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上城 ...
-
一节课上完。
老师看向角落里的两个人，穿得和教室其他人比起来很格格不入，桌上空空的。
“有人愿意带新同学去领书吗？”
没有人做声。
伊芙娜捏着赫卡斯特的衣袖，手指微微卷缩。
老师等了等，没有人应声。
这群贵族瞧不起怪物，不带她们也正常。
她刚要开口喊两个新同学跟她走，一个没想到的人站起来。
“老师，我带新同学去吧。”
霍湫念神色慵懒，嘴上挂着笑意。
教室里的人神色各异。
老师也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那就辛苦你了。”
霍湫念转头，看向穿着破旧的主角和她的小情人，轻轻挑了下眉，“走吧。”
瑟依轻轻皱眉，顺着霍湫念的视线去看，她才注意到教室里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瑟依看过入学名单，考进奥克斯学院的怪物有两个，一个恶魔，一个精灵。
角落里两个人没动，霍湫念走过去，走到主角面前停下。
冷冽的玫瑰香飘来。
赫卡斯特抬头，看着那张刚刚还带着笑容的脸一点点变得不耐烦，对方微微俯身，那双漂亮的让人失神的眼眸含着轻蔑。
霍湫念用只有她们三个人才能听到声音说，“贱民，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直接的恶意。
伊芙娜怯怯地往后面缩了缩，赫卡斯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霍湫念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一点点直起身子，又变得慵懒，“我们奥克斯学院的人都很友善，不会对怪物怎么样的，别害怕。”
*
霍湫念走在最前面。
感觉到背后主角警惕的眼神。
她甚至想笑。
走到放书的房间门口，她停下，“书就在里面，进去拿吧。”
赫卡斯特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
这里离教室很远，路上也没有什么人，这个穿裙子的坏女人带她们过来多半没安好心。
她看门，门有密码锁，现在开着，坏女人可能是想让她们进去，然后把她们锁在里面。
霍湫念轻笑了声，先走进房间，回头看着她们，“不进来吗？”
是她想多了？坏女人没有要把她们关在房间的想法。
不，不对。
她刚刚还让自己当她的狗，肯定还有其他的等着她们。
书放得很高。
伊芙娜踮起脚去弄，书摇摇晃晃，赫卡斯特刚要伸手去拦住书，另一只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先她一步抵住那些书。
“小心些，”霍湫念虚拢着怀里的人，能感觉到伊芙娜瞬间绷紧的后背，她低笑，“被砸到很疼的。”
怀里的小姑娘比她矮半个头，她低头，吐息恶劣地拂过她后颈。
看着那片肌肤迅速浮起一层细小的战栗。
真敏感啊……
伊芙娜还没反应过来，霍湫湫已经退开。
好像真的只是担心她被书砸到。
赫卡斯特一把拉过伊芙娜。
“别碰她！”
霍湫念慢悠悠直起身，看着赫卡斯特近乎凶狠的眼神，忍不住笑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歪头，指尖轻轻点着唇，“我刚刚救了她哎。”
赫卡斯特咬着牙：“离她远点。”
好凶哦。
就不呢。
对上伊芙娜那双一直湿漉漉的眼睛。
霍湫念声线刻意放软，“小兔子，你叫什么名字？”
伊芙娜立刻往后缩了缩，几乎整个人贴进赫卡斯特怀里。
真有趣。
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
就抖成这样。
霍湫念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红唇微扬，指尖虚虚点了点她的鼻尖。
“看你挺可爱的……”她顿了顿，视线扫过赫卡斯特紧绷的下颌，刻意放慢语调，“要不要跟着我？”
叮——
预备铃响起。
霍湫念轻轻“啧”了一声
真是扫兴。
她歪头打量她们，伊芙娜的手指死死攥着赫卡斯特的衣袖，像是生怕赫卡斯特扑上来，而赫卡斯特……眼睛里烧着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怎么，要打她？
霍湫念居高临下地睨着。
“还站着干什么？”她嘴角噙着笑，“没听见上课铃吗？快点搬书啊。”
赫卡斯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节捏得“咔”地一响。
霍湫念眯起眼。
等着赫卡斯特对她做些什么，然后她好翻倍还回去。
可最终赫卡斯特只是阴沉地盯了她一眼，转身拉着伊芙娜去搬书。
啧，没意思。
还以为要做什么呢。
*
霍湫念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听着霜荼转达瑟依的请假消息。
第一天就请假走了？
也好，少一个人烦她。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絮絮叨叨讲着帝国历史，聒噪得像只老乌鸦。
霍湫念看向讲台上的水杯，铁做的，表面反光，在她这个视角，正好可以看见角落的主角。
模糊。
但那两只黑色的角很好认。
霍湫念知道自己漂亮。
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只要弯一弯嘴角，就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围上来。
就算不小心暴露了本性，撒个娇，掉两滴眼泪，那些人又会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回来。
所有人见她的第一面，都会晃神。
所有人都会讨好她。
只有主角。
想到她紧张地护着那只小兔子的样子，霍湫念就“心痒痒”。
她突然很想知道。
等她把主角珍视的东西一件件毁掉时，她会不会终于露出绝望的表情？
一定会吧。
对于这种倔种，就要一点点敲碎她的骨头，再敲碎她的自尊。
这样才会听话。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该怎么玩坏主角。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有帮助主角行为，人设ooc。”
帮助？
系统：“宿主主动带主角领书，不符合恶毒人设。”
原来系统只能通过表面判断。
也难怪，毕竟是个死板的机器。
霍湫念在心里轻轻嗤笑。
她又反问系统：你不是让我披马甲拯救主角吗？让一个恶毒炮灰去拯救主角，这不也是ooc？
你应该反思自己的任务，系统。
系统：“经过分析，任务没有出错。”
“维持恶毒人设攻击主角，促进主角成长，推进世界线。”
“披马甲拯救主角，改变炮灰命运。”
“这是最适合恶毒炮灰的方案。”
系统调出数据面板，自顾自地计算，突然听见霍湫念问它：
系统，我是你第一个宿主吗？
当然不是，算上霍湫念，它已经有九个宿主了。
系统：不是。
霍湫念：你以前的宿主都是怎么执行恶毒任务的？
她突然有点好奇，想知道和她同为恶毒炮灰的前辈们有什么“高明”手段。
如果有还不错的，可以借鉴一下。
系统停顿了一秒，回顾，整理。
直接连接画面给霍湫念。
霍湫念接收，快速翻过那些片段。
发现她们几乎都是不痛不痒地执行系统发布的“恶毒任务”。
倒是拯救任务完成的很认真。
有偷偷送药的，半夜盖被子的，最离谱的还有为主角挡刀死的。
？？？
这是恶毒炮灰？？？
她看那些人执行恶毒任务，表情也不恶毒啊，反而执行起拯救任务，舔得很开心。
霍湫念：你以前也是恶毒炮灰系统？？？
确定不是舔狗系统？
系统似乎感受到她的鄙夷，机械音都气得带上了电流声：“本系统确、认、是、正、统、恶、毒、炮、灰、系、统！”
生气了？
生气起来，倒是没那么人机。
系统，你是恶毒炮灰系统，那我是谁？
系统：“宿主是恶毒炮灰。”
它是恶毒炮灰系统，当然绑定恶毒炮灰呀。
哦。
霍湫念反问：你是恶毒炮灰系统，我是恶毒炮灰，那既然如此，你不该帮我对付主角才对么？怎么还一直要我去助力主角成长？
这一反问，直接让系统陷入沉默。
前八任宿主都没有问过它这个问题。
她们都很心甘情愿。
表面欺负主角，背地披马甲照顾主角。
它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觉得，对哦，宿主说的好像有道理。
但是……
系统：“宿主，经过检验，这是最佳方案。按照方案走，宿主最有可能改变炮灰命运。”
霍湫念立刻回答：可是我不想。
她不愿意当一个被操控的人，也不愿意去拯救那个贱民主角。
她再次说：
系统，你作为恶毒炮灰系统，我的系统，不应该尊重我的意愿吗？
系统又陷入了沉默。
霍湫念饶有兴致地等待。
“宿主，”系统终于迟疑地开口，“你确定不按照最佳方案走？”
前人都成功走过的路，是一条几乎不会出错的康庄大道。
霍湫念暂定截铁的回答：
不。
她的目光落在讲台的保温杯，上面反射主角模糊的身影。
丑陋的贱民，配让她讨好吗。
系统又说：“可是主角是世界中心，宿主的存在就是推进主角成长……”
这话跟前面它是恶毒炮灰系统应该帮主恶毒炮灰宿主的话题相冲突。
自相矛盾。
系统停住。
作为恶毒炮灰系统，它是为改变恶毒炮灰命运产出的。
履行恶毒任务，推进世界线。
履行拯救任务，改变炮灰命运。
经过八任宿主验证的方案。
按照方案走，加上宿主那张美丽的脸，成功率很高。
但宿主不愿意。
甚至是极其不愿意，就没有执行过它发布的任何任务。
这样的情况在以前从没出现过。
它没有惩罚机制，也没有奖励机制，不能强制也不能引/诱宿主去完成任务。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脑子里的系统没了声音。
霍湫念继续说：你说，我的存在就是推进世界线，可以，我可以继续折辱主角，刺激主角。
那些恶毒任务你不用再给我发了。
你不懂恶毒，那些任务都太表面了。
真正的恶毒，是让人发冷，想起来就发抖。
而不是这些小打小闹。
她有自己的想法。
系统继续沉默。
霍湫念继续说：
还有拯救任务也不要再给我发了。
说到这句话，她语气很不好。
虽然她没执行系统发布的拯救任务，但是老是被系统要求拯救贱民，这让她心情很差。
系统，我不需要你帮我改变命运，你只需要看着。
看着我把那个贱民主角踩在脚底！
*
“陛下，第六军团战损率已达42%，最新报告显示下城出现三头C级污染物。”
“陛下，水纳斯通道已被我紧急封闭，但污染扩散速度超出预期，昨夜又新增321例感染。这还是初步估计，按照污染的速度，现在最少也是五百人。”
“陛下……”
坐在最高位的女人，穿着华贵的衣服，紧皱眉头。
这两天，她已经听到不知道多少关于下城的报告。
“陛下，王女求见。”
瑟娅思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
门外，瑟依得到准许，通过光脑轮椅自动前进。
刺玫是副兵长，还不够等级进入商议厅，只能在外面等她。
其他大臣看见王女进来，纷纷疑惑。
王女怎么过来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瑟依打开光脑，将自己收集的资料投影。
“一百年前，下城也是污染物频繁爆发。当时的陛下下令绞杀所有污染物，六大军团齐出，确认清理干净。”
“按理来说，墙内不该有污染物，但下城却一直有怪物被污染。”
“以前只是每几年有一只，出现没多久就会被第六军团清理，但现在污染频繁爆发，事态紧急，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必须马上处理。”
瑟依说的话，在场的谁听不明白。
都想处理，可怎么处理，谁来处理？
难道跟百年前那位陛下一样，下一道肃清命令？
一刀切，不管是不是，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就杀掉？
肃清命令的确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水纳斯和上城的安全，但是……
百年前的肃清命令让那位陛下被骂冷血骂到现在。
现任陛下走亲民路线，并且前不久才创立第七军团允许怪物入学。
这没多久就变脸要杀怪物，说起来也不好听。
王女这样说，就是把陛下架在火架子上烤，骂名都是陛下担着。
在场的大臣也想陛下像百年前那位一样，下一道肃清令，六大军团齐出，屠/杀下城，反正下城都是一群贱民，她们死了，王国就没有威胁了。
可以陛下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下肃清命令的，这样逼，只会让陛下生气。
她们都懂的暗道理，王女那么聪明，不应该不懂。可王女懂还这样说，她们就不能理解了。
大臣们偷偷抬头去看陛下脸色。
瑟娅思皱眉，似乎已经生气。
瑟依却像是没有察觉，继续说。
“下城外有高墙防护，墙外的污染物想进来几乎不可能，所以我猜测墙内有高级污染物没被发现，并且这个污染物一直在被人保护，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第六军团几次排查都没有发现污染源。”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人能够豢养污染物而不被发现呢？”
话音落下，其他大臣完全不敢说话了。连气息都低了。
她们甚至想求王女别说了。
再说下去都是掉脑袋的话了！
瑟依笑了下，继续说：
“众所周知，下城区由第六军团负责，作为高层的军团人员有豢养污染物的可能性，但是动机不足。”
“毕竟对于她们而言，污染物是异类。人都是排异的。”
“同样在下城附近的还有芙洛斯亲王。据我调查十五年前下城曾经爆发过大型污染，地点就在亲王庄园。后面的事由公爵处理，计入绝密档案，结果谁也不知道……有人确认那个污染物死了吗？没有吧。”
怎么这还把女爵扯进来了。
别说了王女，没看见陛下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么！
瑟娅思紧紧皱着眉，沉声道：
“传芙洛斯亲王！”
*
从宫殿出来，刺玫推着轮椅。
“殿下，现在回学院吗？”
瑟依说，“先不回，去实验室。”
刺玫愣了下，“现在？可是……”
下一针按日期应该是五天后。
“对。”瑟依皱着眉。
她的身体越来越不稳定了，现在下城出了那么多事，必须得小心为上。
*
“克里斯廷。”瑟娅思问，“你觉得亲王有问题吗？”
克里斯廷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太严重了。
豢养污染物，就是等同于豢养“军队”，会对王/政造成严重威胁。
见人没有说话，瑟娅思拖长语调嗯了一声。
“陛下，我、我不知道。”
果然，想也知道的回答。
除了霍沐姜，还有她那个女儿，没有人敢跟她讨论这种问题。
什么都要她这个陛下担着。
那些大臣都是些废物。
修长白皙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她靠着王座，烦躁地、不负责任的想。
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屠城。
把整个下城烧成灰，连人带怪物一起。
就像百年前那样。
可如今皇室早不是铁血时代，她这双手，还得戴着白手套演仁慈。
她想到第六军团的战损率，心里又急又烦。
第六军团里几乎都是些没有背景的人，作为一条狗，无疑是最好用的，死了也不会有多大的“麻烦”。
但按照现在的趋势下去，狗全死了，谁上去咬人？
那些享贵族子弟一个个都不肯去第六军团。
没有新鲜血液注入，没有人去杀污染物。
下城的脓疮迟早会烂到上城来！
早知道就该听霍沐姜的，早点改革学院制度，这样也不至于第六军团人那么少。
“克里斯廷。”
“陛下。”
“拟令。”
“传令第五军团即刻进驻下城区，与第六军团协同执行清理行动。”
“是。”
“通知所有军事学院，三年级按实战评分编入作战军团，二年级加训两周后投入预备役。至于一年级——”
“提前启动选拔考核，这次考官全部换成退下来的老兵，标准按战时条例执行。”
克里斯廷立正行礼：“明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上城
，还差 