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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蒲公英会飞，小猫的肚肚给你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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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22：00
第三晚
张晓喜家中
张晓喜拿着剑，深吸一口气，躺倒在床上，闭上双眼。
睁开眼，宁云抱着双臂站在面前。招招手，张晓喜自然地上了车。
“那个……”张晓喜不知道怎么开口。
宁云奇怪地撇了她一眼：“怎么还犹犹豫豫的？”
“你是不是没多大？”
宁云啊了一声，笑道：“所以这是你今晚聊天的暖场吗？多大算没多大啊？”
张晓喜算了算：“你顶多23吧？”
宁云挺吃惊：“这还能看出来？怎么还是这么精准的数字？”
张晓喜低头：“反正算的，那你比我小十多岁了，该让你叫我姐的，其实叫姨都可以了。”宁云哈哈大笑：“行，晓喜姨，哈哈哈哈，没听过这种要求。这会儿又不叫我老师了？”
张晓喜也禁笑出声，想了想还是说：“那个去过去的梦，很难学吗？你学了很多年吧？”宁云笑意还在脸上：“所以你想问什么啊？难也不难，我很有天赋的。唉，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学会了。”张晓喜吃惊地抬头，正好和宁云对视，宁云笑着回过头：“那为什么不回过去是吧，因为……预言家是说能见到我妈……但是，只有一次，我们这辈子在梦里，只能见到那一次，所以我……”
话没有接着说下去，张晓喜也跟着没有说话，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车上的时间感觉都被拉的很长。
下车的时候，张晓喜轻轻说：“那……等你准备好吧。”
宁云问了一句什么？张晓喜摇摇头，第一次主动向前走去。
雾散开，又是那个小区。
但这回，竟然是白天。
张晓喜皱着眉四处看，今天这梦，太真实了，简直跟白天看到的一模一样，也有声音，也有走来走去的邻居，太阳照着，伸手似乎都能感受到暖意。
难道真是孟姨的梦？
“所以……白天有进展吗？我的消息有用吗？”宁云迟疑地开了口。
张晓喜点点头。
宁云也跟着点点头:“能帮上忙就好……所以……是父亲吗？”
张晓喜回头看她。
宁云挠了挠头:“其实我知道昨晚的梦大概是谁的……诶！先别生气！入梦需要两个条件，一个你知道，就是白天见面，另一个就是要入梦前有那人的东西，照片影像物件都可以。”
剩下的不需要宁云说出口，那八成昨晚入梦前，为了缩小范围，她只拿了父亲的照片和那张监控截图。
其他的也就不难推理得出结论了。
张晓喜想了想，又问:“那你怎么知道要缩小范围到父母的？”还是只是单纯想从父母试？
宁云满不在乎地背过手向前走:“嗐，这有什么。如果第一晚用的监控照片不是丢了的那孩子，那认出监控是自己孩子的父母不是嫌疑最大吗？我烧成灰我爸都能认出我哈哈哈哈。”
张晓喜一愣，随即轻笑，确实有道理。
“行了，那你直接告诉我吧，这是谁的梦？”
“嘿嘿——”宁云笑着张开手，手中凭空出现她的手机，上面是偷拍的孩子母亲照片。
小区里可以算是热闹，下棋的老人在亭子里，游玩的小朋友跑来跑去。
张晓喜闭眼上感受午后的阳光，连心情都轻快了许多。
“啊！对不起！”
清脆的声音响起。
张晓喜低头，脚下是一个足球。
“阿姨，能帮忙踢一下吗？”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挥挥手。
张晓喜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宁云本来哼着歌，顺着张晓喜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
“阿姨？嗯......姐姐？”
那小男孩分明就是失踪的受害者。
张晓喜回过神，连忙答应，轻轻踢了一脚。
足球慢慢滚过去，小男孩追着足球跑远。远远还能看到几个同龄的孩子在等他。
张晓喜看着他们追跑着踢球，风轻轻吹过，把孩子们的笑声吹散。
“妈妈！！”
那男孩笑着跑向小区大门，张晓喜这才注意到，孩子的母亲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两个人抱在一起，孩子不听说些什么，母亲时不时回答，抹掉孩子额头的汗水。
母亲笑着抬起头，看向张晓喜，眼中盛满了悲伤。
天突然变黑，宁云发现了什么：“你看他们家窗户......”
窗户上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母子二人。
奇怪的是，那双眼睛没有脸，也没有身子，就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紧贴在窗户上。
母亲像是毫不察觉，依旧看着张晓喜，面透死色。
转眼间，天变得漆黑，整栋楼所有窗户上都贴着那双眼睛，齐齐看向同一个方向。
母亲的双手垂下，怀里的孩子逐渐消失不见。
张晓喜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宁云在旁边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有的时候真的...很不喜欢看别人的梦...”
宁云脸上又出现了那个表情，张晓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突然天光大亮，刺眼到让张晓喜捂住眼睛。
刚刚的诡异景象仿佛没有发生过，耳边又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嘭——
“啊！对不起！”
张晓喜突然明白，这是循环——孩子妈妈在梦里被困在同一天不停循环，想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捂住眼睛的手变得湿漉漉。
宁云走过来轻轻把球踢走。
这一天也许是最后一面，也许是过去某一个平凡的下午，但以后也只能出现在梦中。
当球再一次碰到张晓喜脚边:“走吧，没必要看了。”
二人坐在回去的车里，张晓喜依旧看向窗外：“我还没问过你，外面的雾里……都是别人的梦吗？”
宁云点点头：“对，都是梦。什么都有，梦里真的什么都有。”
“所以……我一直不明白我们这个天赋到底有什么用……控制入梦的对象是我这几年才学会的，刚会入梦的那几年，总是莫名其妙卷进各种人的梦，诡异的开心的各种各样，起初是新奇，后来就开始厌恶，甚至有好几次难以脱身……”
张晓喜明白，窥探欲滋长无声无息，难以满足，看到一点总想看到更多，但是人的阴暗面像沼泽，她难以想象年少的宁云在他人的梦境中，有没有过迷失过自我，有没有受到伤害无法逃脱。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宁云像一帆孤船，开朗的外表下藏着孤独的内心，被像被大海一样巨大又深厚的能力裹挟着推向远方，却无人伸出援手，也无人能伸出援手。
“那你……想见你……”
“想见。”宁云轻声说，像是怕吵醒谁的美梦:“爱真烦人……我都没怎么见过……这么会这么想见”
张晓喜低下头，掩饰眼中泛起的泪花。
“差点逃不出来那几次，我尝试过各种办法，都没有用，甚至有的时候睁着眼睛就能进别人的梦。可笑的是，我可能是历届入梦师里潜力最大的人。”
张晓喜仿佛能看到小小的宁云缩在角落，控制着自己不闭眼，痛苦地抱紧自己。对于无法掌控能力的人来说，再大的潜力也是灾难。
“有的时候我谁都恨，连我妈都恨，有的时候我只恨我自己，这样的时候我又最想我妈”
“想我妈的时候就疯狂入梦，想要早点学会回到过去的梦，但是真的学会的那一天……我又开始害怕。”
“现在看来，可能我还是算幸运的。”
张晓喜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宁云:“今天最后去一趟我的梦好吗？”
宁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也只是点点头。
张晓喜站在熟悉的卧室，闭了几下眼，眼前变换不停，终于出现一片绿色。
“哇——”
宁云张大嘴看着眼前的美景。
张晓喜难得得意的笑了：“我一直想给你看，这是我经常会做的梦。你会飞吗？”
“啊？”宁云还在美景中不可自拔，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只见张晓喜倒退几步突然开始一个猛冲。
宁云吓得伸手要拦，张晓喜伸开双臂已经跳下悬崖，就算是经历过各种梦境的宁云也吓得着实不轻。下一秒，张晓喜背着一个巨大的滑翔伞紧贴着悬崖飞了上来，划过宁云头顶，大喊：“来啊！”
宁云大笑：“哈哈哈，看我的！”随即也跟着跳下悬崖，伸手一挥，同样的滑翔伞出现在宁云背后。
两个同样的滑翔伞在广阔的高山草原之间穿梭，像两朵小小的蒲公英。
“哇——”
一次又一次的惊呼，让宁云大开眼界。
只见群山之间突然出现蓝色，青翠的草原之间包裹着湛蓝的汪洋，山间的水像盖着海水不向下流，一直随着山的高度不断盘旋向上，蒲公英也跟着不断向上飞，一直飞到顶，才逐渐看不见绿色，眼前只见蓝，一望无际的蓝，而在那上面轻轻覆盖着的是白云，一朵一朵飘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蒲公英在云间穿过，宁云不自觉闭上眼，轻柔的触感拂过脸颊，像小猫柔软的毛发，睁开眼，白云伸展，居然真的是一只只白色的巨型猫咪，只不过是模糊状态。宁云不自觉伸出手，大猫就一跳一跳离开原地，到另一处蜷缩又变成云。
张晓喜已经收起滑翔伞，坐在其中一只大猫的怀中。
宁云跟着过去坐下，还在啧啧惊叹。
“不是没见过奇妙的梦，但我真没想到你会做这种梦。”
张晓喜淡定地仰躺陷在猫毛里：“这有什么，算是一种生活娱乐吧。但是也多亏了你，我才能真的感受这个梦，谢谢。”
张晓喜认真的道谢反而让宁云不知所措，她扭扭捏捏小声说句不用谢，便转头装作欣赏美景。远处夕阳的粉紫色，均匀的染在每一只猫的背上，蓝色的海偶尔闪着光，像璀璨的钻石洒在海面。
过了很久宁云低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第一次这么平静的享受一个人的梦。”
张晓喜闭着眼没有抬头：“我也谢谢你这几天，要不是你，另一个受害者可能永远没有线索。”
“真的吗？！我真的帮上忙了吗？！”
“当然，你不要喊，猫咪都在睡觉。”
宁云控制不住喜悦，脸涨得通红。
张晓喜瞥了一眼，轻笑出声：“你有记得的你妈妈的挂饰什么的吗？”
“啊？”这问题太突然，宁云却老老实实回答：“有，我妈妈喜欢戴一个胸针，是一只蝴蝶。”
张晓喜看着她，很久没有说话。宁云像是察觉到端倪，但又不敢戳破，只有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给我看看好吗？”
宁云伸出手，手心出现一只蝴蝶胸针，和当年妈妈戴的一模一样。
她吃惊看向张晓喜，张晓喜没有抬头，拿起那只胸针郑重地说：“放心大胆的去施展你的能力，如果你只能见一次你妈妈，那我一直等你——等你准备好，可以来见我，好吗？”
宁云这才明白，她一直不敢面对未来，其实藏在张晓喜的过去。
“好。”
一年后
星期一，19：00
办公大楼
一年前的案子就那么平平淡淡的收尾了，简单地说就是蓄谋杀人的父亲遇见入室盗窃的贼，望风失败的目击证人慌张逃窜的故事，幸好在舆论进一步扩大前结了案，后续除了绝望的母亲一切都还算顺利。
宁云时不时还会来消息，还是一段一段的文字，安静的时候又过分安静。但真的再也没出现在张晓喜眼前，不算太大的城市，真的见不到故意躲藏的人。
这天，忙碌工作的张晓喜也如常下了班。
不一样的是，门前停着一辆小车：“嗨，这位姐姐，能赏脸吃个饭吗？”
张晓喜笑着答应了。
临别前，张晓喜叫住宁云：“要好好说再见。”
宁云歪头：“不是说过了吗？OK，再见咯。”
张晓喜摇摇头。
宁云明白了，眼角瞬间染上红色，挥了挥刚拍的拍立得，上面是张晓喜严肃的脸。
“好，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