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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三章 钥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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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钥匙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走廊,过道,有病床,白的,是医院。
猛一下坐起来,头发晕。看着这个太过干净的地方,还有让人极端不舒服的消毒水味道,没有人,有几张同样搭在过道上的床,上头没有铺盖。
我的眼睛看到的是深夜,一点多馀的动静都没有。
起身走到值班护士边上,那个人正在打盹儿。我轻叩了台子,想问问看。
值班护士说有人打电话他们就出车了,那人把医药费和出车费都清了,是个男的。
我问我能出院吗。护士说最好留院一晚看看情况。
我不喜欢这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碍,直接出院吧——也没有什么手续,病历上写着休克,我估计一半一半,一半是那个声音惹的,一半是血流的。止了血就好多了。帐单上的钱不少,出车加输液,手上的伤口没想到还缝了针。我没花钱,拿着一堆单据出院的。
手臂上缠着纱布,像茧,梵高的耳朵受伤后的那张画就包着脑袋。我除了膝盖、额头的擦伤,最要命是右手关节上缝针的伤口,一点力道都没有,护士说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摔成那样的,虽然没有伤及经络骨骼,毕竟缝了线,还是要休养一段时间的。
晚上的街真的很冷清,翻了口袋,买画具还剩了点钱,膝盖很痛,人发飘,还是打车回去以防又有个什么万一。
夜间出租车「空车」标识很打眼,像一盏盏小灯在路上漂浮,下着雨,「细雨濛濛欲湿衣」,写得多好。
司机一言不发,只专心开车,平稳到家。
摸摸口袋,完了,钥匙没了。
钥匙呢?钱没丢,钥匙却不着调去哪儿了。到了门口都进不去。这个钟点打电话给房东也不合适。打电话,再摸摸,想找手机,才想起来搬回来那天洗衣服连手机一起洗了;电话,那扇门里头才有,
老天,这玩笑开大了。
怎么办?我看着自己,摊开手,坐在楼梯上,斜靠着墻,抱膝埋头,手肘一疼,要再出血真不知道会不会玩完了。伸直了不舒服,弯又弯不起来。该死!站着手是舒服,脚和腰却酸得受不了。
到底是怎么了?什么都不对。
我咒骂着,无对象也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爬楼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轻,不过确实有,不是幻觉。会是谁?这么晚了。
看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南区代表,衣冠楚楚,打着狗带,穿着皮鞋上来了,经过,瞟了我一眼,继续往楼上去,干净利落,没有多余动作,不拖拉。
我瞪着那个背影,猛踢自家的铁门,一下又一下,这种动静在楼道里迴响起来多少有点恐怖,吸血鬼夜访老宅?还是杀人狂魔来袭?都不是,是古锦要发疯了。
我自己弄出来的声响自己听着,渐渐的,那声音夹在踢门声里。
「古锦,过来,到这里来,来吧……」
捂着耳朵,单手;另一只手弯曲不了,只能把头往肩膀上贴,整个人扭成一团,眼前一黑,完了。
睁眼时看到南区代表站在边上,外套在我脑袋底下,看我开眼了,示意我站起来,然后拎着西装,抖了抖,拍了拍,搁在手臂上,一转身,上楼。
「等等,能不能借我住一晚上?」
他看着我,笑,左,右,左,右,摇了两下头——这个人脑子有坑啊?什么表情?
「喂,我说,让我借住一晚上。我可以送你张画。我的钥匙丢了,只能明天找房东拿备份的了。」——送他一张画不算过分,我想。
「我怕你会死在这里。或者,自己回医院?」
「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医院?纱布?」
「要不,这样,我多收留你一晚上,加上垫付的医药费,帮我画张画?」
「奸商。」我打心底这么想,嘴上自然这么说。
「谢谢。成交?」
「画什么?我只接我能干的活儿。」
「蝴蝶。」
「抢走那张还不够?还要?」我怒气全出,那张画要了我半条命都不止。
「抢?合同你签了,两讫,你住的好好的。抢?你这也太不明白事理了吧?」
「那是我拿命换的,最好的,这辈子估计难再画出……」
「呦,挺明白的嘛。所以,这活儿你接不了,对吧。那,晚上,自便。」
——难道他一开始就认准了不让我借宿?
「等等,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钥匙?系着红绳,编了凤尾结的红绳。」
「没有。再见。」
怎么办?这人什么脑子?他在想什么?
「我要再求你,我就不姓古!」气才是召之即来的东西——而且,挥之不去,冲昏头脑,干尽傻事。常话出口就后悔,后悔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