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来了个绿茶赘婿》昏梦几载

21、第十九章

　　天越来越热，肉摊生意难做，许屠户索性关了门，专心侍弄起田地来。

　　许家有十亩良田，以前许榕没成家的时候，许屠户忙于买卖，顾不上地里，许榕就看顾家里和地里，但他毕竟一个人，地里的活做不过来，许屠户就租了五亩出去，剩下的地的产出勉强够父子俩一年的嚼用。后头来了沈暄，他要读书，供读书人花销大，许家便把地都收了回来，只在农忙的时候花钱雇人做活。

　　今年院试时间已定，学政于七月上旬到云城府主持云城府院试事宜。

　　这次还是许榕和沈暄一同去，有了上次的经验，许屠户放心不少。

　　一回生二回熟，两人顺利到达云城，这次还是住之前的那家客栈。休息整顿一晚，照例出门去逛逛。

　　转饿了，找了家食肆坐下吃饭。

　　临着院试，府城中的读书人明显多了起来，城中不仅书店热闹，各种酒肆食铺也随处可见吟诗作赋的学子。

　　“阿暄，今日在书店，我看那些学子都在抢什么文集，说是学政大人写的，对考试大有裨益，你怎的不去买，别担心钱，我带的足够。”

　　沈暄给许榕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哥哥，你快尝尝这个鱼，好吃。”

　　又悠悠道：“我不需要买那个。”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笑得狡黠：“已经在这里啦！”

　　许榕看他眯起眼笑的得意，像足了一只计划得逞的小狐狸。只觉心里又喜爱又自豪，沈暄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过目不忘聪慧过人。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身后却有一桌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梁王身份尊贵，聪敏过人，在朝中素有佳名，又深得圣心，听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听者皆通其意。

　　“哼，不过一妾妃之子，怎比得上太子殿下身份尊贵！”

　　大衍民风开放，朝政之事民间也多有议论，只要不说些反贼的话，官府也懒得管，是以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天子堂下，都可见议论国事者，其中尤以士林学子见多。

　　许榕好奇扭头去看，见是几个读书人，正谈的起兴，说话的是个年轻学子，满面义正严辞。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人也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

　　“是啊，太子也是贤德仁善，礼贤下士，素有贤名，又是中宫皇后所出，地位尊贵，我看无需担心。”

　　“哎，王兄此言差矣。如今杨妃宠冠后宫，杨相权倾朝野，我看呐，太子的日子不好哦。王兄也别整日光埋头苦读，咱们考功名是为何，也该多关心国事才好。”

　　“是啊是啊，太子虽有贤名，却无甚才名，听说陛下不满他才能平庸，几次训斥，又多次夸赞梁王聪敏，真是难说。”

　　“嗐，咱们还是不谈这些了，免得引火烧身。你们听说没，这次朝廷派来的学政姓杨……”

　　一个“杨”字，已是不言自明。

　　“杨家真是如日中天，圣上也真是信任他们。”

　　“嗐，没办法，谁叫人家会养女儿呢！”

　　“奇怪，杨家人竟不去江南富庶之地，跑咱们这穷西北来了。”

　　“那谁知道，不过咱们云城府虽比不上京畿江南，也不差吧。”

　　“不知那位杨学政喜好哪种文章？可恨书店中的文集竟都被哄抢光了，我一本没买着！”

　　许榕听得津津有味，他们乡下地方消息闭塞，很少能听到朝廷的事，他又不是读书人，周围人说的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就是在陇游县城，也都很见过听过读书人讨论，府城不愧是府城，国事也随处可见人议论。

　　沈暄见他满面兴味，推了推他，待见许榕把注意力放自己身上了，才微笑道：“哥哥，你对这些感兴趣？怎么不问我，我跟你讲呀。”

　　“你也知道？”

　　沈暄不满地鼓了下脸：“哥哥这是小瞧我吗？我可不是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许榕弯了弯眼，道：“好呀，等你考完试和我说道说道。”

　　学政六月底到达云江府，准备一应院试事宜。七月初六，各县学子从四面八方的街道走出来，齐聚于考场大门。

　　伴随着一声声喝名，考生们鱼贯而入，最后一人进去，考场大门紧紧闭合。

　　院试开始。

　　随着院试正式开始，府城仿佛也安静了许多，直到两日后，沉寂了两日的城池才突然热闹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许榕和沈暄并肩走在街道上，沈暄长长的袖子下隐约可见交握的手。

　　许榕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他想挣脱，可沈暄却抓的死死的。不仅不觉得不好意思，还举起来晃了晃：“榕哥，有些人太讨厌了，老看你，看不出来我们是夫妻吗！”

　　许榕倒是被他提醒了，连忙去看周围，果然见路人或偷看或光明正大地打量过来。不过却不是看他，而是看着旁边的少年，沈暄生的实在是太出众了。见沈暄大咧咧将两人交握的手举起来展示，旁人这才将目光分了些给许榕，这下都遮掩不住惊讶的目光了，许榕觉得他们议论的声音也太大了。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着那些路过的妙龄女郎小哥都纷纷盯着自己身旁的沈暄红着脸捂着嘴笑，许榕心里觉得很不舒服，语气不由带了出来：“他们看的是你。”

　　言毕，管他什么不好意思，牢牢抓住沈暄的手，身体状似不经意地遮挡住他。

　　沈暄看着眼前绷紧身体恨不得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人，声音里都透着股愉悦，轻快道：“是吗。”

　　许榕想到他毫不忌讳地举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一甜，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却还没放松警惕，看到哪个小娘子小哥儿偷摸瞧沈暄，他就冷着脸看回去。许榕长得英气，一旦冷起脸，倒有几分像他那个屠户爹，看着就不好惹，人家被他一凶，立刻转开眼不敢看了。

　　两人走了一路，许榕看着身旁的沈暄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由气闷道：“你很开心吗？”

　　沈暄似是未听出他语气不对，道：“是啊，考完了好开心。”

　　许榕感觉他在装傻，他没有证据。

　　纠结了片刻，想到那天他问沈暄有没有喜欢的人，他打算换个问法：“阿暄，你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许榕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咬唇：“就是，之前我们订契约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有喜欢的人就可与你和离，我就是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沈暄偏头看他，眼神闪了闪，轻轻道：“我啊，我喜欢长得好看，性子温柔，特别厉害，待我好的。”

　　许榕一听，心里半愁半喜，愁的是自己和好看温柔厉害半点不搭边，喜的是待沈暄好这个还是可以满足的。

　　他想，契约上说我有了喜欢的人就可以和离，可我喜欢他了，才不想与他和离，沈暄现在又没有喜欢的人，他也不排斥和我做夫妻，那我努努力，让他喜欢上我不就成了，假戏真做，假夫妻也可以变成真夫妻。而且，戏文里都演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老天让我救了他，焉知不是本就将他许给我的，以后我看紧点，不叫别的哥儿女子勾了去，才是正理。

　　他本就不是个扭捏的性子，只因头一次动情，才乱了心。此时只觉豁然开朗，一直以来的困扰忧郁霎时被扫尽，不管怎么说，现在沈暄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夫君，三媒六聘过了官府明路落了籍的。若是自己不愿意，谁来都不好使。

　　他觉得自己得立立规矩，板着脸道：“阿暄，我们虽然是契约成婚，但既拜了天地全了礼，那夫妻间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的，我们没和离，你不许和别的女子哥儿有纠葛！”

　　沈暄嘻嘻道：“榕哥，你好霸道呀！”

　　他轻轻一眨眼，愉悦道：“好呀。既如此，榕哥也要遵守哦，这样才公平，不许和别的男子眉来眼去。”

　　许榕满意了，他的阿暄还是那么乖，至于他说的和别的男子眉来眼去，他想想就打了个冷颤，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俨然都对彼此的配合非常满意。

　　他们在府城没有多留，虽然来一次不容易，但住客栈花费不小，只玩了一日，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坐车回家了。

　　说来也巧，回程的时候又在车马行遇到了张继礼，张继礼看到他们，也很惊喜，自上次分别，再未见过。

　　“沈兄，不如我们坐一起吧，回去正好作伴。”

　　沈暄看看许榕，见他没有异议，爽快点头。

　　这次车上只有他们三人，说话方便许多。张继礼一拍沈暄肩膀，道：“沈兄，你不厚道啊，竟不告诉我你是咱们县案首！”

　　他并不是和沈暄同一批参加的县试，是以当时只是觉得沈暄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并未想起来。回去后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沈暄竟是本次县试案首，他们这些早已通过县试的童生，基本不会去关注县试了，但每年的案首还是会有几分知名度，这才觉得耳熟。

　　沈暄平静道：“非是有意隐瞒，实在是一个县案首而已，又不是解元，没什么可吹嘘的。”

　　张继礼看他没什么表情，好似确实不放在心上，不由暗暗佩服，这沈暄年纪虽轻，但人却半点不轻狂，更是有意结交。

　　“沈兄真是谦虚，不知这次院试可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