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遇到你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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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一个人活着是困难的。
父亲曾经是个很风光的人，周围那圈人总说他本事大，赚得到钱，老婆那么漂亮，孩子又懂事。
一切像童话故事，不需要担心结局会变得糟糕。
直到他被最信任的兄弟骗光了一切。
那天江城下了好大一场雨，他喝了整整两瓶白酒，坐在门口抽烟，母亲走到他身边，低声安慰他，叫他去睡，他不去，就坐在那。
后来他就开始酗酒，只要喝了酒，他就不是那个父亲了，而是会掀翻桌子，把母亲的头发拽着狠狠的往墙上砸的疯子。
他用皮带抽她，也抽我。
我拼命环抱着自己，他就更生气，用脚踹，用拳头锤，力气大得像要把我们活活打死。血像丝线往地上滴，他不管，母亲哭着求他，他也不管。
受着，一直受着，一直到他筋疲力尽。
第二天，他醒了，他就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腿，像条狗一样求她原谅。
母亲什么也不说，看着他哭，日复一日。
再后来，我习惯了。
习惯了每次被打后，母亲用温热的毛巾擦去我脸上的血迹，习惯了父亲低着头认错，又在下一个夜晚举起皮带，习惯了自己早早就学会了不哭。
习惯了这个家，根本不是家的家。
“我心疼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风很大，吹的我眼睛都有点红。
天台的围栏生了锈，我们并肩坐在边缘，他看着我，很认真。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他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他却低着头，抹了一下眼角，抱住了我。
肩膀抽动着，声音很哑：“我心疼你。”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他的眼泪落在我手上，我没有说话，伸手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做噩梦的人。
南城的冬天很冷，但他的怀抱好紧。
这是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我认识他的第六年。
......
其实有些话还没有讲完。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整整两年。
母亲越来越沉默。
我们的生活就像被卡住的录音机，永远停留在痛苦的循环里，再也无法前进。
她走的那天，是个很普通的夜晚。
父亲睡了，我蜷缩在角落里，盯着天花板昏黄的灯光，四肢麻木。
然后，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很轻，很慢，有些迟疑。
我爬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小心的避开玻璃碎片，慢慢走到门口。
母亲站在门边，背对着我，单薄的身影隐在昏暗里。
许是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我一眼。
就一眼。
她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可是我好像看见了，是“对不起。”
门缓缓地合上，我站在原地。
她没有再回头，我也没有叫住她，一声告别也没有。
那一年，我十二岁。
她走之后的第三年，父亲出车祸去世。
那天接到电话时，我愣了很久，直到对面的人不耐烦地催促，我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哦。”
我选择了私了，因为对方承诺会给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签字的时候，我浑身发抖，但字迹还是稳稳地落在纸上。
对方的家属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像是在表达歉意，可我没有听进去，也不想听。
我同意了，因为我需要这笔钱。
我需要重新去上学，去生活，去做一个普通人该做的事。
踏入久违的校园，有些陌生。
高大的教学楼，走廊里匆匆而过的学生老师，教室里翻书和写字的声音。
这一切本该熟悉，但我已经与之脱节太久，站在这里，反而像个闯入者。
我从初一开始学起。
十五岁，坐在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中间，格格不入。
疏离和排挤伴随我，像是空气，我只有呼吸。
体育课砸向我的篮球是宣泄恶意最直接的办法。
“哎呀，没接住啊。”
“连球都不会躲？不会是个剪了头发的小女孩吧？”
我没说话，低头捡起球，随手扔回去。
英语课上，老师让我们逐个朗读句子，我的发音不标准，生硬又别扭。
刚念完，身后就传来笑声，有人学着我的腔调复述了一遍。
“哈哈哈哈，跟老外学说话呢？”
“连发音都不对，怪不得都十五了还念初一。”
他们的笑声交错着，像一根根细长的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扎进皮肤里。
这些场景我早已熟悉，练习了无数遍才知道该如何无视。
只是那天的晚自习，我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着练习册上的单词，还是怎么都拼不出声音。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认识了江扬。
他是初二转过来的，家里有钱，阳光开朗，篮球打得也不错。
老师介绍他的时候，班上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大家都对这个新来的男生充满兴趣。
很快，他和所有人都熟络了起来。
我也不例外。
我原以为，他和那些人一样，会把我当作无聊时的乐子，但他没有。
某天中午，他主动坐到了我的旁边，手里拿着刚买的盒饭，语气轻快地问我：“你怎么不去食堂？”
我抬头看他，没有说话，我以为这又是什么恶趣味。
“人太多？”他自己给出了答案。
“那你吃过饭了吗？”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没再多问什么，低头吃饭，只偶尔和我搭几句话。
那天以后，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来找我。
下课后喊我去操场打球，课间叫我陪他上厕所，遇到不会的题就隔着好几个人过来问我——明明他的成绩一直是班级第一，但他偏要装作这题不会，只为找个话题和我聊上几句。
后来，甚至连旁人都察觉到了端倪。
“江扬，你怎么老缠着简祈言啊？”有人开玩笑地问。
他笑了笑，语气认真：“因为我喜欢和他玩啊。”
我怔了一下，手里的笔一滑，掉在了地上。
他帮我捡起来，眉眼弯弯的看着我。
从那个时候起，我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叫江扬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遇到你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