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2025001-入梦追凶》背山下雨

2、挂在树上的头

　　星期二，10：00
　　办公室中

　　“晓喜……晓喜！”

　　张晓喜一抖，迅速抓住碰倒的杯子，张队递过抹布:“你怎么了今天这是，一大早就开始魂不守舍的，我看你一上午了。”

　　张晓喜默不作声，擦桌子的动作慢慢停下。

　　敲门声响起，门口站着小刘。

　　张队翻看着案情最新进展报告，眼看着眉头越锁越紧。

　　他叹口气，开始在外套兜里摸烟，指下门外示意出去抽根烟再回来。张晓喜拿起报告翻看起来，内容不长，但是案情明显更复杂了。

　　微信提示声突然响起，本来不想理会，但是响个不停。张晓喜不由得啧了一声，拿出来发现是宁云发来的。

　　“我回家想了又想”

　　“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

　　“昨晚那个梦应该是个小孩子的梦”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可以见一面吗？我们见面聊”

　　短短的几段话，让张晓喜彻底陷入混乱。梦？昨晚的梦？她怎么知道？难道……

　　张晓喜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面，于是约在了晚上单位附近的咖啡厅。

　　星期二，18:00
　　咖啡厅中

　　张晓喜匆匆赶到的时候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推门就看到坐着的年轻人，宁云百无聊赖般搅弄着咖啡，看到她才眼放光芒，举起手打招呼。

　　走上前解释:“不好意思，还是来晚了。”宁云摆摆手，推过菜单，张晓喜随手点了个名字复杂的。

　　“所以你说梦？什么意思？”

　　宁云歪头看她，莫名其妙的说:“什么什么意思？昨晚的梦啊？你忘记了？”

　　张晓喜不自觉压低语气:“是真的？”

　　宁云也跟着压低了语气:“当然。你好吃惊，所以昨天你根本没信我是吗？”张晓喜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总归看着应该是一副蠢样子。

　　对面没打算嘲笑她，正色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事，昨晚的梦，我回家缓了好久，噩梦会侵蚀我的能力，就像反噬之类的。”张晓喜抬头认真听“我想了很久，怎么想昨晚的梦也不可能是孟姨的，孟姨应该没见过那孩子跑出去，也没听你们说监控的事吧？”

　　张晓喜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那只能说明是知情者的梦，鉴于我昨晚只招出来两个滑板车，大概率是个孩子的梦……但是我昨天没见过孩子啊……除非照片也可以？”

　　孩子，知情者中确实只有受害者是孩子，那个滑板车怎么看也不像他们几个认知产物。但是如果梦是真的，那受害者在跑什么，那种神态像是在被追赶。张晓喜又想起昨晚梦中回荡着的巨大脚步声，不寒而栗的感觉有如实质，缠绕着她的心脏。

　　宁云犹豫片刻:“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有进展吗？昨晚看见的对案情进展有帮助吗？”
　　张晓喜摇摇头，她现在也说不清。

　　想起白天的报告，失踪案可能要升级，屋内发现两处血迹，一处是受害者的，另一处还没比对出来。现在已经开始比对其他失踪人口，结果还不知道哪天能出来。

　　受害者的父母也有些奇怪，难过确实难过，但是着急却看着没多着急。尤其是母亲，满脸的欲言又止，但又怎么都问不出来。

　　他们只能再次开始排查父母的嫌疑。
　　这些情况挑挑拣拣，几乎没有能和宁云说的，张晓喜只能再次沉默。

　　宁云也许是看出来了，满不在乎地说:“嗐，你要不能说就别为难，我倒是有个办法，要不咱们今晚试试别人的梦？”张晓喜抬头看她，宁云狡黠地笑:“今天我又去了那个小区，见了一些当天在附近的人还包括父母，咱们今晚再进一次？”

　　张晓喜瞪大双眼:“可以吗？！”

　　宁云一愣:“这么激动？你们有嫌疑人了？当然可以，白天见过晚上就能进，那还是老办法，你拿着剑等我，今晚早点睡！”

　　张晓喜连连点头，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星期二，22:00
　　第二晚
　　张晓喜家中

　　张晓喜从没这么早睡过，为了那句早点睡还是拿着剑上了床，本以为要培养睡意很久，不知不觉间却昏睡过去，再次睁眼，人已经在雾中，对面是盘腿坐在地上的宁云。

　　“嗨，今天蛮早。”宁云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站起身。挥挥手，招来张晓喜的车:“走吧。”

　　今天上车后的时间有些久，车上太安静让张晓喜不太自在，想想还是抛出话头:“嗯……你这个……技能？是怎么来的？”

　　宁云看她一眼，转过头看着前方:“算是祖传吧，每一代都会有孩子继承这个……技能。”

　　张晓喜哦了一声，又问:“那是随便都能去吗？我是说，能进我过去或者未来的梦吗？”

　　宁云笑出声:“你问的好前卫啊，未来做不到，过去我做不到。”张晓喜歪过头，宁云接着说:“确实能到过去，但是那个本事是得教的，我没人教，我妈没来得及教我就去世了。”

　　张晓喜微张着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抱歉。”宁云耸耸肩:“还好啦，我也没怎么见过她，姥姥不想让我继承她的本事，就一直藏着我不让她见我，结果她去世没多久，我就突然能入梦了，刚开始比较慌张，但是幸好有别的门派人帮忙，我也算东拼西凑学到了一些。”

　　张晓喜听的云里雾里:“还有别的门派？”宁云点点头:“对，很多，我们叫天赐者，有各种像你说的技能。哦对了，预言家说我能学会进过去的梦，回到过去的梦就能见到我妈妈，嘿嘿。”

　　预言家？张晓喜回头看宁云，还想再问，不知怎的，在这张笑着的脸上总感觉看到了悲伤，于是她没再接话，寂静再次扑进车里。

　　“到了。今天是我精神不太好，所以到的比较慢，下来吧。”

　　张晓喜下车后，看到了和昨晚一样的场景。

　　难道父母也在梦这一天？也确实，这一晚可能让所有有关的人印象深刻。

　　宁云倒是好像有不一样的看法:“你有没有觉得……”

　　咚咚咚，咚咚咚。

　　两人瞪大双眼，一起回头。又是那个孩子的影子，不同的是，这次孩子是从楼后面钻出来的。不用再说，宁云掏出两辆滑板车的同时，张晓喜就伸出手，两人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越追越近，越追越近。张晓喜越来越迟疑，她眯着眼仔细辨认，这前面的小小身影怎么看……怎么像个女孩子。

　　到底是谁？

　　宁云怕是更疑惑。这会儿两人谁也不敢出声，只一味的跟着滑，一出大门，又不见那孩子的踪影。

　　二人站在小区大门口相顾无言，彼此都知道这个场景太过诡异。

　　张晓喜打破了沉默:“你看到了吗？那好像是个女孩……”宁云却说:“为什么场景还没消失？”

　　话音还未落，宁云拽着张晓喜悄悄向着小区大门外走去，轻轻贴着墙走。

　　张晓喜大气不敢喘，二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前面拐角处露出来的小小影子。宁云摇摇头示意不能再上前，张晓喜只得在原地张望，那身影怎么看怎么像个女孩子。

　　这时身后银光一闪，张晓喜只来得及看到一面巨大的银墙向她们劈来，在黑夜中闪过刺眼的光，带着一阵猛烈的风，张晓喜本能闭眼抱头，下一秒周围就重归平静，睁眼时脚下是熟悉的梦路。

　　惊魂未定的张晓喜拄着膝盖大喘着粗气，旁边的宁云也好不到哪里去。

　　片刻后，宁云问道:“还去下一个吗？我今晚状态还可以。”张晓喜想想还是点了头。这次宁云没再搞花样，一打响指就来到一片雾中。

　　雾渐渐散开，出现的是一个安静的小区，同刚刚离开的一模一样。
　　怎么又是这里？张晓喜仔细分辨，连月亮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不会又走错了吧？

　　宁云看着也是一脸疑惑，她突然抬起手，缓缓指向小区广场的那棵大树，声音颤抖:“刚刚梦里，树上也有这些东西吗？”

　　张晓喜奇怪的转过头去，险些喊出声。

　　巨大的月亮挂在天上，照得大地下了雪一般明亮。

　　广场正中央有一颗参天的大树，仿佛能笼罩着整片建筑。

　　那树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头，风一吹，那些头互相撞击，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二人呆愣，张晓喜四肢发麻，从后脊爬上一层又一层的战栗。

　　远处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

　　宁云回过神，猛的拉拽张晓喜的袖子。张晓喜顺着力道躲到一栋单元门后，心跳如鼓，刚刚的画面冲击力太大，让她一时间缓不过神。

　　宁云轻声说:“有车来了。”

　　张晓喜探出头看了一眼，那车从小区后门开了进来，轻飘飘地落地，经过之处留下红色的光影。

　　车上下来了一个壮年男子，那男人一会儿变高一会儿变矮，像是少年到壮年时期不断在变换。
　　他哼着歌，声音在寂静的小区回荡，张晓喜没听过这个调。

　　那诡异男子进了受害者的家门。

　　张晓喜心想，这会不会就是现场留下血迹的第二人？难道宁云今天见过他？种种想法纷至沓来，一时间停不下来。

　　“他抱着什么？”

　　张晓喜回过神，听到宁云的疑问，看了过去。

　　那男人怀里抱着个东西，抱了满怀，好像还有些分量。

　　从楼房阴影处走出来已经变成少年模样，抱着那东西一步一步走向大树，树旁不知何时出现梯子，那男人——或者说那少年，攀上梯子，到树枝旁，端详片刻，把怀里的东西挂了上去，满意地欣赏起来。

　　张晓喜猛的捂住自己的嘴。

　　那东西是受害者的头。

　　小小的脑袋在树枝间摇来摆去，脖颈处滴着鲜血，脸上似乎挂着笑容。

　　鲜血从空中滴落，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张晓喜听到身边传来控制不住的干呕声。

　　忽然地面变得软乎乎的，不停地波浪状起伏，二人快要站不住，四周围的景象都开始变得忽隐忽现，远处飘来那男子哼的歌，一切都变得不真切。

　　张晓喜也快要吐了，不知为何她感觉梦境的主人现在十分快乐，这梦对于他来说甚至是美梦。
　　这念头搅的张晓喜待不下去，拽了拽宁云外套。宁云会意，伸手一挥，二人却还站在原地。
　　二人对视一眼，张晓喜在宁云眼中看到了慌张，也知道这情况不常见，只能拽着发呆的宁云往楼道里躲，直觉告诉她，危险就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