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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瞳孔中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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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魔没有等楚稚开口，而是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我换个问法问你。在此之前你也别因为之前骗我而感觉有负罪感。因为，我也骗了你。”
他没有等楚稚开口，而是继续说道：“我以前分手过很多次。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魅魔，和所有的同族一样，最初的目标只是生存。
吃饱才是第一要务，至于是谁提供的感情，根本不重要。
所以，在最初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所有魅魔一样，不挑对象，也不讲究感情的深度。只要有足够的情感可以供他吸收，他就能活下去。
但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特别的食物来源。
那个人的感情异常深厚，甚至浓烈到让他一时之间饱得不像话。
魅魔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爱可以是一顿丰盛的宴席，而不是零散的残羹冷炙。
然后，他开始想，这顿饭是不是可以吃得久一点？
如果这段关系可以一直存在呢？
当魅魔开始思考起长期发展这个问题时，他意识到他要面对现实问题了。魅魔意识到在这段关系里，他除了提供情感，一无所有。
他没有收入来源，没有实际的生活技能，甚至连在人类社会中合理存在的身份都没有。
他不想被当成一个家里的摆设，就像一件华丽的装饰品，看上去精致，却无用。所以，他想出去赚钱。
魅魔想着：如果我也能付出一点什么，我们是不是能长久一点？
于是，他换了一个普通的样貌，变成一个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年轻男人，在外面找了一份工作。
他赚的钱并不多，但够买一束花，够买一小礼物，够帮他的恋爱对象补贴家用，够在这段关系里提供一点点人类式的浪漫。
直到有一天，他到家后忘记变换成恋爱对象喜欢的外貌。
“你……你是谁？”恋爱对象睁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表情里有惊恐，也有防备。
魅魔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但声音还没发出，便看见对方已经伸手去摸手机，眼神里写满了警惕，像是在面对一个突然闯入家中的陌生人。
他终于意识到，在对方眼里，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只是换了一张脸而已，不是吗？
如果是其他魅魔，可能会立刻换回最完美的外表，用熟悉的嗓音轻声安抚，让这场误会烟消云散。
可魅魔没有那么做。他忽然停住了，目光定定地看着对方，心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然后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你爱的是我，还是那张脸？”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被这个问题惊到了。
他从未这样问过任何一个人，也从未想过要问。可是这一刻，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他看着对方逐渐变得惶恐的眼神，看着对方紧紧攥住手机，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嗅嗅食物散发的味道，突然有些变质不可口了。
魅魔终于意识到了。
对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他爱的，只是魅魔幻化出来的美丽外表，是那张符合他幻想的脸，是那个他最想拥有的、最完美的伴侣形象。如果没有这张脸，那么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如果没有这张皮囊，那么再多的感情也毫无意义。
于是，他成为魅魔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出了分手。
但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人类的爱”是真实的。如果他们知道我的真实样子，还会爱他吗？
于是，每当魅魔与新的恋人发展到一定程度，他就会变回自己的原貌，看他们的反应。
结果，每一次，对方都露出了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表情——震惊、害怕、排斥，甚至是厌恶。
他们不再爱了。
后来他开始随便“吃饭”。
他不再投入太多时间，也不再在意感情的深浅。
魅魔缓缓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我们魅魔这个种族，可以主动释放能力，让人们看到他们自己最想看到的事物。”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解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然后，他抬起手，掌心微微摊开。
下一瞬间，他的身形开始变化，幻化出的伪装褪去，露出了最原本的样貌。
就在这一刻，楚稚的思绪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猛然间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他脑海里浮现出的，不是任何虚假的幻象，而是眼前的魅魔本体。
魅魔顺着楚稚黑曜石般的瞳孔看过去，他看到了自己——真正的自己。与人类相似的身形，但头顶生出两只微微弯曲的角，像某种天生的标记。脸上是平滑的黑色，看不清五官，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一条细长的尾巴随意地晃动着，尾端有个小弯钩，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里划过一道淡淡的弧线。
魅魔意识到，楚稚从一开始喜欢的，并不是他所塑造出的任何外貌，而是他本来的模样。
不是经过精心修饰的完美形态，不是任何一个人类幻想中的“理想型”，而是最真实的自己。
魅魔轻轻眨了眨眼，尾巴微微蜷缩了一瞬，像是不太习惯这种认知。
“……你在看什么？”他低声问道，想要再次确认这件事。
“看你。”楚稚告诉他。
魅魔怔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像是想嘲弄什么，又像是在自嘲。他偏过头，轻声笑了：“人类不该是喜欢更好看的东西吗？”
“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至少，我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