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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锁麟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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刽子手的磨刀声穿透地牢石壁时,你正对镜描画新娘的远山眉。金丝鸳鸯盖头下压着张带血的戏票,是母亲今晨扔在你妆台上的《长坂坡》——扮演赵子龙的名字被朱砂笔狠狠划去,像道永不愈合的刀疤。
"小姐当真心狠。"春桃替你系上霞帔时突然哽咽,"昨夜齐老板在地牢唱了整宿的《哭祖庙》,听说...听说把喉间的血都咳在囚衣上。"你望着镜中苍白如纸的脸,将点翠簪狠狠插进发髻,簪尾的玉兰耳坠刺破头皮,血珠顺着脖颈流进金线绣的并蒂莲。
是的…你们那夜没能逃走。长剑刺穿了齐司礼无暇的衣衫,血红布满了全身。
石阶下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你踩着湿滑的青苔,看牢房天窗漏下的月光照在齐司礼琵琶骨上——两根铁钩贯穿他曾经舞枪的肩胛,暗红的血在稻草堆里凝成西府海棠的形状。他抬头时,你看见他唇上结痂的齿痕,正是那夜在藏书阁你咬破的位置。
"终于舍得来看我了?"他哑着嗓子笑,铁链随咳嗽声哗啦作响,你这才发现他心口的海棠纹被烙铁烫得焦黑,边缘翻卷的皮肉间隐约可见你用螺子黛写的"囚"字。
你扬手将合欢扇砸在他脸上。檀香木扇骨裂开的刹那,藏在夹层里的碎玉镯叮当落地——那是他送你的定情物,此刻却被你说成"戏子哄人的破烂玩意儿"。春桃在门外数着更漏催促,你扯下颈间染血的玉坠扔进粪桶:"张家少爷给的翡翠,比这通透百倍。"
齐司礼突然暴起,铁钩撕开皮肉的闷响让你胃部痉挛。他染血的虎口掐住你咽喉时,你看见他眼底刚见你时的光芒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枯井般的悲:"你当真要嫁于张家?"喉间力道渐重,你却笑着将嫁衣领口扯开,露出张家送的鎏金璎珞圈——昨日刚在锁骨下烙的家徽。
他瞬间哑然,“是了,你是捧在手心里的千金,我只是一个低贱的戏子…我自然是高攀不起的…不知小姐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召之即来的玩物?…呵。”
正当你不住颤抖快要破功之时,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金牡丹的嗤笑。她捧着刑具扭腰进来,猩红指甲刮过齐司礼胸前的烙伤:"师妹,哦,应该是小姐,可要验验货?这身子虽残了,倒还能在喜宴上扮个跳加官。"你当即甩袖转身,悄悄拂去眼角滑下的泪。听见铁钩穿透掌心的声响,却不知是他自残还是反抗。
牢房外,父母候着。
“希望父亲母亲信守承诺,还他以后平安喜乐…”
“那是自然,现在受的皮肉之苦也只是作给张家看的…待你乖乖嫁入张家,与那戏子永不相见,他的以后的日子可就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