他脖子皮肤开始溃烂了。”
道人看到少年脖子上戴的铜钱,“取下来吧,那是我观中法器,你母亲从未教过你术法,反而会被它所伤,就如这赤焰锤一样。”
洪成稠取下铜钱,看着安静的赤焰锤道,“可是,赤焰锤是我父亲惯用的,难道我父亲也是观中弟子?”
“你父亲如何配入我镇楼观!”道人突然震怒,“你随我来。”
洪成稠跟随道人来到一处地窟中,有一座石碑横建,上书“镇邪窟”三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
伏魔链裂地焚天九幽寒,锁龙印摧山煮海千秋血。
窖中气温极低,石门打开,房子正中间石台上有座冰棺,里面镶嵌着一张精美的画像,画中女子面容与洪成稠记忆中的母亲重叠七分。
道人指着冰棺下方的裂隙道,“这里镇压的是九幽裂隙。”
少年点头,看着从裂隙里飘出与冰魄使同源的蓝色霜焰,目光沉了沉。
"你母亲名唤晚年,稷姓。本该是镇楼观第一百三十七代掌炎使。"道人将赤焰锤插入祭坛凹槽,炎龙浮雕开始游动,"二十年前中元节,她为救被冰魄使所伤的洪天年,盗走赤焰锤破禁制下山。"
“二十年前?”
“不错!”
“二十年前,邪尊就追杀我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吗?”
“我也想不明白!”
道人长叹一口气道,“千年前,上古神赤炎龙久眠此山,化作龙形山脉。而我道观发愿要成为山脉的守护人,护佑方圆百里的百姓安康。可是好景不长,赤炎龙突然幻形而去,留下了九幽裂隙,为镇压九幽裂隙下的邪物,初代道长依靠仅存的地脉龙气在后山建了护山大阵,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坚守,这里风调雨顺,百姓过的还算舒心,我以为这已经算是一种圆满。”
“然后呢?”
“直到邪尊的出现...直到九幽裂隙下传出了来自邪尊本源的蓝色霜焰,我才明白这不是圆满,而是另一种开始。更离奇的是镇楼观第一百三十七代掌炎使的晚年,为何也有与冰魄使同源的霜焰气息。我镇楼观的宝物又为何成你父亲惯用的法器...”
“啊!”
洪成稠突然单膝跪地,捂着胸口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